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鸣鸣》一叶之冬

41、角度

　　姜奶奶的儿子第二天下午三点多赶来了医院，连同的还有他的老婆。

　　濮瑶与严戈中午吃完饭就立马过来了，换了李阿姨等人，其间姜奶奶一直没有醒。

　　濮瑶见过一次姜奶奶的儿子，长得文质彬彬的，戴着眼镜。他在H市上市公司当工程师，薪酬丰厚。

　　她知道，姜奶奶与儿媳一直关系不和，所以姜奶奶才一直没有去城里生活。

　　姜奶奶的儿子着急忙慌的问了医生情况，得知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才安心下来。

　　姜奶奶的儿媳在一旁嘟囔着，“怎么就跌成这样。”

　　姜奶奶的儿子脸色不是很好，他向四周看了看，看到了严戈，“是你救了我妈是吧！”

　　严戈点了点头。

　　“谢谢”姜奶奶的儿子眼睛泛着红，又对着一旁的濮瑶奶奶问道：“这手术费多少钱，我还给你们。”

　　濮瑶奶奶温声说道：“大伙凑的，具体的，等李燕来了，你问她。”

　　姜奶奶儿子点了点头。

　　濮瑶等人坐在这里也没有事情，姜奶奶儿子都来了，他们就准备回去了。

　　濮瑶走到楼下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楼上，上去的时候，她刚到楼梯口，就听到拐角处，姜奶奶的儿子与他老婆的对话。

　　“我妈现在都这样了，你也看到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怎么放心的下。”

　　“陈子荣，我之前就说过，我不可能和你妈住在一起。你要是选择你妈，那我们就离婚。”

　　“你怎么就不能讲讲道理呢。”

　　“我不讲道理，那你妈之前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又不是没有看到，我坐月子的时候，是谁整天冷着一张脸，嫌弃我生是个女儿。后来二胎生了儿子，才好一些。我头胎坐月子的时候，可是连伸手帮个一次忙都没有，还整天嫌弃我做事。我嫁到你们家不是来当保姆的，我可不欠你妈什么。”

　　“难道你妈受伤了，你也不照顾吗，将心比心啊！”

　　“呵，我妈可没有你妈这么事多。还有，陈子荣，妞妞马上就初升高了，这个时候，要是受到了影响，我会和你拼命，你信不信。”

　　“那你要我怎么办。”

　　濮瑶退后了几步，这争吵越来越激烈，她已经隐约听到女子的哭声。

　　她回眸，看到严戈正站在另一楼层看她。

　　“我看你一直没有回。”严戈小声解释。

　　濮瑶指了指上面，严戈点头，表示也听到了。他向上喊道“濮瑶，别着急，手机肯定是在病房里嘛。”

　　楼道大厅处的声音停止，濮瑶笑了笑，配合着发出向上走的声音，“希望吧！”

　　严戈走了上来，两个人装作没有听到刚才的争吵，若无其事的去了病房。

　　姜奶奶的儿媳背对着两个人，姜奶奶的儿子手里拿着手机，脸上浮现尴尬的笑容“这是你们的手机吧！还想给你们送去呢。”

　　濮瑶连忙接过，表示了感谢。

　　濮瑶重新出了病房后，脸上的表情骤然消失。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下楼梯，看着身后没有人，才有些难过的说道：“哎，姜奶奶如果听到刚才的对话，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濮瑶迈下好几个阶梯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知道，姜奶奶一个人这样生活已经十多年了，她也就嘴巴不饶人，其实心挺好的。她儿媳是城里人，用度都比较讲究，所以姜奶奶在她儿媳刚嫁过来的时候，才心生不快，看她不顺眼，根本就不是因为生了女儿的缘故。当时也一直没有解释，后来时间长了，两个人的矛盾，才这样越积越深。”

　　“但总归是一家人不是。”两个人走到了二楼，濮瑶问他，“你呢，这样的事情，你如果遇到会如何处理。”

　　濮瑶问完，才意识到这样的话，不应该问严戈，因为他的父亲也需要人照顾。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而已，我妈常说，这工作上的事情，都没有家里的事难处理，很多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一辈子就过去了。”

　　严戈沉默了片刻说道：“是我的话，我会在城里租个房子，再请人照顾我的家人。如果钱不够，时间不允许，那我会放我的爱人离开，她不该和我承担养育我家人的责任与苦难，但我会尽我的经济，保护好她与孩子。”

　　濮瑶觉得如果陈子荣不是一味的要求他的爱人体谅自己，而是像严戈这样，站在他爱人的角度想问题，如果两个人还想着这个家，或许这件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了。

