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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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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秀各头一回做这件事,虽然刚才关上了大门,但刚把观音放下,她就紧张起来,生怕谁这个时候进来。这间屋子有窗户,但是被她用旧报纸糊死了。她掀起个角往外看,确定自己大门是关好的。然后又把报纸好好地贴好,确保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
都准备好了,她将包袱打开,先对着观音拜了拜。她才小心地将塑像安置在早就准备好的小桌上,然后在前面放上供品,敬了香,接着跪拜在蒲团上。
柳静亭进来的时候,差点被屋里的烟呛出去。没开窗户点香,这间不足5平米的小屋子里,很快烟雾就浓了。
她往里面看了眼,吴秀各像模像样地跪着,嘴里叨咕着出声,柳静亭好奇这女人会念些什么经,忍不住凑近了去听,结果就听她小声地重复“菩萨给我个儿子吧菩萨给我个儿子吧”。
柳静亭:“……”
要是菩萨真听见了,可能都得被她絮叨死。备不住还真会因为嫌烦,送她个儿子。
柳静亭打量了这里边一番,屋子很小,除了放了个桌子安置菩萨,别的什么也没有。而且因为屋子是夕照,窗户上还糊了报纸,屋子现在显得有点阴森。
烟熏火燎的,又憋气难受,这地方呆久了可受不了。
柳静亭逛了一圈,一点也不留恋地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到里头吴秀各猛一拍大腿:“哎哟喂我忘了那什么经怎么念了。”这一喊,又瞧见那位菩萨目光炯炯地盯着自个,心里一突,连声道歉,紧接着就往外走,疾步进了屋,一通翻找后,总算找出个小册子。发黄的一小本,她瞪着眼睛翻了半天,发现居然一个大字都不认识,最后只好怏然放回去。
“这怎么办呢,再去找青花妹子问问吧,她上回念的可是流利。”这么一想就觉得不错,把书塞起来,可不敢叫丽华和英华瞧见了。
柳静亭全程瞧着她焦虑地转来转去,放好册子后,就出门了。在炕上眯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进来,她伸个懒腰,慢悠悠地起身。刚才吴秀各虽然藏东西,却也不过是塞进了柜子里,那种自家打的双开门木柜子,把手比较高,根本够不到。柳静亭试着从底下找个空隙,将指甲伸出来,挂在木头上把门弄开。
她试了一次,有点困难,再一次时,就完成得可以了。
小册子被压在上层的一堆衣服下面,柳静亭向后退了几步,助跑起跳,一下子就跳了上去。伸爪子从衣服底下把册子拿出来,这一入爪就发现了,册子的纸很粗糙,上面的字很漂亮,但似乎并不是印刷,仿佛是谁写上去的,是工整的楷书。她把册子拿到床上去,很薄的几页内容,每一页也就几个字,没多久就看完了。
内容很短,但看起来就很奇怪了,好像是什么咒语。里面有“南无阿弥”“迦兰”的字眼,剩下的字单个都认识,连起来念感觉都快咬舌头了(虽然猫根本发不出来人言),从认识的这几个单字来看,像是跟佛教有点关联,但又说不好。
这就太奇怪了,这位舅妈藏这么个东西是什么意思?
珠帘发出细微的一点响动,柳静亭回头,看见大猫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柳静亭突然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像是捣乱的熊孩子忽然被大人逮了。反正也看完了,她把本子合起来,又放回到原处。
一直临到中午了,吴秀各从小屋出来,把大门打开,抱柴火做饭。没过多久,杨听白和杨家姐妹也先后回来,一家人吃午饭睡午觉,然后上学的上学收拾家务的收拾家务。
日子过得倒也算安逸。唯独柳静亭知道可能有事情发生,每天都很警醒,溜到外面去时,来来往往的人都会注意一二,有人聊天总要听上一耳朵。几天之后,她脑子里就装下了这个村子许多人的八卦,连哪家小寡妇昨晚上闹了半宿这种破事儿都知道了。
但是没有遇见那天来送观音的“妹子”,也没再听说那个道士。柳静亭琢磨着,或许是别的村子的?但那道士显然了解这家情况,也认识送观音塑像的妹子,那天下雨讨食物,可不见得是纯路过。一想到道士跟妹子可能是组团来踩点的可能,柳静亭就有点后悔,那天的举动可真是暴露了。
还是刚变成猫,思考方式没及时改正过来。可是,她做了一辈子的人了,哪就那么容易说变成猫样就变成猫样呢。
只以后该注意一些,尽量别随便跟人搭话就好了。
柳静亭暗暗叮嘱自己,一拐弯听见个人在叫嚷,听不大真切,但声音格外的耳熟。
她往那个方向走了一会儿,声音就清楚点了。
“我先看这张,今儿手气可不行,这把要还不行,我可就不敢玩了。”
铛一声,什么东西清脆地拍在了桌子上。
“哟,听白哥,不带提前先说自己不行的。”
一阵哄笑,有的人在喊“听白哥行不行的,嫂子最清楚啊”,还有其他的浑话,柳静亭假装没听见,再一转弯,就瞧见一群光膀子的男人围在一户人家的门口,中间一张四方的矮桌子,三四个人围拢在桌子边上坐着。场面闹闹哄哄,时不时说上两句荤段子。
柳静亭往人群里看了几眼,果然瞧见了杨听白,他坐在桌子一边,面前有两张牌。离得远点,排面看不清楚,听那意思应该是还没翻开。
这一群男人呆的地方,柳静亭可就不敢过去了,天知道这拨人里有没有吃猫肉的。她虽然现在还不大,但再过上一两个月可就是大猫了。
很快,杨听白这把牌又输了,他推开旁边的人,在别人的吵吵闹闹中往家走。一边走一边摸口袋,这个时候才想起输了钱没法交代。吴秀各那人平时看着没啥,可要是真给她知道自己输了许多钱,那是要闹翻了天的。
他一想到这里,就不敢回家去了,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一大圈,最后坐在村口的一个大石头上,掏出旱烟嘬了几口。
柳静亭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这时已经想起来了,那种牌似乎就是以前挺流行的推牌九,说白了就是比大小的赌博,跟摇骰子是差不多的意思。
她心里恍惚有点猜测,别人要朝杨听白家下手,从赌博这个事儿入手的可能性很大。那些管不住自己的男人们容易犯的错误也就那两三种,杨听白这人抽烟喝酒,什么都不忌讳,这么个人,想拉他干点什么,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似乎又跟柳静亭猜的不一样,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的,什么事儿也没出。杨听白输了钱以后也不怎么出门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没事儿就自个抿半杯小酒。吴秀各天天去她自己弄的那个佛堂里,一呆就是半天。这天她把那本小册子拿出来,琢磨着去问问这经到底怎么念。
“山子那个妹子,叫青花的那个,是嫁到二姑奶奶村去了吧?”她琢磨着这个路程,“可不算近了。”
“二姑奶奶村得有10里地了吧,要我说你就随便念念呗,要么找别人帮你念。”
“那不行,青花妹子可嘱咐过了,给别人看就不灵了。”
他们说话时,柳静亭就在隔壁屋里,躲在门后边乘凉,刚好是个晒不着还能有点小风的位置。那句话她听得特别真切,猛然抬起头来。二姑奶奶村?能叫这破名字的村子,应该不会出第二个吧。这种抗重名的村名,她还没在别的地方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