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Bloo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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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桌后的男人单手支着下颔，露出一副慵懒的神情，空余的手随意地放在桌面上，屈起修长的食指节奏性地敲打着。然而与神情与姿态不相符的是他专注的眼神，半阖着流露出倦怠的意味，却严肃到仿佛连空气都静默下来。
“Blood，你在看什么？”感受到空气的变化，Alice从书上移开目光，迟疑片刻，最终疑惑地问道。
“啊，没什么，只是个小问题而已。”黑手党的Boss先生抬眼，眸光深邃，进而毫无破绽地勾起唇，似笑非笑的模样，为本就带有引诱氛围的男人添上几分妖孽的气息，他自然地将所看的文件夹到档案袋中，双手优雅交叠，虚虚遮住眼睛之下的面孔，目光闪动，难窥虚实“大小姐，到目前为止还满意我的宅邸吗？”
轻轻一句带过疑问，这个男人转移话题的本领在于就算你明知那是在转移话题，也没有机会——或者说胆量去反驳他。
Alice微微蹙眉，心中掠过一丝警惕。
“当然。”她谨慎地回答，不自觉地合上书，摆出正坐的姿势——这是紧张，也是防备。
“我的荣幸。”Boss先生夸张地起身行礼，充满严谨韵味的贵族礼仪，却让他做出了洒脱不羁的恣意。
“Blood？”Alice愈发迷惑，她跟着帽子屋的家主站起来，却不知道应不应该还礼。
事实上，她总是会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无论从语言，行为，还是别的什么方面上。这是危险的预兆，被一个只比陌生人关系好一点的人所影响，更别提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混乱时间的一部分，连是否存在都如此暧昧。
“大小姐想必在想一些会令我不愉快的事——当然，不用说出来也没关系。”重新坐下来的男人即使处于较低的位置也透出高高在上的尊贵气魄，他闲适地摆弄着一把手/枪，用刚刚还在敲着节奏的修长食指穿过金属制扳机护圈，枪身稳定而迅速地旋转着，在空间中划出冰冷的银芒。
Alice彻底皱眉，她的目光移向旋转着的手/枪，同时对所听的话语感到不安。
Boss先生猫戏老鼠般笑了笑，用平稳的语气缓缓道：“这枪是我送你的礼物，别急着推拒，大小姐，作出决定前要预先想好后果。”
他似乎不觉得折腾，再度起身绕到Alice的身后，用仿佛拥抱般的亲密姿势强硬地将手/枪放入Alice的掌心，在成年男子手中显出小巧的枪身却在少女的手中镶嵌出完美的贴合，冰冷的金属质感与男子手掌的温热交织在一起，Alice刚想挣脱，却在之后的带着些许笑意的话语中彻底僵硬下来不再抵抗。
——大小姐，想提前死的话我不介意先送你一程。
Alice此时坐立难安，她苦涩地抿起嘴角，枪的重量仍然残留在手掌中，握紧时与护手处微弱的摩擦感，上膛时击锤的震动，与扣动扳机时从枪身传来的突兀的后坐力。
玻璃破碎的声音与记忆中某样事物碎裂时的声响相仿，清脆到刺耳，甚至凄厉。
冲动的橙色兔子慌慌张张地赶过来，在瞥见Alice后警惕地举起枪，同时连声询问着神色莫测的Boss先生是否受伤，却被一手杖敲翻在地，枪□□出的子弹便宜方向擦着Alice的手臂击中庭院中的某处，而后Boss先生粗暴地踩上去，冷笑：“Elliot，我告诉过你多少回，作为犬，要服从主人的命令——给我用你的大脑好好想想，连三秒都等不到就开枪的习惯给我彻底改掉。”
语气并不激烈，甚至称得上舒缓，然而在一边的Alice颤抖起来，她缓缓环住双臂，在这永远温暖如春的国度中感到了凛冽寒冬一样的冷意。
痛苦绞紧眉的大号兔子顺从地应是，眼中刻有忠诚的烙印。
“啪”地一声，手/枪掉落在地上，Alice神经质地抖了一下，张了张口，却如同得了失语症，冲出口的只有气流与叹息。
是的，叹息，她在为此而叹息。
年轻的Boss先生冷哼一声，踢了踢心腹手下，示意他接着回去做他的工作，然后屈尊降贵地捡起掉落的手/枪递向Alice，唇边弯起难言的弧度：“大小姐，别忘了你的枪。”
他如是说。
Alice不语，她接过，垂下头，身侧的拳头紧握。
Boss先生叫了女仆过来，随意地指向玻璃碎裂的方向——正确来说是那之后的庭院，他漫不经心地吩咐道：“站在那。”
看不清五官的女仆先是看了眼Alice手中的枪，然后没有半分犹豫地向Blood行礼，翻过窗子站到了距离窗子较远的地方。
