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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未婚夫是女人 ...


  •   “斯诺。”
      老者的声音将她从医学知识的海洋唤回,西装得体,白发苍苍的男人双眼含笑:“别太劳神了,论文随时能看,你的身体最重要。”

      [没戴胸牌,不像医生,像个商人。]
      斯诺歪头,握着鼠标的手微蜷:“你是?”

      “噢,我忘了,你受了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和蔼的长辈微笑道:“我是伦道夫·贝尔,圣卢克医院的大外科主任,我们是师徒,你是我最得力的学生。”

      “最得力”的学生盖上笔记本电脑,“谢谢您的关心,我好多了。”
      [醒半天了才来探病,师徒情分有点虚假……]
      斯诺留意到伦道夫的左手,好心提醒:“帕金森应尽早进行治疗。”

      贝尔医生布满沟壑的脸瞬间绷紧,右手摁住轻微不自觉震颤的左手:“你失忆了!我的身体很健康。”

      哇哦,居然是真的……
      在贝尔医生身上验证医疗系统准确性的斯诺无辜歪头:“是吗?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的嘴巴会撒谎,反应病灶的肢体不会撒谎。]

      伦道夫狠狠剜她一眼:“OK!看来失忆没有影响到你的医术,下午你就恢复正常工作。”
      临走前,老人闪烁着恶毒精光的眼神锁定她的脸:“我并不想大发善心提醒你,但事关……总之,收拾好你的脸,别让人看出马脚来。”

      脸?
      她醒来后,未婚夫瑞克·卡迪尔的第二句话就在说脸,伦道夫·贝尔也警告她注意那张平淡到令人没有半点印象的脸。

      斯诺重新拿起镜子,这一回,她仔细观察细节。
      眉毛被人为拔掉了大半,稀疏无形,染成淡金色,看起来更加颓废无神。
      发黄暗沉的皮肤蔓延至额角,斑驳成块,露出苍白的底色。

      还有她的蓝眼珠子……

      斯诺迟缓地想起昏睡前美瞳就没摘,难怪她看论文时一直觉得眼睛酸涩有异物。

      要命了,美瞳戴多久了……
      斯诺扯掉点滴和针头,摁压着血管冲进病房里的独立卫生间。
      高级病房的卫生间灯光明亮,卫生整洁,贴心做了干湿分离,柜子里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斯诺摘掉美瞳,放入隐形眼镜护理液,重重闭眼几次,憋闷的眼球得以舒缓。

      再拆掉纱布,露出一指宽的伤痕,在灯光下,伤痕处的皮肤比其他地方更白,白到醒目,仔细一瞧,发黄的粉底涂满了她所有会暴露在外的皮肤——脸庞,耳后,脖颈,锁骨,手臂,甚至延入发际线。
      卸妆水加卸妆洗面奶狠狠搓了四五遍,搓得小脸发红才把脸上倒腾干净,又花费了两个小时,从头到尾连牙齿缝,保证每个死角都擦得锃光瓦亮。
      湿漉漉的金色短发扎成小辫子,镜中肌肤冷白,眼底泛着乌青,有着一双虹膜色素脱失症,内金外蓝眼瞳的女人扯起嘴角。

      失忆,醒来,是敌非友的未婚夫,莫名的医疗系统,堪比换头的易容术……
      她的处境真可谓是四面楚歌……

      斯诺擦干身上的水珠,裹着浴巾,回到病房,悄无声息潜入的英俊未婚夫已恭候多时。
      瑞克审视她:“你就这么出来?”

      斯诺:……不然呢?
      她原来的医生服都脏了,病房里也妹有其他衣服。

      “何况你不是来得挺快的嘛。”
      斯诺拎起瑞克带来的纸袋子,探头一瞧,一套女装,衬衫,长裤,内衣,袜子,和众多化妆品及工具。

      [不是说好给她带饭吗?]
      饭呢?病号也是有人权的,饿了要吃饭的!

