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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川长流未置可否,荆儿已大叫大嚷起来:“这是什么馊主意,你给我闭嘴!”
      川长流皱眉:“万一他真的不在乎她的安危呢?”
      “那我就无法可想了。”杨高峰并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一脸的满不在乎:“不过我觉得这个办法还行,她明天不是要嫁人吗,这个时候,那个阿白也不想节外生枝吧。”
      一听到嫁人二字,川长流灵机一动,问荆儿:“你的花轿什么时候到?”
      荆儿脸上浮现娇羞的神色,嗫嗫嚅嚅:“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要嫁去外地,那么花轿肯定是从外头抬进来。”川长流有理有据的分析:“那么当花轿来临之时,阿白肯定会打开画中世界与外界的通过,我们可以趁这个时候溜之大吉。”
      荆儿瘪嘴:“你们等不到那个时候,我还没梳妆打扮呢,待会阿白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找到这里来,你们怎么蒙混过关?”
      这倒是个难题。
      川长流思忖须臾,觉得只能赌一把。很简单
      他从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强行塞入荆儿口中。荆儿愣了半天,才挣扎着想吐出来,终于无果。
      川长流不去看她怒气冲天的脸色,笑眯眯的道:“这是穿肠毒药,人食之活不过三个时辰便肠穿肚烂而死;妖魔鬼怪食之,顶多三天,便有魂飞魄散之祸,你也不想魂飞魄散吧?”
      荆儿瞠目:“你想如何?”
      川长流一本正经的道:“很简单,我现在就放你走,你自己想个理由去跟阿白说,你要出去一趟,劳烦他打开通道。不过别说我没警告你,你要是敢跟他告状的话……哼哼,这穿肠毒天下只有我才有解药。我若死在他手中,你也要红颜薄命了,咱们大不了同归于尽。”
      荆儿此时若非四肢受缚,必定跳脚,大骂道:“卑鄙,下流,无耻!”
      川长流歉疚道:“事出无奈,多多担待。”
      荆儿一走,杨高峰便问:“有必要这样吗?”
      “实在太有必要了。”川长流义正言辞:“而且非此不可。”
      “我总觉得不太好……”
      “没事。”川长流笑容可掬:“不过是骗她而已,我给她吃的是天尽之巅用来增进修为的补药,既不穿肠也不会烂肚,对魂魄更没什么影响。”
      “……”杨高峰愕然:“不会被看出破绽吧?”
      川长流坐下来给自己倒来杯茶:“换做旁人可能会,但她应该看不出来。”
      “这样做风险太大了,你有几分把握?”
      川长流将热茶一饮而尽:“把握嘛,不多,就一分。”
      杨高峰:“……”
      他还想说什么来着,忽听外头传来一阵穿云裂石的唢呐之声,伴随着炮仗震天,越来越近。
      川长流趴在窗子上望,只见外面深潭之上,那条消失的长桥重又显现,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从长桥彼端而至。数十人簇拥着一顶大红花轿,喜气洋洋的缓步过桥。
      两名红衣少女在前提着竹篮撒花开道,乐师们敲锣打鼓紧随其后。傧相和喜娘围在一顶八抬大轿旁边,最后头跟着数十名随从,竟是迎亲队到了。
      阿白遥遥站在桥头,等花轿行到跟前,才道:“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喜娘拎着帕子出来,笑脸盈盈:“唉,新郎官实在等不及了,非催着赶紧过来。你说这大喜日子,有哪个新郎不着急的……”
      阿白不满了:“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得按约定的良辰吉时来。新郎如此不守规矩,只怕婚后也不会美满。就请诸位先进来喝酒,待明日吉时到了再说。”
      喜娘与众随从面面相觑,大约还是觉着不能坏了规矩,道了声好,便将花轿抬到一旁,陆续进楼。阿白指挥女妖安排酒宴,接待贵客。

      六个女妖牵着新娘出来。此时的荆儿已换上一身凤冠霞帔,罩着大红盖头,看不清面容,想来也是打扮得如花似玉。
      杨高峰看得心痒难耐:“都说新娘子出嫁那天会变成天下最美的女人,我还真想瞧瞧那个女妖精能好看到哪里去……”
      川长流玩味一笑:“等缘分到了,你的新娘子自会送上门来,何必去瞧别人的?”
      杨高峰哈哈一笑:“说得也是。”
      川长流等阿白将一众迎亲队请上楼,道:“我们该走了!”
      杨高峰还没反应过来:“去哪?喝喜酒吗?”
      川长流拉着他纵身跃到桥上:“应该是阿白忙着招呼宾客忘了关闭通道,我们就趁现在赶紧跑路。”
      杨高峰叹了口气:“可惜没喝上一杯喜酒,我还想尝尝他们妖魔道的酒和人间的有什么不同。”
      之前川长流进来之时,这长桥一端连着潭中楼阁,一端便是水岸,但此时的桥梁彼岸却是直通紫竹林,就连那座破屋也消失不见了,估计皆因阿白的幻术所至。
      川长流本想一脚踏出这画中世界,但眼光忽然一凝,看到紫竹林外黑影一晃。虽然一闪即逝,但川长流确信,树冠中藏得有人!
