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变成我的猫》树橘

7、第 7 章

　　吴秀各犹豫这段路程，大夏天的，她也不是很乐意去走路。想着要不套了驴车过去，又觉得太折腾，也不拉货拉东西的，平白累着家里牲畜，路上给人家瞧见了也不大好。

　　她找了草帽出来，“我就怕碰着你大姐，她说话不饶人，叫她知道我拜菩萨，指不定又要说我啥了。上回她来，你还把她给得罪了，也不知道你好端端地提保才干啥。人保才都是大学生了，你是个啥？一辈子离不开泥土地的土老帽，将来瞧不瞧得上你这舅舅还两说着，你还想让人家给你当儿子，也不知道你咋想的。”她结婚这么些年了，每次在大姑子面前总感觉紧张，杨听雨就这么个弟弟，什么事都管得多，别人都说是好心，可她就觉得神讨厌，每次都是能避开就避开了。

　　以前家里男人也总捧着这个大姐，现在他们闹得不愉快，说实话，吴秀各心里其实是有点爽快的。但这个话，就不必说出来了。

　　她戴好草帽，又嘱咐了杨听白中午给丽华姐妹做饭，这才出了门。

　　这时候大家都习惯了早起，趁着日头不大下地干个活。要去亲戚家也是早点出门赶路，倒也凉快。

　　柳静亭琢磨了下，还是没忍住想跟着一起去。虽然杨听白家的事有点让人好奇，可说到底还是自家最重要。她太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几个哥哥，还有小时候的自己了。自家的院子里有棵葡萄树，这时候该挂起一串串的葡萄了吧。还有那几株比房子还高的月季花，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种在了院子里。还有家里的大狗，应该就是自己两三岁时来的家里。还有还有……

　　不提及那村子还好说，她还能稳稳地呆在这里。但一说要去那边，她真的实在忍不住了。之前是担心妈妈脾气犟，死活不会要弟弟家这只猫。现在事情也过去有几天了，应该没啥事了吧……她有点不确定，但还是想试试。

　　从这个村子到二姑奶奶村，确如这位小舅妈说的那样，路程有点远。他们走了得有半个小时了，还在路上呢。

　　柳静亭不由得想，那天妈妈带着才3岁的自己回去时，外面雨不算大可也不小，她们没带雨具，也不知道这么长的路，是怎么走的。当时自己居然忘了这个时候的行路难，没想到这些。

　　这位小舅妈倒是体格很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想歇歇。而且走路的时候很利索，跟刚才抱怨路程远的模样可完全不一样。

　　柳静亭小短腿，勉勉强强才能跟上。她感觉有点累了，要是不休息会儿，只怕就跟不上了。

　　走到半程，路过一个村子时，后面忽然过来辆驴车，哒哒哒的蹄子落在土道上，听着就觉得轻松。

　　“那个大姐，哎，大姐。”

　　吴秀各听见喊声，赶紧回头去看，见是个年轻小伙子赶车，靠边上站了站。赶车的人倒是热心肠，“大姐你这是去哪啊，上车来送你一程。”

　　吴秀各往他车上打量，车上的东西被一大块布盖着，那块布看着挺旧，颜色都洗没了。但那么大块的布，也没什么接头破损，她还是多看了几眼。然后才看到被布盖着的东西，有棱有角的，不矮，放在驴车上也挺稳当。似乎是个柜子，又不太像。

　　她多看了几眼，那赶车的年轻人很有眼色，立刻说道：“没啥东西，就是在那边村里收的个老家具。有些年头了，保存的也不咋行，有的地方漆掉的有点厉害。幸好榫卯是好的，能用。”

　　吴秀各可不相信他的话，如果是说的那么不好，何必还弄块那么大的布盖着。这年头，谁家的床单都不多余，就是旧了点，可那料子在那呢，收拾整齐了一样好看。除非这是件格外要紧的物件，不然谁舍得把这么好的床单拿出来当盖子。

　　反正她是不舍得。

　　吴秀各越这么想，越觉得这车上的东西不简单。老家具，这种东西能很值钱？她有心想弄明白，于是不客气地坐上车，跟这赶车的人搭话

　　驴车走得也不算快，但省了两条腿，还能满足这张嘴叨叨的愿望，当然比自己走路强多了。柳静亭早就趁着这俩人谁也没注意到时，跳上了车。她一只猫身材娇小，不用跟谁打招呼，直接就钻进那块床单里。日光下，床单根本挡不住多少光，她看得很清楚。