      “你把老家伙吓了一跳,他想乘机卖个好给我,看看明年能否提高赞助。”瑞克抬手,带着薄茧的指尖在斯诺光洁的背脊划过,“你真的失忆了?”敢当着她的面换衣服。

      斯诺扣好排扣,拍掉瑞克的手:“失忆了,但没完全失忆。”双腿蹬进裤角,提起内裤。
      起码她清楚瑞克头顶没有名字的原因了。

      仅着内衣的斯诺盘腿坐在沙发上。
      瑞克取出调兑好的土黄粉底为斯诺上漆:“噢?说说看你还记得什么。”

      斯诺低头,持握粉底刷的手骨节分明,又抬起,欣赏瑞克毫无漏洞的俊朗脸蛋。
      真好看啊,她在心底不着调地想,为什么光把她搞得灰头土脸,像个拼命想融合进西方文化的精神阿美人?

      斯诺小声道:“你是个女人。”
      瑞克手一紧,粉底刷在斯诺脸上划过重重一道长条。
      脸蛋多了一笔的斯诺飞快地瞄了一眼瑞克,似乎在问她“你在震惊什么?”

      她真是太乐观了,指望小鬼头失忆会变得乖巧懂事。
      被拆穿的瑞克腹诽着斯诺一如既往的招人嫌弃,撤去伪音,声线瞬间转为柔媚动听的女音:“贝尔老了,他的手已经拿不稳刀了,霍金斯自负傲慢,他对你的看重与你并无益处。下周手术日,就是你扬名天下的最佳时机,BOSS也会……”

      “我想辞职。”
      瑞克眼底闪过凌冽杀意:“你想死?”
      斯诺微讶,她以为自己要叛离组织。

      [组织果然很黑恶,一入职就是终身制!]

      “我只是不想出风头。”她眨眨眼,小心地推开脖颈上的匕首,“也不想再待在美国了。”
      瑞克收回武器,不虞地睨视她,像是目睹一具自找死路的尸体:“勇气可嘉的反抗,这话留着去BOSS面前说吧。”

      “哦……”
      去就去,谁怕谁啊。
      大不了嗝屁重开一局,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

      从头到脚,连脚底板都没放过,仔细布置好伪装,斯诺再度化身毫不起眼的普通亚裔,戴上令眼球不适的美瞳,异样的双色眸融作一汪澄净的湖泊。

      除了额角的缝合伤,与平常一般无二。

      “我得回去上班了。”
      斯诺问她:“你自便?”

      瑞克翻白眼,她也是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替臭丫头片子收拾局面的。
      “别再给你亲爱的男朋友找麻烦了!”瑞克用力地拽着她的衣领,像是恨不得勒死她而后快,看着斯诺窒息皱眉,女人恶劣地勾起唇角,放松力度,细细抚平褶皱她衣袍领口处的褶皱。

      “给我老实上你的班,治你的病,救你的人。”
      别想那些没用的事情!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斯诺腹诽完,挤出抹笑容:“我努力。记得转交我的辞呈。”

      瑞克挑眉,“你真的把脑子摔坏了?”
      这么多年不都忍下来了吗?
      为什么眼见马上能走到台前,不用再掩藏自己,名声大振,有更多机会接诊疑难病症,却甘愿后退,重新回到暗无天日的黑暗中?

      若是斯诺能听见她的心里话,肯定会回道:[名声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性命故,万物皆可抛。]

      远大崇高的志向,纵情高歌的欢笑,这些美好无暇的象征,难道是她不想要吗?
      人唯有活着,才有希望去争取。
      死了,一切念想皆为泡影幻梦。

      她得先活下去啊。

      -

      “不多休息两天?”康莱德走到斯诺身边,打量着她:“你都记起来了吗?”

