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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结婚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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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瑶和宋游的相识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那时候她五岁,谢宁禹七岁,因为家中的生意忙,他被父母送回乡下上小学。
谢宁禹的奶奶家与夏瑶的养父母家是邻居,两家大人关系很好,夏瑶的奶奶经常带着她去隔壁串门,一来二去,夏瑶便认识了比村里的女孩子还要白净漂亮的小谢宁禹。
夏瑶还记得第一次见谢宁禹时的样子,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狗都嫌的年纪,同村的同龄人整天招猫逗狗,大热天在太阳底下打弹珠,晒得跟锅底似的。
但谢宁禹和那些男孩子一点都不一样,他皮肤比女生还白,五官精致得如同瓷娃娃,总是安静地待在家里,看书,写作业,练琴,还没有大人肩膀高的小孩,表现得却像个大人似的沉稳。
村里小孩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娘娘腔的外号,但夏瑶却觉得他一点都不娘,像是童话里养尊处优的“公主”。
彼时还没有性别意识的夏瑶理智气直塘:谢宁禹那么白,那么漂亮,不是“公主”是什么!
童话里的公主都是和王子交朋友的,她夏瑶,夏家村孩子王,自然是那个王子。
在夏瑶的不懈努力下,“王子”最终和“公主”交上了朋友,她带着她的公主上山摘果,下河摸鱼——还没下河就被大人发现,揍得小屁股都肿了。
夏瑶仿佛被梦中的快乐所感染,唇角溢出了浅淡而幸福的微笑。
但画面一转,谢宁禹被大人带着离开村子,养父母因意外离世,奶奶在打击之下卧床不起,最终在那个冬天离开了她……短短三个月,年仅十岁的夏瑶举目无亲,被送回了福利院。
“不……我不要!”
一滴泪从眼尾流下,没入柔软的枕头中,再也不见了踪迹。
“嗡——”手机震动,将夏瑶从那充满孤独和灰暗的梦境中吵醒。
她睁开眼缓了缓神,又盯着床头上的婚纱照看了好一会,直到梦中的黑暗被婚纱照上的鲜艳色彩覆盖。
她按掉嗡嗡响个不停的闹钟,看了眼时间,便起床洗漱。
她几乎是掐着时间完成洗漱、换衣服,化妆,之后她照了照镜子,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又看了眼时间。
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内心倒数:三,二,一……
她拧开房门,而她对面那扇漆黑的房门,也在同一时间打开。
穿着白衬衫西裤的谢宁禹笔挺地从门后走出来,他刚洗漱完毕,额前的发丝还有一点洗漱后的湿润痕迹,脸上丝毫不见早起的困倦,精神得像是能立刻开几个跨国会议。
夏瑶的眼神放肆地在他身上流连了一会,带着欣赏,之后对上他的视线,才一咧嘴,抬手打招呼:“谢宁禹,早啊!”
谢宁禹微微颔首,嗓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晨起沙哑,“早。”
夏瑶的心情更好了。
谢宁禹和夏瑶住的这套房子是他们的“婚房”,他们起床时,阿姨已经将早饭做好,摆在桌子上。
夏瑶看到了她喜欢的包子和豆浆,旁边还摆着一碗热气腾腾面条,面条上卧着一颗糖心蛋。
是夏瑶最喜欢的吃法。
夏瑶吃着早饭,嘴角弯了弯。
谢宁禹喝了口咖啡,看向夏瑶,问:“你这几日有时间吗?爷爷他想见你。”
昨日是夏瑶和谢宁禹的婚礼,老人家因为身体原因没能亲自到场,而是在医院看现场直播。
夏瑶点头,“昨天他老人家没能亲自来现场,今日是该过去过去见一见爷爷,让他安心。”
谢宁禹看向夏瑶,露出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笑,他缓声道:“多谢。”
他本就长得有红颜祸水的资质,平日里冷着一张脸还好,如今笑起来更是让人心痒难耐。
夏瑶心跳乱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她低头喝了口粥。
吃过早饭,夏瑶想到一会还要去看看人,便走回换了套衣服。
她穿着一条浅粉色的长裙,白净的小脸略施粉黛,看起来就像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一类乖孩子。
夏瑶十分满意。
她和谢宁禹下楼,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
去往医院的路上,谢宁禹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只有坐在他身侧的夏瑶能感受到他的消沉和沉默。
谢宁禹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祖孙感情深厚,可再深厚感情,也抵挡不过时间。
谢老爷子今年八十多了,前些年开始,他的身体便开始走了下坡路,如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因为是人体的自然衰老,就连最先进的医疗条件也没办法改变。
医生说他最多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夏瑶看向身侧的谢宁禹,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谢宁禹,同时也知道谢宁禹需要的并不是一句安慰。
她能做的只有在这一路上安静地陪着他。
医院到了,谢宁禹自己已经消化调整好情绪,对夏瑶轻声道:“麻烦你了。”
夏瑶抬头,看向医院的招牌,“说什么麻烦?我也是爷爷看着长大的,怎么,你还不准我来看爷爷?”
