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变成我的猫》树橘

3、第 3 章

　　“大姐，我对保才一直很好，就跟亲爹一个样。”杨听白忍不住多解释了一句，“要不，你就把保才给我吧？”

　　杨听白的话说出来，屋里安静得不像样子。就连几只一直在打闹的小猫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往猫窝缩了缩。

　　杨听雨有几分诧异：“你想让保才帮你来收庄稼？”

　　杨听白：“不是，我是说，让保才别喊我舅，到我家来，我家这房子地将来全是他的。”他才一说完，小舅妈一脸紧张地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说啥呢？”

　　“你这婆娘干啥这么大力气？”杨听白不满，“保才是我亲外甥，就是不改口，将来有个一儿半子的给我，我也好后继有个子孙。”

　　小柳如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太懂。于是往小猫那边挪，再挪，见小猫没跑，她压低了声音，严肃着一张小脸，问：“小猫，舅舅为什么想要四哥呀？”

　　柳静亭本来一直眯着眼，这会儿忍不住睁开个缝看过去。
　　一直没发现，这小舅舅脸够大。

　　见面前的小丫头凑得很近，一双眼使劲盯着自己，她忍不住伸爪子拍了拍对方的头。
　　放心，你四哥没给谁。虽然不知道曾经还有这么一场事，但四哥确实没有给过舅舅一家。难怪说她连小舅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恐怕是后来生分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件事的缘故。

　　过了好一会儿，杨听雨才反应过来，她气得仰倒。
　　杨听白想要保才，不是说笑，是真想让保才过给他。先不论保才已经十八了，就是他很小，只有不点大，杨听雨也不能舍得把他给人。他们兄弟几个出生时，正是三年困难时期，那几年过了以后，条件略好些，也不过是个“略”好，那种时候，她都没放弃任何一个孩子。

　　现在？苦尽甘来，四个孩子各有各的出息了，要她割一块肉下去？

　　杨听雨根本没想过弟弟会有这种想法。她是家里长女，从小就习惯了给弟弟妹妹筹划，不求回报那种。但这次，她脑子里忽然想到几年前家里那口子提醒她的话：“人心是肉长的，是你腰上那圈肉，你胡吃海塞还不锻炼，到时候那圈肥肉甩不开减不掉，烦死你。”
　　她当时没当回事，送给他一个白眼：“我弟弟妹妹好着呢，知道心疼我这大姐。”
　　这可真是在她脸上狠拍了一巴掌。

　　“保才都十八了，你也敢想？”杨听雨不敢置信地又问。

　　“保才脾气好，还是大学生，岁数大点也没事。”杨听白道。

　　杨听雨气笑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弟弟不要脸面，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她站起身，一言不发，抱起小柳如意往外走。外面下着雨，她就把自己的手护在如意头上。

　　“猫，猫。”如意喊了两声，见母亲脸色不对，懵懵懂懂地住了嘴。

　　柳静亭虽然很想跟着，但知道自己老娘杨听雨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凑过去，一准被扔回来。于是趴在柜子上没动。

　　等他们走了，小舅妈才疑惑地问：“听白，你咋就想到要保才过来了？那是你大姐的命根子，她怎么可能舍得？”

　　杨听白冷哼道：“爱给不给呗。我就是见保才有出息，没准将来是个大学生，随便试试。万一给了，将来保才去大城市里，咱们一家都沾光。就是不给怎么的，不正好试试我这大姐是真把我放心里还是假的。嘴上说得好听，来来去去也没见她给丽华英华个仨瓜俩枣的。”

　　“你大姐啊，嘴上很会。大伙都买她的账，我看她刚才气冲冲的，指不定怎么跟咱爹咱妈上眼药了。”
　　小舅妈说着话，走去端了窝头过来摆桌子，心里倒是乐呵呵的。走了的好，走了就没人再说风凉话了。什么狗屁过继，哪有自己生的好。

　　柳静亭一脸猫样，听着这两口子背地里说人坏话。她慢慢踱步到灶间屋，灶台上还放着一盖帘窝头。她爬上去，往窝头上踩了几脚，挨个踩过来。
　　她没出过门，爪子上就有点灰尘，不脏，看不出来。

