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女穿越虫族世界成为雄虫》正当时

39、第 39 章

　　“文学之友”协会的每次活动，似乎都能窥见虫族文化圈不同角度的光怪陆离。在见识了“流光星痕”的戏剧性重逢与“银梭苍雷”的理性互补后，我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能让我特别惊讶，直到我注意到了另一对备受瞩目的伴侣——雄虫作家“幻瞳”与他的雌君“寂影”。

　　“幻瞳”在文坛是如同流星般璀璨崛起的存在。他以三次进化的年轻之姿，凭借一系列充满奇诡想象、文字秾丽、情感表达极其细腻大胆的小说迅速俘获了大量读者，被誉为百年难遇的天才。星网上流传着他的全息影像，银发紫瞳，容貌昳丽，气质带着一种易碎而神秘的美感，完美契合了他笔下那些华丽又带着哀伤的故事。每次他出席活动，总是被狂热读者和媒体团团围住，而他的雌君“寂影”，则总是沉默地、如同真正的影子般跟随在他身后，负责处理一切琐事，神情是一贯的平静甚至有些木然。

　　起初，我也如同大多数虫一样，欣赏着“幻瞳”的才华与美貌。但在一次小范围的创作分享会上，我偶然坐在了“寂影”的旁边。当“幻瞳”在台上用他那富有感染力的嗓音，讲述他某个故事灵感源于“一次对远古黑洞熵增现象的冥想”时，我注意到身旁的“寂影”指尖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那双总是低垂着的、显得过于平静的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不是崇拜，不是与有荣焉，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以及某种被深深掩藏的、属于创造者自身的微光。

　　这个细微的发现像一根小刺，扎在了我心里。出于某种难以解释的直觉（或许还有前世吃瓜锻炼出的雷达），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他们。我翻阅“幻瞳”早期的作品和近期的作品，风格一脉相承，但某些涉及具体科学概念、冷门历史细节、甚至是底层社会生态描写的精准与深刻，与他那被包装出的、有些不食虫间烟火的贵公子形象，总感觉有些微妙的割裂。

　　我又设法调阅了一些公开的、非正式场合的影像记录。发现在某些需要即兴表达、或者深入探讨技术性问题的时刻，“幻瞳”偶尔会有一瞬间的卡壳或模糊带过，而这时，“寂影”往往会以一种不引人注意的方式，低声补充一两句，或者递上一个眼神。那些补充，往往切中要害，直指核心。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我心中逐渐成型。

　　我找了个机会，在一次协会活动结束后，故意拖延到最后，在无虫注意的走廊拐角，拦住了独自收拾物品的“寂影”。

　　“寂影阁下，”我开门见山，压低声音，“‘幻瞳’老师的作品，真正的执笔者，是您吧？”

　　“寂影”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与我对视。他那双总是显得沉寂的眼眸里，没有惊慌，没有否认，只有一种仿佛早已预料到般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肝’阁下，您很敏锐。”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驳，这几乎等同于默认。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懑涌上我心头。为他的才华被掩盖，为他的付出被忽视，为那个徒有虚名的“幻瞳”享受着本不属于他的荣耀与追捧。

　　“为什么？”我忍不住为他打抱不平，声音带着急切，“您明明拥有如此惊人的才华！为什么要甘愿躲在幕后？让那个‘幻瞳’窃取您的心血？这对您太不公平了！”

　　面对我的激动，“寂影”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笑容，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阁下，您弄错了几件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第一，并非‘窃取’，这是我与雄主之间共同的抉择。第二，也并非‘不公平’。”

　　他环顾四周，确认无虫，才继续缓缓说道：“您以为，创作是什么？是通往名利的捷径吗？”

　　我愣住了。

　　“或许对于极少数幸运儿来说是，”“寂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但对于绝大多数虫，对于我而言，创作本身，就是‘为爱发电’。”

　　“为爱……发电？”我重复着这个熟悉的词，在虫族语境里显得如此陌生。

　　“是的。”他点了点头，“热爱，是唯一的燃料。文手能靠写文出名的少之又少，热度再高，星网打赏和版税又能兑换成多少实实在在的资源？即便一时名声大噪，又怎能保证下一篇依旧是爆品？那不过是星海中一刹那的烟火，绚烂，却短暂。”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彻悟的淡然：“在按下‘发布’键之前，没有任何文手能笃定自己的心血是否会被看见，是否能引发共鸣。我们都是在用‘爱’作为赌注，赌一个渺茫的、被理解的可能性。”

　　“所以，”他看向我，眼神澄澈，“名声、追捧，这些浮华的东西，对我而言，远不如能让我的文字被更多虫看到来得重要。‘幻瞳’这个身份，拥有天生的吸引力——三次进化的美貌雄虫，天才作家。这个标签本身，就是最好的推广，能轻易打破无数圈层壁垒，让我的故事触及到那些原本永远不会关注一个普通雌虫作品的读者。”

　　“我的雄主，他愿意站在台前，承担这份虚名所带来的关注与压力，而我，得以在幕后，安心构建我心中的世界。这是我们共同的‘谋略’，各取所需，无关牺牲，也谈不上不公。”

　　他微微躬身：“感谢阁下为我不平。但请不必如此。能心无旁骛地创作，并让作品被阅读，被讨论，于我已是最好的回报。至于其他的，不过是让这场‘为爱发电’的旅程，能走得更远一点的……必要手段罢了。”

　　说完，他不再多言，拿起收拾好的东西，再次恢复了那副沉默的影子模样，悄然离去。

　　我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寂影”的一席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此前对“创作”与“名利”天真而简单的认知。

　　原来，在虫族，在任何一个有创作的世界，光鲜亮丽的台前与默默耕耘的幕后，之间可能存在着如此复杂而现实的共谋。热爱是初心，但要让这份热爱持续发光，有时不得不借助一些现实的“翅膀”。

　　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各自的选择与需要守护的东西。

　　“幻瞳”与“寂影”，他们不是欺骗，而是找到了一种属于他们的、在这个注重标签与流量的时代里，让纯粹创作得以存活并传播的独特方式。

　　我看着“寂影”消失的方向，心中那份愤懑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佩、复杂与深深思索的情绪。

　　这个虫族文坛，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深邃，也更加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