　　这人车上拉的，确实是一张旧柜子，釉色、花纹、雕刻，都算不错，但似乎是缺乏养护，柜子颜色有点暗，也不算干净，应该是急着售卖临时擦了擦，很多地方有那种抹布没拧干净留下的水渍。

　　她看了会儿柜子，就对此没什么兴趣了。找了个地方趴好，听前面两人说话。

　　“你这是刚回来呢，哪个村的啊？”

　　“就前面郝村的，过了二姑奶奶村就是。”年轻人嗓门清亮，“说不上刚回来，就是每天走街串巷收点东西。啥时候水喝没了，我这驴子也不乐意走了，就回。”

　　这营生做的可真是自在，不就等于成天瞎逛着赚钱吗。

　　吴秀各又说：“现在人都想要新东西，没想到旧家具也能成买卖了。老弟这一年到头，不少挣吧？这一单可能赚上十块八块的？”按她的想法，一天收一两件，赚个三四块钱，到年底一结算，也是几千块的进账。那得卖出多少麦子去，才能到手呢。

　　她这问完了就死盯着对方，想看看反应。没想到那年轻小伙子听见，先是愕然半晌，一副“我辛辛苦苦一整天难不成就只为了十块钱”的意思，但他没想解释这个误会，含混过去，说起这一路心酸。

　　“这老旧家具的‘旧’，说的是旧时候的家具，可不是那种破破烂烂的‘旧’。我这走街串巷的收，碰到不少大爷大妈，把我带到他们家里去，看那个特别破的柜子。我说我不要这个，好说话的就放我走了，那脾气不好的，就非得扯着我骂几句才能出气。

　　“我也是干了好几年才总结点经验出来，打眼一看这个人，就知道是好是孬。就好比刚才见大姐在前头急匆匆赶路，一看就是个爽利人。我猜你二姑奶奶村可不是走亲访友，是去寻人看病？总不能跟我一样，是去收旧物件吧。”

　　这年轻人会说话，几句话既展示了自己，又恭维了吴秀各，然后把话头扯到了她这边。

　　“哪能呢，我可干不来你这个活，我连老物件啥样都不知道。”吴秀各瞥了后面的东西一眼，特别想看一眼，“不是去走亲访友你是说对了，这还能瞧出来？”

　　“你这两手……”他比划了下，“空空如也，啥都没拿啊。”

　　吴秀各一愣，跟着笑起来，可不是么，自己要是回娘家去，哪有两手空空的道理。但跟女人肚子有关，她也不好提，只说，“我一本家妹子嫁在这村，我来寻她说说话。”

　　柳静亭倒是听出点味道来，这男的好像是这迂回着打探小舅妈去干啥。这就让人奇怪来，路上偶遇的人，有什么非得问清楚的。要说是他干了啥事怕被发现，那也不应该啊，如果他不停下来搭话，小舅妈都不会注意他。

　　就听到那年轻人又讲了许多自己走街串巷的见闻，被人撵着揍有，遇见心仪的物件也有，还有的时候，村里柳树下的大爷拿个大碗吃面条，那碗居然是乾隆时候的，把他可心疼得够呛。有那不通事的妇人，以为那些老钱都没用了，一大串钱随便挂着，日晒雨淋的都生了锈。

　　“还有个祖上是秀才的人家，几箱子的书，都觉得是没用的东西，当柴火引子烧了点，虫蛀了点。我看着心疼，全都收了回来，一页一页地补好了，也能有几本好的。哎，多可惜呀，要是我小时候家里能有那么一箱东西，我得当成宝贝。”

　　他唏嘘感叹，吴秀各也在一边唏嘘感叹。只不过吴秀各的重点可不在书上，在宝贝上。她这几十分钟光是听这些故事，就十分心动。这年轻人到底是岁数小点，处事不那么平稳，说话的时候没少露出信息来。一时嘴误就会说“捡了宝了”“可是便宜了我”“这东西喜欢的人多”之类的话，她格外心动，将这些话都记在心里。

　　俩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二姑奶奶村的村口。吴秀各从车上下来，跟这人道了谢。柳静亭已经从车上下来，顺着路边一溜小跑着走远了点了。

　　她有点顾及不上小舅妈那头的事。没到地方时还不觉得如何，等到了这里，她瞧见这里一砖一瓦，一房舍一路口，都觉得分外眼熟。尘封在胸口的情绪喷薄上涌，她几乎要热泪盈眶，想冲回去立即抱住自己的爸爸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