　　男人是婚姻里的调和剂，她妈妈说的。

　　第二天，三个人再去看姜奶奶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说话声音也很慢。

　　下午的时候，姜奶奶的儿媳妇回市里了，毕竟两个小孩需要照看。

　　第三天，严戈替换了姜奶奶的儿子来到了医院，顺便熬了鸡汤带了过来，濮瑶才知道，原来严戈这么会做饭。

　　濮瑶看着严戈沉默的帮助喂着姜奶奶吃饭，她则给姜奶奶擦拭身体。

　　她看着严戈倒尿盆，倒水，一句怨言都没有。

　　她想到妈妈说的一句话，关爱老人的人，心啊！到底不会差的。

　　一周之后，姜奶奶出院了。姜奶奶的儿子给她雇了一个保姆照顾，姜奶奶起初不愿意，觉得自己身体可以。

　　陈子荣说了一句重话，“能不能不要再任性了，可怜可怜你儿子，行不行。”

　　姜奶奶终于同意了。

　　这话是严戈告诉她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令人头痛。

　　濮瑶觉得，长大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还有半个月也快开学了，不仅是严戈，连濮瑶都需要收拾心情开始复习高三的课程。

　　她发现，严戈已经开始写整套试卷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提前完成了高三课业。

　　她才想到一件事情。
　　如果那天，不是因为严戈复习的比较晚，可能也不会听到姜奶奶摔倒发生的响声。

　　这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濮宁回来了，会在家里住上一周时间。或许这么说，这是她进入p企业实习前，休息的时间。

　　顺便帮助她这个妹妹，辅导一下功课。

　　濮瑶其实并不喜欢濮宁辅导她功课，因为智商上的碾压，总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就比如，濮宁在听到她复习完数学课本知识之后，就立马给她出了一套试卷。

　　然后濮瑶考了惨烈的七十多分。

　　那天刚好严戈来找濮奶奶借煲汤的盅，姜奶奶家的坏了，食材已经处理好了。

　　濮瑶看着严戈离去的背影，然后笑了笑，“姐，你这个该不会是针对理科生的吧！文科生的数学试卷哪有这么难。”

　　“自己菜，别找借口。”

　　“那你出一套理科生试卷，我看看，到底有多难。”

　　濮宁白了她一眼，“之后好好练习这套试卷上的相关题型，以你现在的成绩，考不上国内的985学校的。”

　　濮宁看过濮瑶期末考试成绩，虽然进步了，但县城学校出的试卷还是简单了。目前濮瑶的成绩，如果在一中，只能排在一百多名以外。

　　“也不是，一定要考高分，才有作为啊！行行出状元，条条大路通罗马。”

　　濮宁又白了她一眼，“弱者才给自己找这么多理由，等你在其他路上取得成就，再来说这句话吧”

　　濮瑶哑然，沉默的拿着笔，戳着试卷。
　　濮宁将试卷搭在桌子上，“行吧，我道歉，我要怎么弥补你。”

　　濮瑶微笑“那你给我出两张理科试卷吧！我有一个同学，我也想看他考低分。”

　　濮宁：“......”

　　在濮瑶全范围叮嘱之下，比如这试卷必须全面，不能做完没有价值，不然别人以为我故意看他笑话。又比如，难易要适度，别打击人家自信心啊！

　　濮宁回了一句，“想我给他也出一套卷子，就直说。”

　　濮瑶哈哈笑了笑，这都被看出来啦。

　　濮宁：太明显，她又不眼瞎。

　　事实证明，严戈的底子比她好，濮宁出的试卷都能考到一百二十多分，已经相当厉害了。

　　她看着试卷，直夸赞，“你下次一定会超过苏北的。”

　　严戈做了这么长的年级第二，一直没有超过苏北，一次也没有。

　　严戈冷声说道：“不会，他比我聪明。”

　　“怎么会，我觉得你也很聪明啊！”濮瑶这句话说的很真诚。

　　“我靠的只是后期努力，而他是天赋。他去年暑假就已经将整个高中的知识点全部学完了。”

　　濮瑶差点爆了粗口，但随机一想，她不也是有个很厉害的姐姐吗？明明只差了一岁，她的姐姐却已经将整个大学的课程学好，提前学习，就是为了等她一起，再出国留学读研究生。

　　“是啊！有些人，就是脑子比我们聪明，怎么追，都追不上的。”濮瑶感叹。

　　严戈想起来昨天看到的场景，濮瑶在面对她姐姐的时候，眼神里会流出从未有过的怯弱与自卑。

　　从前，他一直认为濮瑶是个自信的阳光女生，却也有着内心的不自信。

　　“勤能补拙，不懈努力。”

　　濮瑶看着他，“你的名言。”

　　严戈点头，“人生路慢，我们不一定比他们这些天赋高的人厉害，但总是要比之前的自己好就行。”

　　濮瑶问道：“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律师”严戈很肯定的回复。

　　“喜欢？”
　　严戈摇头。

　　“那为什么。”

　　严戈回复：“很多事情不需要喜欢，只是我想这么做。我想以后用法律的武器，去惩戒那些犯恶之人。”

　　濮瑶想到他的经历，也明白他为什么选择了这个职业，那一天发生的事情，给他的打击很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