　　踩完了，柳静亭肚子忽然咕噜几声，她甩甩爪子，想起自己就早上喝了几口奶，还没吃饭。

　　“行，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小舅妈正在说话。柳静亭隔着一间屋子，看见小舅妈将窝头掰碎了放地上。几只小猫吃得狼吞虎咽。

　　柳静亭登时呆了呆。

　　现在这具身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饿得慌。她倒不是说非得嫌弃东西脏，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为了活命会妥协到什么地步，这几天她捏着鼻子吃了大猫的奶，难不成过几天就要吃地上滚了一圈的鸡屁股？

　　她回头看了看灶台上的窝头，一直等杨家人吃完了收拾好了，才重新到灶台上。想了想，又下来到脸盆边洗了洗爪子。但看着地面的状况，两只爪子碰了地，肯定又会变脏。
　　柳静亭无奈，只好一边甩爪子，一边只用爪子的一边着地，走路的姿势歪歪斜斜的。她没碰盖帘上那些，从小篦子里取了个半块的，咬在嘴里。

　　叼着窝头，柳静亭没去找饭桌这样的地方。被小舅舅一家瞧见，又会生事端。她从屋里出来，雨下得不大不小，她三两步穿过院落，进了门洞，身上落了点雨滴，不多，毛都没湿。

　　门洞这个地方凉森、通风，用来纳凉是最合适不过。门洞里放着不少东西，她找了一圈，跳进一个荆条编织的篮子里，荆条凹凸不平，有些不大不小的漏洞，不算干净，但没存着土，比地上强。

　　凑合吃了几口，柳静亭就吃不下去了。又硬又干，后口还带着种什么苦味。总之舌头习惯了各色精致的饭食，根本吃不了这种东西。嗓子也受不了，跟被什么割到了一样。

　　咕——
　　柳静亭一开始以为是又打雷了，再次听到时才反应过来，那可不是雷声。她抬起头，看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人站着，身上披着蓑衣草帽，破破烂烂的。手上端个碗，碗倒是好的，没什么缺口。这人一脸褶子，又黑又瘦，得有五十多了，死死盯着柳静亭前面这半块窝头，喉咙一动一动，不停地做吞咽动作。

　　柳静亭将窝头往前推了推，从篮子里跳出来。
　　那人看着它的动作，有点迟疑。毕竟在人的思维里，猫不会懂得将自己的吃食分给别人。

　　柳静亭见他没动，将篮子往那边推了推。虽然是空篮子，但她现在只是只小奶猫，力气不大，推起来很费力。
　　不过幸好那人终于明白了，他倒是没嫌弃这窝头被猫咬过。人饿急了，跟狗抢食都有。

　　急忙迈过门槛，迅速捡起窝头，又从门洞出去，立在门槛外面。门槛挺高，有二三十公分了，正好将他的脚挡住，他进来拿东西，柳静亭才看到，这人穿了一双草鞋。

　　浑身上下，又是草鞋又是草帽草披子，乍一看还以为这是旧社会呢。柳静亭知道过去农村穷，却没想到这样穷。这都81年了，还有要饭的。但这应该也是少数吧，至少她了解到的，像小舅家这样有孩子有老人的家庭，虽然说不能经常接触肉食，小麦粉也不能敞开用，但保证温饱是没问题的，偶尔有点余钱，小姐俩还能在门口的小卖店买两块糖吃，含在嘴里可以含一会儿。

　　老头儿拿了窝头，没立即往嘴里送，而是先跟猫说了句“多谢”。

　　接着，三两口将窝头吃了。他那一脸的心满意足，有点刺痛柳静亭。以前老教育家里小辈不可以挑食，其实她自己就是那挑食的啊。
　　但是……
　　她真做不到啊，割嗓子。

　　老头儿本来是想在这避避雨的，没想到能意外收获些吃食。将斗笠蓑衣都脱下来，再将背包卸下，都贴着墙立着。杨家的大门还是那种老式的如意门，门的外面留有几尺前檐，修得不算讲究，甚至门墙都是用土坯造的。用不起砖，门槛外面就用烧砖的煤渣子厚实铺上，做了个斜坡，这样下雨就不怕踩一脚泥了。

　　老头儿安置好东西，忽然从大包里摸出个什么，跟柳静亭神神秘秘地说：“我吃了你的东西，可以告诉你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