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线》枫千羽

28、加速04

　　季樱的寒假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每天十点多就躺下睡觉，一直睡到早上八点，接近十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让她觉得人生从未如此美妙。神清气爽地醒来后，先沿着家门口的河岸慢跑两圈，看着天色从东方开始一点点明亮起来。寒假之后似乎都是如出一辙的晴朗天气，令她的心情愉悦得宛若在云端飞行。

　　晨跑回家时在楼下小吃摊买好早饭带回家吃，热腾腾的包子油条豆腐脑，是季樱吃得最习惯的口味。上午追剧或者上网刷帖子打发时间；下午则是雷打不动的训练，季樱每天都很好奇许海越又要从器材筐里掏出什么新鲜玩意儿。前天是起跑器和跨栏架，昨天是垫子和弹力带，而今天，直到训练结束之后，他才在筐里翻找半天，搬出一对漆黑的像炮筒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季樱坐在垫子上眨巴着眼睛。

　　“气压裤，或者叫气压靴，用来放松腿部肌肉的康复装备。据说挺贵的，不知道具体多少钱，反正在俱乐部要VIP学员才能用。”许海越少见地露出有些兴奋的表情，“我看有一段时间没人动，就一起打包拿来了，这个我也没用过，看说明书……应该是先把腿裹起来，然后用这个装置充气。”

　　季樱依言将两条腿塞进裤筒，拉上拉链，启动了控制装置。气体渐渐充入裤筒中，黑色的裤筒鼓了起来。充满气的时候膝盖就不能弯曲了，季樱直挺挺地挪动着双腿，感觉到空气从大腿到小腿来回挤压，好像有人在做按摩一样，乳酸堆积的胀痛和疲惫感逐渐消去，腿部的血液流动更舒畅了，双腿热乎乎的。

　　“好用哎，”季樱评价，“还挺舒服的。”

　　许海越陪着她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打发时间，今天的训练时间也快结束了。

　　“话说你每天都做些什么？除了下午训练之外。”季樱想到这几天在家的时间，光是上网，似乎也很无聊。

　　许海越想了想：“背单词，对照教材整理高一上的物化生知识点，预习必修二的数学和物理，看高考必考的几本名著。这些是过年之前的安排，年后如果还有时间再看化学和生物。”

　　季樱：“……”

　　原来真有人能放假了还坚持学习的啊？

　　她收回原来的问题。就算把网站上新播出的剧集全追完，就算无聊到捶墙，她也绝对不会在假期碰教材和习题册的！

　　许海越大概看出她放假之后时间太闲才会这么问，笑了：“过几天冬奥会就要开始了，无聊的话可以看看，全天都有比赛，就是不知道冬季项目有你关注的么？”

　　季樱一拍脑门：“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年又是冬奥年啊，奇怪，网上怎么一点讨论也刷不到。”

　　“冬季项目的热度确实普遍低于夏季项目，我们在冰雪项目上的争金点不多，观众也少，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参与的门槛太高了。北方已经是天然有发展冰雪运动优势的地区，小学的时候，冬天体育课上应该都滑过冰吧？”

　　“对对，天冷之后就在学校里浇冰来着！夏天滑轮滑，冬天滑冰，不过当时都是纯玩儿，而且初中之后就不滑了。”季樱回忆。

　　“冬季项目的参与条件很苛刻，需要气候等自然环境支持，要有场地和器材，而且入门也难，请教练指导又很贵，像怀明还有不少从小练滑雪和花样滑冰的特长生，但是在乐平的话……”许海越双手支撑着身体，半躺着眺望远方，“我只记得有位短道速滑的国家队选手是乐平人，但也是从小就被挑中进省队训练了。”

　　“这么看还是跑步好吧。对装备啊、场地啊，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能走路的地方就能跑。”季樱声音轻快，又将话题拐回了跑步上。

　　许海越听到这里却出神了一阵。真的不需要吗？相较于其他项目，跑步在这方面的要求的确算低，但是……他又想起季樱那双已经穿了许久的跑鞋，以她现在的跑量，半年换一双鞋都不夸张。更重要的是，在田径场上奔跑的时候，专业选手都是穿钉鞋的，这样才能在奔跑时牢牢抓地，将力量更高效地传导为前进的动力。

　　而她连起跑器都没怎么接触过，许海越不用问就知道她肯定没有钉鞋。

　　这是他们相约训练以来，第一笔无法避免的支出，他不知道季樱对此会有怎样的看法，还在想要挑怎样的时机和她提起这件事。

　　“对了，你……家里人回乐平了吗？”季樱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许海越摇头：“还没有，不过应该就是这两天，最晚周末之前吧。”

　　“我爸妈今早也来消息，说假期批下来了，他们买了后天回来的票。”季樱腿上还裹着气压靴，就用手撑着往许海越身边挪了几步，“既然你跟我现在都不用回家吃饭，一会儿一起去吃那家米粉吧！有一段时间没去，感觉还有点想吃了。”

　　五点钟训练结束，正是衔接饭点的时候，又是一起吃了两个多月饭的朋友，这时候不提议一起吃饭，反而奇怪吧！季樱这样想着，就理直气壮地发出了邀请。

　　许海越下颌动了动，意思是同意了。

　　天色渐暗，季樱和许海越一起将器材收拢到推车中，许海越给车筐落了锁，将推车推到操场附近的走廊里面，这是为了防止下雪淋湿器材。两人和校门口的保安打过招呼后，就轻车熟路地向米粉店走去。

　　推开熟悉的店门，迎面看到的依旧是笑眯眯地站在柜台后的老板。训练过后的季樱心情很好，就主动和老板打招呼，老板显然也认出了他们，热情招呼他们坐在店铺中靠近暖气的位置，暖烘烘的热气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许海越又点了最朴素的鸡汤粉，季樱发现他好像是那种一旦认定某种食物，就会反复回味同款的类型。倒是她自己，对着琳琅满目的价目表有点迷失了，大方地向老板求助：

　　“有没有什么推荐呀？”

　　“笋尖粉、羊肉粉，都是我觉得比较有特色的，或者汤粉吃腻了的话，试试干拌？你能吃辣么？能吃的话来个红油干拌……”

　　清凌凌的声音从柜台后响起，回答了季樱的问题，开口的人却不是先前招呼他们的老板。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柜台后探出头来，和季樱四目相对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两个人都愣住了，许海越也回过头，他觉得那道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每天都会听到的一种声音——

　　“顾曦？”季樱十分惊讶地叫出了柜台后女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