      他忙将杨高峰拉到一旁:“是蜀山的人,那批蒙面客居然还没走!”
      杨高峰也看到了,皱起眉头:“他们怎么还没走。”
      “自然是在等你和我。”川长流猜测:“阿白既然肯放他们,自然也有可能放过我们,所以他们便守株待兔。”
      “那现在出去不就等于自找死路?”
      川长流犯难了:“可是若不出去,留在这里结果也是一样……”
      杨高峰拍他肩膀:“你听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罪阿白了,但依我看,他要比蜀山的人更讲道理,咱们还是先别走了,看看有没有商量余地。”
      川长流心想,那是你没看到他之前在棺材旁的反应……
      但阿白那时没动手,暂时应该也不会。如果现在出去的画势必落入蒙面客手中,留在这里,还是相对比较安全。
      二人转身回来,没走出两步,川长流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临时改变路线,走到迎亲队抬来的那顶大红花轿旁边,掀开轿帘钻了进去。
      杨高峰跟在后头也上了花轿。
      这是一顶八抬大轿,就算四五人同时进来也不会拥挤。杨高峰啧啧称奇,表示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轿子,感叹一番那新郎官气派阔绰,家大业大。
      “你是想躲在这里,让那些妖魔鬼怪把我们抬出去吗?”
      川长流靠在长凳上:“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试试了。”
      经历这许多变故,他只觉神疲力乏,可是偏偏又满腹心事,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又越是要想个明白,结果越想越不明白,想了半天,终于昏昏欲睡,靠在厢壁上闭目养神。
      杨高峰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偷了两壶酒来,还顺手捎了两只烧鸡。他将川长流摇醒,二人大快朵颐了一顿。川长流起初还担心被人发觉,保持警惕不敢松懈,但喜轿停在这里,没一个人搭理,慢慢的又进入梦乡。
      自从他莫名其妙在天尽之巅出现,没日夜间都是噩梦不断,今天也不例外。
      他在梦中被人追杀,追杀他的人正是阿白。梦中的阿白五官扭曲,面容狰狞,像厉鬼一般找他索命。他拼命想要逃跑,却发现四肢给铁链锁住,动弹不得。阿白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一口向他咬来……
      还没看清楚他要咬向哪里,川长流便一惊而醒。
      掀开帘子一角,只见东方天际隐有鱼肚白显现。看来已经过了一夜,即将天亮。
      高楼上斗拱飞檐,挂满大红灯笼。明明布置得分外喜庆,周围却是诡异的安静。
      楼前的长桥却已不见,看来阿白已经关闭了通道,但这个时辰,应该不久便会再次打开。
      杨高峰还在兀自酣睡。他睡得四仰八叉,两条腿都搁在川长流身上。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川长流本想让他多享受片刻,没吵醒他。
      可是他不吵,楼里的一堆妖魔鬼怪却吵了起来,炮仗声一点燃便络绎不绝,乐师们也不甘示弱,开始敲锣打鼓。
      杨高峰也别想睡个安稳觉了,揉着睡意惺忪的眼坐起。川长流从帘子的一角望出去,八名大汉正朝这边过来,看样子是来抬轿子。
      他指了指上面,和杨高峰一起攀到轿顶,四肢撑住厢壁,后背紧顶盖。这顶花轿上面铺了一块彩缎,帷幕直垂下来,除非轿内之人有意抬头,外面的人很难发现。
      二人刚藏稳,花轿一晃,果然被人抬了起,四平八稳的行了少许,便又停下。川长流四肢都牢牢抓住花轿顶盖和厢壁连接的榫头,人在上面,看不到外头的场景。估计此时花轿应该已经挪到高楼的大门之前,接下来就是请新娘入轿了。
      此情此景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定然沸反盈天,可此时虽乐声不绝,却没有嘈杂聒噪之声,只有女司仪喊了一句:“请新娘上轿。”
      然后两只手分别揭开轿帘,新娘被人背着放了进来。
      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自然便是荆儿,背她入轿的人居然是阿白。川长流乍一见到,只吓得心惊胆战,差点没稳住掉了下去。
      就听司仪又喊了句:“起轿。”
      轿子被人抬起,如何转了个方向,慢悠悠的前行。这就启程了。
      忽听外面一个大汉嘀咕了一句:“我看新娘子挺瘦的,怎么这么重,之前的空轿子我一只手就能抬起,就坐了个人进去,两只手都不够用了……”
      另一个轿夫:“这就叫人不可貌相,这新娘子看起来身量甚小,其实说不定比你我还重。”
      杨高峰:“……”
      川长流:“……”
      荆儿:“?”