      “没有,还是不认识人。”
      斯诺边勾上口罩,说来奇怪,她戴起口罩就恍若拥有了与人坦然对视的勇气,“不过医术还在就够了。”

      她满目望去,走廊上的医护人员头顶着一片绿色三星二星,和过度疲劳、肌肉酸痛、生理期、情绪不佳等等字样。坐在轮椅上的病人,隔断帘后休息的病人,惨痛呻吟被送进急诊科的病人,则是缤纷错乱的黄、红颜色,和头顶密密麻麻的小字。

      斯诺闭了闭眼,饭要一口一口吃,地基也要一步步扎牢实,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斯诺拿起厚厚一摞的病历本,这是急诊科今日收诊的病人们。
      有些病情稳定,正在住院保守治疗,病势发展迅速的已转至康莱德医生进行救治,还有一些病灶复杂的病人,安排了各科室联合会诊给出治疗方法,轻症或生命体征暂时平稳的病人则由护士分配了数个刚入院实习的新医生们。

      现在她要履行带教医生的职责,去查房观察这些病人的情况,替新医生们查漏补缺。
      一众待查房的医护们听得瞠目,人群中有个胆大的医生无语道:“伊坎医生简直不太负责了。”

      卡拉瞪他:“闭嘴。”
      你懂个屁,伊坎医生的水准分分钟碾压她们这批菜鸡。

      快速翻完病历的斯诺没有理会人群里的暗流涌动,拿出她认为情况最需要密切追踪的病人病历本:“我们先去看他。”

      霍纳德·亨特,男,49岁,暴起伤人后晕厥,入院后格拉斯哥昏迷指数8,黄疸巩膜,肝性脑病,急性肝衰竭。
      各项检查报告显示血常规正常,肝功五项全阴,没有任何杏病病毒。

      斯诺戴上橡胶手套,余光里的监测仪心跳正在缓慢下降。
      时间紧迫,她褪去病服,肌肉触感绵软,四肢与背部有大片铜红色湿润性结节疹瘢痕,符合状态栏警示的三期玫毒症状。
      妮可协助她扶着病人的上身,斯诺左手掌心抵着病人的肩胛骨,右手虎口张开固定病人的脖子。

      “为什么不直接开腰穿和肝活检?”
      病状如此明显,只要医生做了查体,不难看出是玫毒性脑膜炎和玫毒性肝炎并发。

      康莱德耸肩,斯诺受伤休息不到一天,他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这个病人没分配给他。
      穿衣服比脱衣服艰难,因肢体没有反射力,精壮的成人男性胳膊格外沉重,妮可作为护士,为昏迷的病人更换衣物是熟练工,接过了这个任务。

      “我们报警了,警察还没联系上他的家属。在没有取得家属同意前,我们不能随意做肝活检,而且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购买医疗保险。”
      替代斯诺接诊病人的男医生推推眼镜,他正是方才人群里说话的那位:“他很有可能是一个流浪汉,不然他为什么会身患玫毒长达数十年,任由病情持续发展。”

      斯诺微叹,得了玫毒难道是件光彩的事吗?
      病人讳疾忌医,不敢让家人得知真实病情,害怕周遭的同事朋友疏远他,又或者是反疫苗主义者,推崇生病寻求真神的帮助就能百病消退,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意识昏迷的病人重新躺下,斯诺用手电照射瞳底,眼睑松弛,眼球固定不追光,瞳孔扩张,光反射模糊。
      [原来健康指数红色1星指的是垂危啊……]

      “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斯诺摘下手套,踩开黄色医疗垃圾桶,把手套丢进去,用医用消毒酒精洗手凝胶擦拭双手:“我认为西奈山圣卢克医院是曼哈顿一级创伤中心,这里是急诊中心大楼,不是曼哈顿五星米其林餐厅,不需要病人挥舞着钞票才能购买到医生的治疗方案。”

      “而且他一定有医疗保险,不信的话去查一下挂号记录。”
      斯诺走出病房,擦肩而过时念出那名医生的名字:“杰纳森·利德尔,现在我记住你了。”

      “卡拉,为病人做腰穿,取脊髓液做检测,再做一个肝活检。”她下达了指令,“那个护士。没错,就是你,麻烦去与警方沟通,尽快联系他的家属。”
      新来的护士不明所以:“哦,好的,伊坎医生……不过,通知家属来医院是?”

      卡拉猜测:“他是三期玫毒,病程起码十年。想想你多久与人date一次。我们得通知所有可能与病人有过亲密接触的人,也许他们也感染了玫毒,或者潜在携带者,所以得让他们来医院建档治疗。”

      小护士恍然。

      “是,但不完全。”
      斯诺纠正她:“是通知家属来签放弃抢救通知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未婚夫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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