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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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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晒书
入夏后连下了几日雨,院角那几箱墨辞带来的书册微微发潮。天刚放晴,羲雨便搬了竹榻到院里的老槐树下,又找了块干净的蓝布铺在上面。
“把你的书都搬出来晒晒吧,潮了容易生虫。”她踮着脚够书箱顶上的铜锁,墨辞已先一步伸手取下,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又各自移开目光。
书册一本本摊开,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散出陈年纸张特有的干燥气息。羲雨翻到一本《百草图谱》,里面夹着几片压平的干花,是去年春天采的野菊。“你还留着这个?”她笑着抬头,发梢被风拂到颊边。
墨辞正将一本《兵法》晾在竹榻边缘,闻言看过来:“你夹进去的,我没动。”他伸手替她拨开挡眼的碎发,指尖触到她耳尖时,两人都像被暖阳烫了一下,飞快收回了手。
午后的风带着槐花香,羲雨坐在竹榻边,一页页翻看晒好的书,看到有趣处便念给墨辞听。他靠在槐树杆上,闭着眼听,偶尔应一声,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有片槐花落在他发间,羲雨伸手去拈,指尖刚碰到花瓣,他忽然睁眼,目光撞在一起,像两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慢慢晕开。
她慌忙收回手,假装去翻另一本书,耳尖却红透了。墨辞低头,看着自己发间那片被她碰过的槐花,嘴角悄悄弯了弯。
(2).补衣
墨辞的袖口在昨日后山采药时被荆棘勾破了个小口,羲雨见了,非要拿去补。
“不过个小口子,不碍事。”他想抢回来,却被她躲开。
“穿出去要被镇上的婶子笑的。”羲雨把他推进屋里坐好,自己搬了绣绷到廊下,取了和衣料相近的灰线,穿针引线。
她做这些活计很熟练,指尖翻飞,银针在布面上穿梭,很快便织出细密的针脚。墨辞坐在窗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她握着针线的手上,指节圆润,动作轻柔。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母亲也曾这样坐在窗边给他补衣,只是那时的记忆早已模糊,远不如此刻这般清晰温暖。
“好了。”羲雨把补好的衣袖递给他,“你看看,看不出来吧?”
他接过衣服,指尖抚过补痕处,针脚几乎与原布融为一体。“你手艺真好。”他真心实意地说。
羲雨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我娘说,女孩子家总得会些针线活。”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针线篮里拿出个小小的布偶,是用碎布拼的兔子,耳朵歪歪扭扭的,“上次给你做的,总觉得丑,没好意思给。”
墨辞接过来,兔子的眼睛是用黑布缝的,歪着头,看着竟有些憨态。“很可爱。”他认真地说,把布偶放进怀里,像藏了个宝贝。
那天晚饭时,羲雨总觉得墨辞看她的眼神格外亮,像烟霞镇夜里最亮的星子。
(3).听雨
又是个雨天,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院中的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墨辞本在屋里看书,却被羲雨拉到廊下。她搬了两张竹椅并排放着,又端来一碟炒瓜子,自己抓了一把,嗑得香脆。
“雨天最适合发呆了。”她望着雨幕里远处的青山,雾气缭绕,像幅水墨画,“你听,雨打在芭蕉叶上,声音多好听。”
他依言静听,雨点敲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混着屋檐滴水的叮咚声,竟真有种安宁的韵律。羲雨嗑瓜子的动作很轻,偶尔有碎屑掉在衣襟上,她便低头用指尖拈起来,像只啄米的小鸡。
“你以前……总在这样的雨天看书吗?”她忽然问,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雨声。
墨辞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以前在京城,雨天多是在书房处理事务。”他很少提过去,羲雨也不多问,只安静地听着。
“还是烟霞镇好,”她晃着脚,鞋尖沾了点雨水,“雨天能这样坐着听雨,不用想烦心事。”
他转头看她,她的侧脸被雨雾润得柔和,眼里盛着水光,像含着一汪清泉。“嗯,”他轻声应道,“是很好。”
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就在廊下坐着,偶尔说几句话,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听雨。瓜子碟空了,暮色漫进院子,羲雨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了眼。
墨辞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她身上。雨还在下,芭蕉叶上的水珠滚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像时光在这一刻,悄悄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