      又行了一炷香时分,杨高峰开始向川长流挤眉弄眼。
      川长流一开始没看懂他的意思,直到他恨铁不成钢的重复几次,终于明白。
      支持不住了。
      川长流也早已感到手足酸麻,渐渐使不出力气了,这样确实坚持不了多久,看来只得铤而走险了,便低声喊道:“新娘子你好,新娘子你好……”
      他的声音很低,荆儿一开始并未听到,待喊到第二遍已提高音量,荆儿慢慢掀起盖头,抬头看到他二人,愣在当场。不过她只愣了一会,妙目圆睁,张嘴便叫。
      川长流在她张嘴的瞬间跳了下去,用手将她口鼻按住,荆儿的嘴才张到一半便张不下去了。
      川长流向她做了个嘘的动作,道:“别大喊大叫,你还想不想要解药了?”
      正在这时,杨高峰也放手跃下。他二人在轿子里上蹿下跳,外面终于察觉到动静,司仪问道:“新娘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川长流用眼神失意,荆儿心领神会,故作镇定:“没事,继续赶路。”
      外头的人不再起疑。
      杨高峰嬉皮笑脸的队荆儿大加赞叹:“看不出你这个女妖怪穿上这一身,果然还有几分姿色。”
      荆儿横了他一眼,眸中水雾氤氲,似乎想哭,低低的道:“本来上了花轿之后的新娘,第一眼只能让夫君看的……”
      川长流歉然道:“对不住,这都是我们不好,在下向姑娘赔罪了。”
      荆儿冷笑:“你嘴上说的好听,却总是找我的麻烦。现下你们已经离开了画里乾坤,你快把解药给我,从此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们!”
      “解药给你倒是没问题……”川长流认真为她考虑了一番:“就怕你这些娘家人和婆家人突然见到你花轿中走出两个男人,对你的名声不太好,你夫君要是知晓此事,多半也会多心。”
      荆儿哼了一声:“怪我倒霉。”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个你不要操心,我们这些妖魔鬼怪哪会看重这些,我夫君也并不在意。”
      川长流摸着下巴,好奇心起:“那你到底是什么妖?”
      “我本是爹爹养在花圃中的一株鸢尾。”荆儿坦白道:“偶然吸得珠光宝气,得以化成人形。”
      川长流想起一个人:“那你兄长……”
      “他也是妖。”荆儿顿了一顿,才道:“不过与寻常的妖不同,她是尸妖。”
      川长流恍然大悟。
      难怪那间房内放着一副棺材,难怪乾坤图中画的也是棺材。
      川长流严肃起来,孜孜不倦的问:“那她生前……”
      荆儿踟蹰了一下,面带忧愁:“我爹爹生前膝下无子,我是他唯一的女儿。爹爹待我还是挺好的,他是个好父亲,但他却不是一个好镇长。他当上镇长之后,总是喜欢仗势欺人……久而久之,大家都对他非常不满。后来他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坏事,终于惹急了一批不怕死的,那些人为了报复,放火烧了我家。我们一家三口虽然逃了出来,可爹娘却还是被他们乱棍打死。镇上居民为了迁怒,将我爹娘的尸首扔到乱葬岗,我也就无家可归……唉,这都是报应。”
      她此前表露出来的是大大咧咧娇俏活泼的性子,此番提及身世,脸上神情却已哀恸居多。
      “原来如此。”
      这个事说起来也难言对错,川长流不擅辨别是与非,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继续问:“那阿白呢?”
      川长流迫切的想知道关于那只僵尸的来历,或许从他的来历之中,也可以看到自己的来历。
      荆儿道:“他身前的事我一概不知,我们是在他死后才遇见他的。那个时候我们一家刚从外地搬到多情镇,在路上遇见一副骸骨,爹爹不忍见他暴尸荒野,便出钱将之安葬。后来我生了一场重病,许多大夫束手无策,爹爹从外地请来一个奇怪的郎中来给我看病,这个郎中便是阿白了。他将我治好,告诉我他其实并不是人,而是一个去世很多年的死人。爹爹帮他安葬遗骸,让他的魂魄能够轮回转世,他便欠了我们家一桩恩情。我死之后,他将我的魂魄接到乾坤图里,与我兄妹相称,还帮我办理婚事,这都是在偿还我爹当初对他的恩情。”
      她零零碎碎的说了一大堆。川长流并未打断,从头到尾一字一句都听得明明白白。但这许多往事当中,并没有关于他自己身世的半点线索,不禁大失所望。
      杨高峰却兴致勃勃,追问不休:“我就说嘛,那个妖怪看上去和别的妖怪不一样,原来是这样。如此看来,他倒还算知恩图报,有情有义。”
      荆儿白他一眼:“废话,他以前也是人,现在只不过变成了死人而已。”
      杨高峰道:“死人便是僵尸,这个僵尸也分三六九等。有的刚死之人,腹中气息没有咽尽,时常诈尸,这种叫做丧尸;而有些特别厉害的,肉身虽腐,遗骸历经千万年不灭,这种叫做不化骨;最厉害的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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