谢宁禹失笑,有些残存的沉郁心绪也因此消散。
他们走到病房前,病房门是关着的,里面传来老爷子爽朗的笑声。
他正想推门,夏瑶却小声叫住了他,“等等。”
谢宁禹侧头,带着疑惑看向她。
夏瑶上前一步,离谢宁禹更近了,近得她能闻到谢宁禹身上淡淡的冷香,她紧张得心跳快了几分。
夏瑶面上看不出分毫的紧张,她抬手,轻而易举地挽住谢宁禹臂弯。
胳膊上熟悉的温度传来,谢宁禹愣了下。
夏瑶抬头,神色自若又一本正经道:“咱们已经‘结婚’了,在爷爷面前表现得亲密些,这样他老人家才会更放心。”
她在心里对谢爷爷道了声抱歉,用他的名义,去染指他的孙子,这事确实是她做得不道德。
但做都做了,夏瑶可不会有什么后悔的念头。
谢宁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臂弯处,眼底浮出一抹异样,但很快便消散。
“多谢。”他温声道。
夏瑶更心虚了,但同时,她也挽得更紧了,“我们之间,不必说谢。”
话刚说完,她又想到谢宁禹的姓,嘴角忍不住一弯。
推开病房门,走过病房自带讹诈小客厅,夏瑶看见了病房内的情况。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温馨舒适待病房,各种家电和家具应有尽有,床头柜旁的花瓶里插着盛开的鲜花,若不是房间中央摆着一张特护病床,病床的另一边还摆放着各种医疗设备,都看不出来这是一间病房。
谢老爷子躺在病床上,旁边坐着一个和谢宁禹有几分相似、气质更柔和的贵妇人,正和病床上的老者说话。
见他们进来,贵妇朝他们招了招手,“儿子,小瑶,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快过来,你爷爷正念叨你们呢。”
贵妇正是谢宁禹的母亲沈秋仪,她招呼着两人,视线不经意落在两人挽着的手上,顿了顿,随后脸上的笑容更深,“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吃早饭了吗?要不我让人送点上来?”
