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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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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闲暇时发呆的主题便被统一替换成了那个女审神者。
平日里加州清光也说不上有多忙,抱着“说不定能见到呢”的想法,少年时常溜去万屋门口。因为自己平时同那些审神者麾下的付丧神们其实并无异处,他便假装等待自己的主人归来,点一壶清茶一盘点心,在万屋旁的茶屋外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大多数都是陌生的面孔,审神者们姿形各异,相较之下她便显得平凡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加州清光总是能精准地从人群中锁定她纤瘦的身影。
心跳也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漏了那么一两拍,少年这才恍悟,原来他也是,有心跳的啊。
试想她今天穿的会是怎样的衣服呢?
上次见到的时候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着那一身审神者的服装,说实话,他觉得还有其他更适合她的衣服。
也不是说她那样不好看,唔,不如说她怎样都很漂亮。
——宛如一枝出水菡萏,在夏风中轻轻摇曳着聘婷身姿。
他欲上前,却又戚戚怯怯,生怕惊扰了这幅画,只得屏息注视,任由心神激荡出圈圈涟漪。
“……清光。”
把少年从神游中拽出来的是故友大和守安定。见友人漫不经心的样子,安定不由蹙起了修眉。
“主人说你再像上次那样一个人回来的话,他会采取非常手段的。”
加州清光眨了眨眼,而后敛了神色,只微微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喔,这样。”
“……你最近很奇怪。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安定同清光本就是同一立场上的两只蚂蚱,哦不对,若是仔细说来,大和守安定这只安静的蚂蚱是带领加州清光这只蹦跶的蚂蚱走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元凶?
都不太准确呢。
并非歌仙兼定那样的文士,加州清光绞尽脑汁也无法找出什么中立的词汇来形容老友。他只知接受了历史修正主义者的邀请,仅是因为不想和安定分开,这战场那么大,他若是孑然一人很快便会惨遭碎刀。
这具肉身他还甚是喜欢,舍不得分离,也不想尝到苦痛,于是,少年毫无踌躇地答应了。
至于大和守安定为何答应,清光不需探究便心知肚明。
那是一个只要一有人说起便会让安定迅速失去理智的名字——从前的清光自己也是如此,只是经历了年年月月,这名字业已无法和“执念”挂上钩了,被他顺手丢在了历史之中,供世人怀念便好。
而安定仍旧徘徊于那个人的回忆之中,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对于这样的老友,他不想去评论,也懒得去评说。
他们各自皆选择了自己的路。如此,足矣。
“烦心事哪……没有呀。”
脑子里倏地闪过倩影,清光佯装不自知地摇了摇头。
“是么,那就好。”安定不曾多疑,“我怕主人针对你,你知道的,他原先就有些看不惯你……嗯,这样。”
是想说吊儿郎当?或是游手好闲?清光擅自揣测着友人那谜一样的间隙是想用怎样的贬义词,没有生气,实话而已。
“安啦,我会注意的。”
目送着旧友的远去,加州清光怔忡了片刻。他从大和守安定那双湛蓝的眸子里仍能瞥见刀光剑影,这些东西终究还是变成了桎梏啊,少年摇了摇头,顿觉些微的苦闷。
晴好的午后,蜂蜜色的阳光黏稠地泼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似是真嗅到了蜜糖之味,微微眯细了眸子,少年动了动唇——
忽然很想见到她。
他是个行动派。加州清光不曾否定过这个断论。
因而少年此刻便伫立于万屋内,就是售卖各色指甲油的货架旁,这样足以清楚地看见她,虽然还是无法听见她的声音。
清光觉得今天的运气大概能去买彩票云云,毕竟在刚踏上万屋门口时便恰巧撞见了她的背影,比起怔愣,少年选择了立刻尾随身后,咳,堂堂正正地,他可不是什么跟踪狂。
横亘于他与她之间的依次是货架,人,以及……该死的山姥切国广。
从以前的经历可以看出,山姥切应该是她的初始刀兼近侍。
所以她好像特别关心他……啧,山姥切那个性子真是吃香啊,死别扭还傲娇,真是个好属性。
大概是少年的眼神太过凶狠,山姥切似乎有所感应地朝这头疑惑地望了望,惊得清光立刻埋下头拿起了一瓶红色的指甲油。
再抬起头时,审神者已然和山姥切有说有笑了起来。少女好像很雀跃,亮着眸子兴奋地说着什么,不同于战场上的她,清光知道,平日里的她更加活泼一点。
少年怔怔地注视着她唇边的笑。他拼命想要听见她的声音,无奈隔着万屋嘈杂的声海,他只能看着那樱唇变换着口型,随即她身旁的近侍身躯一僵,抿了薄唇,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片刻,近侍说了什么,只见审神者微微一愣,颊边竟晕出了霞红。
——这是加州清光从未见过的一面。
少女满面霞红的姿容他想象了无数次,可从未有一次,是这样的情形,从未有过一次,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旁观了她的心绪,旁观了她的脸红,旁观了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啊,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满是,令他怒火中烧的小小情绪……!
少年从不知自己能够这样的生气,却依然无法从面红的审神者身上移开视线。
可她从没正眼看过他。她看的,自始至终,都是她的近侍,她的初始刀,她的……
星火足以燎原。何况烧灼于他心底的青色火焰,根本不是什么星点之火。
前所未有的怒意。前所未有的煎熬。
前所未有的,前所未有的,前所未有的——嫉妒!
那个傍晚,加州清光大步出了万屋,迎着如血的残阳,冷着脸的少年,赤眸深不见底。
他抬手,瞧见掌心上尚未愈合结痂的伤口。那是他不知不觉捏碎了手里那瓶指甲油时被玻璃划伤的,为此他还赔偿了一瓶。
可少年并未在意。
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她。
是她,让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妒火,把他烧得这样痛不欲生,却无法上前,分开那两个人的,妒火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了型。
——疯狂的,却又合乎情理之中的,计划。
这一往而深的情思啊,总不能就这样付诸东流,再无后文呀。
想及此,少年不由轻轻笑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