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搭档》洄安巷zZ

16、疯帽子6

　　苏盉这一觉睡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或许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或许是明确了的心意带来了某种内在的安定，连“洛兹”病毒带来的隐痛似乎都暂时蛰伏了。他醒来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阁楼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是卫戉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还冒着热气的清粥和小菜。

　　卫戉不在床边，但苏盉能听到外面小客厅里传来极轻微的、敲击键盘的声音。他撑着坐起身，感觉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精神好了很多。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那坚定而温暖的触感，耳根不由微微发热。

　　他端起那碗温度正好的粥，小口吃着，心里被一种陌生而充盈的暖意包裹。这种被人细心照料、默默守护的感觉，对他而言太过珍贵。

　　吃完东西，苏盉走出卧室。卫戉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城市监控画面。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目光在苏盉脸上停留片刻，确认他状态尚可，才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苏盉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看向屏幕，“有发现？”

　　“嗯。”卫戉将屏幕转向他，上面是高亮标记出的几条信息，“‘疯帽子’在剧院使用的部分电子元件，追踪到一批次的采购记录，来自城北‘废铁镇’的一个黑市零件商。”

　　废铁镇，是新京市边缘一个巨大的电子垃圾回收处理和非法交易区，鱼龙混杂，秩序混乱，是藏匿和获取违禁品的绝佳地点。

　　“他肯定早就抹掉了直接线索，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苏盉分析道，“我们需要去一趟。”

　　卫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苏盉，眉头微蹙。废铁镇环境恶劣，危险系数高，以苏盉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可以。”苏盉看穿他的顾虑，语气坚定，“病毒暂时被压制住了，我没问题。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们一起去。”

　　这句“我们一起去”，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依赖和信任。卫戉看着苏盉清澈而执着的眼睛，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出发。”卫戉最终同意，但补充道，“跟紧我，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我。”

　　“明白。”苏盉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一小时后，两人再次出发。这次卫戉没有开那辆显眼的黑色越野，而是换了一辆看起来破旧不堪、毫不起眼的小型货车，完美融入废铁镇的环境。

　　进入废铁镇，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烧灼味和化学制剂的味道，堆积如山的废弃电器和金属构件形成了一片钢铁丛林，狭窄的通道两旁是各种用废弃集装箱和板材搭建的简陋店铺和住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斑驳的锈迹和杂乱的电线。

　　卫戉将车停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两人下车，苏盉下意识地靠近了卫戉一些。这里的环境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根据线索，他们找到了那个零件商的店铺——一个由半个破旧巴士车厢改造的窝棚。店主是个缺了颗门牙、眼神精明的干瘦老头。

　　卫戉上前，没有废话，直接亮出了经过处理的、带有特定暗网的交易凭证（这是他们从采购记录中反向破解的），询问特定批次元件的来源。

　　老头眯着眼打量了他们一下，尤其是在脸色苍白的苏盉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才咧嘴笑了笑，露出黄黑的牙齿：“那批货啊，有点印象。不过，来打听的人，可不止你们一拨。”

　　苏盉和卫戉心中同时一凛。

　　“还有谁？”卫戉声音冷了几分。

　　老头搓了搓手指，意思很明显。

　　卫戉将几张不记名的信用点卡放在油腻的台面上。

　　老头迅速收起卡片，压低声音：“前几天，有个怪人也来问过。穿着打扮挺普通，但那双眼睛……啧，冷得很，不像一般人。他问得更细，要的是最终流向，不是批量采购记录。”

　　“他长什么样？”苏盉追问。

　　“没看清正脸，戴着帽子，不过他左手好像戴了个黑色的皮手套，大夏天的，也不嫌热。”老头回忆道。

　　黑色皮手套？苏盉和卫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个描述，与他们掌握的、失踪的“傀儡师”蔺司衡的某个习惯特征吻合！他也盯上了“疯帽子”？

　　拿到老头提供的、那批元件最终流向的几个可能地点（都是废铁镇内更隐蔽的组装作坊或黑客据点）后，两人迅速离开了巴士窝棚。

　　“蔺司衡没死，他也在找‘疯帽子’。”走在杂乱拥挤的街道上，苏盉低声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更加危险，“他想干什么？复仇？还是……”

　　“他的研究。”卫戉声音低沉，“‘疯帽子’的技术风格虽然混乱，但能干扰他的据点，说明有其独到之处。蔺司衡可能想吸收或清除。”

　　就在这时，苏盉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街角一个监控探头的死角，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垃圾堆。他的动态视力捕捉到垃圾堆里有一个反光物——是一个被丢弃的、小巧的金属外壳，上面有一个手绘的、咧着嘴笑的帽子图案，正是“疯帽子”的标记！

　　“那边！”苏盉立刻拉住卫戉的衣袖，指向那个方向。

　　两人快步走过去，卫戉警惕地观察四周，苏盉则小心地拨开垃圾，捡起了那个金属外壳。这像是什么小型设备的残骸，断裂处还很新。

　　突然，卫戉猛地将苏盉往自己身后一拉！几乎同时——

　　“咻！”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一枚麻醉针钉在了他们刚才站立位置后面的铁皮墙上！

　　袭击来自斜上方的一个废弃吊车操作室！

　　卫戉瞬间拔枪还击，子弹精准地打在操作室的窗户上，激起一串火花。一道黑影从操作室后方敏捷地翻出，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钢铁垃圾山中。

　　“追！”卫戉眼神冰冷，对方显然是冲着灭口来的，很可能与那个零件商有关，或者就是“疯帽子”或蔺司衡的人。

　　苏盉立刻跟上，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动作毫不迟疑。两人一前一后，如同矫健的猎豹，在钢铁废墟间急速穿行，追索着那道消失的黑影。

　　废铁镇的追逐战，骤然展开。而暗处，两双甚至三双眼睛，或许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