谢宁禹点头,“妈,不必麻烦,我已经用过早餐了。”
“谁问你了,”沈秋仪细细打量夏瑶,温和道:“小瑶,要不要再用点早饭?瞧你瘦的,肯定没好好吃饭,昨天这么累,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年轻也要好好休息,别把身体熬坏了。”
夏瑶听到沈秋仪话里话外的关心,心底忍不住一软,“阿姨,不用麻烦……”
“叫什么阿姨?”沈秋仪不赞同地看她。
夏瑶顿了顿,她悄悄地看了眼谢宁禹,收回视线,抿唇,脸颊微微泛红:“妈。”
“哎!”沈秋仪看着夏瑶,越看越满意,“好孩子,你有心了。”
她让出病床旁的位置,让他们能离谢老爷子更近一些。
夏瑶看向病床上瘦削的耄耋老,“爷爷。”
“哎!”谢老爷子看着夏瑶,眼神里满满都是看孙媳妇的满意和欢喜,他看向沈秋仪,后者替他将床头摇起,谢老爷子靠着病床坐起来,看着两人挽着的手,欣慰地笑了:“老头子这辈子能见你们修成正果,就算现在死了也能瞑目了。”
“爷爷,您在说什么胡话?”谢宁禹弯腰,将一旁的薄被盖在谢老爷子的腿上,他认真地看着谢老爷子,“医生说了,您这次只是有点小毛病,很快就能出院,您别想太多,没事的。”
谢老爷子笑着摆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真以为,你跟医生串通就能瞒得过我?你这招都是我以前安慰你奶奶时用剩的了。”
“爷爷。”谢宁禹抿唇,嗓音微涩。
“我活了八十多年早就活够本了,你奶奶还在下面等我,我不能让你奶奶等太久了,她怕黑。”提起亡妻,谢老爷子脸上多了几分柔和,他扫了眼两人空荡荡的左手,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盒子,苍老的手指从盒子上珍惜地轻抚而过,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他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对素净的金戒指,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这对戒指,是我跟你奶奶的结婚戒指,”谢老爷子看着盒子里的对戒,神情恍惚,不过片刻后他便回神,看向夏瑶和谢宁禹,神色慈祥:“现在我把这对戒指传给你们,还望你们今后夫妻一体,相互扶持,携手共进。”
夏瑶下意识看向谢宁禹。
谢宁禹看着戒指,过了好几秒,他在老爷子期待的目光下点头,“好。”
他拿起女款戒指,看向夏瑶。
夏瑶迎上他的目光,配合地抬起左手,谢宁禹虚握住夏瑶的手腕,她低头,亲眼看着那只金色的戒指,被谢宁禹戴到她的无名指上,严丝合缝。
她葱白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抹亮眼的金色。
那是和昨天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昨天的婚礼上自然有交换戒指环节,可夏瑶知道那是在演戏,就连戒指都是前几天临时买的,虽价格昂贵,可尺寸并不合适,戏演完了,那枚戒指也被她取下,束之高阁。
她觉得谢宁禹应该和她想的一样,所以婚礼结束后就把婚戒取下来了。
可如今,看着谢宁禹认真的眉眼,夏瑶有种他们是在婚礼现场,在亲友的注目下,他珍重地为她戴上戒指的错觉。
心跳得有些快,夏瑶怕被谢宁禹发觉她疯狂跳动的脉搏,在戒指戴好后,夏瑶匆忙地抽出手,取下男款戒指,替谢宁禹戴上。
她无声地松了口气,却并未看见谢宁禹微微抿起的薄唇。
“好,好!”谢老爷子欣慰地笑出声,他今日的精神好了许多,又陪着夏瑶和谢宁禹说了会话,才累及睡了过去。
沈秋仪替公公盖好被子,三人退出病房。
沈秋仪看着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小瑶,你是个好孩子,若是以后宁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替你收拾他!”
谢宁禹皱眉:“妈……”
“怎么?你翅膀硬了,还不准我叫你小名了?”沈秋仪横眉冷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宁禹叹气。
夏瑶看着谢宁禹的表情,忍俊不禁,“我知道了,您放心吧……妈。”
电梯到了,沈秋仪还要守在医院,就此和他们分开,夏瑶和谢宁禹并肩走进电梯。
夏瑶透过电梯的反光,偷偷看着谢宁禹无名指上的那一抹金色,嘴角微微弯起。
谢宁禹将夏瑶送回家后,又开车去了公司。
夏瑶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想了想,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个带锁的日记本,输入密码打开。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写日记,夏瑶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只是和谢宁禹有关的一切,好的坏的,她都想用笔记下来。
她拿起笔,在日记本的最新一页写上新的一行字:
昨天,我终于和谢宁禹结婚了。
新婚之夜,我穿着辛梦晗推荐的性感撩人小吊带,谢宁禹目不斜视。
我觉得谢宁禹可能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