Blood再度抬起Alice的手，这一次，他的食指覆在Alice的食指上，沙质的手套触感所传递的却是与掌心完全相反的冰凉。
Alice一惊，她又不好的预感，刚想挣扎，手指却已经被带动着扣下扳机。
女仆缓缓倒下，溅开的鲜血洒落在窗前不远的地方，阳光下泛着艳丽而妖异的红。
喜怒无常的Boss先生发出一声轻笑，轻巧地离开了。跟着一起来的女仆漠然地上前收拾了毫无生机的尸体，留下Alice面色惨白地呆立着，手似乎与枪长在了一起，想甩都无法甩掉。
她知道自己用这把枪杀了一个人，没有人能比她更知道。
***
“大小姐，正好我今天得了新的红茶，来一起开夜间茶会吧。”在走廊偶遇的家主叫住Alice，露出慵懒而狡猾的笑容“你，和我，两个人，Elliot出任务，这次刚好不用面对橙色物体的荼毒了。我订购了茶点，想必也快送到了。”
“听起来不错。”Alice欣然同意，她的脸上带着微笑。
“那么期待与你共度的夜晚。”Blood留下一如既往暧昧难言的话，离开的步伐浸透着从容与安稳。
那背影逐渐远了，即将消失的一刻，突兀地被一片鲜红所湮没，Alice惊醒，她颤抖着将身体蜷缩起来，泪水无声流出。
梦里的身影，那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危险却令人安心的友人——还有，恋人。
“Alice。”有声音叫着她的名字，温柔而担忧。
Alice擦干眼泪，勉强向对面的人露出笑容：“Nightmare，你怎么来了？”
“Alice。”梦魇不答，他漂浮着穿过虚空，手掌抚向Alice的脸侧，目光中透出悲伤，他反复叫出Alice的名字，并不说些什么。
——又被看透了。
Alice苦笑，她什么都不想听，她在恐惧，而连这都被梦魇所看透。
“我的选择错了吗？”她轻声问。
梦魇的眸色晦涩，他同样轻声回答：“Alice，那是你的选择。”
梦魇的回答从来没有改变过，不肯定，不否定，却偏偏透出安慰与谴责这两种相反的感情。
——是啊，这是我的选择。
Alice合上眼，她说：“Nightmare，谢谢你。”
“你该醒了。”梦魇说。
“恩，我该醒了。”Alice微笑，她拥抱了一下眼前的青年“有空再来看我。”
景色变幻，Alice真正醒来，她安静注视着窗外属于黄昏的血色，恍惚中仿佛看见了在那其中的一个熟悉的景象——Vivaldi与她在迷宫中奔跑，那时的无奈与喜悦已经成了记忆中的珍宝。
手臂处子弹的擦伤已经复原，这个世界也只有这点最方便了。
Alice整理好外表，向年轻的Boss先生的寝室兼书房走去，敲了敲门，在得到回应后进入其中。
“有什么事吗？大小姐。”办公桌后的男人若无其事地挑出完美无缺的笑容。
“我的书还没看完…上次你把它放哪了？”Alice平静地问。
“还在原来的位置。”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坐那儿接着看吧。”
于是Alice去取了书，坐回到沙发上，眼角余光掠过复原的玻璃与庭院。
“带枪了吗？”Blood突然道。
“带了。”Alice回答。
Boss先生优雅挑唇：“很好。”
然后Alice放下书走到他的面前俯身亲吻，泪水滑落，甜蜜中带有苦涩的味道。
他露出惊讶的神色，微微皱眉。
擦干净眼泪，Alice宣告道：“我喜欢你，Blood。”
“你喜欢的是哪一个Blood。”他沉默着，鬼使神差地问道。
“都一样啊。”Alice摇头“我留在这里，别再丢下我了。”
时间的国度，她永远是个外来者，什么都无法决定，什么都无法去做。
Blood垂眸，他忽然拉下Alice亲吻，有些粗暴的动作，传来某种可以称之为茫然的情绪，这是Alice从未在这个男人身上见过的部分，这令她感到心疼与某种难以言述的快意。
但这样就好。Alice想。
对，这样就好，因为这里是钻石之国，是混乱的夹缝，是失落的过去。
——你需要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可以容忍你的作为。
——你需要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停留在过去。
——你需要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等待着，那个未来为我所熟悉的你。
——Blood，你需要知道，我喜欢你，以及，我爱你。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Bloo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