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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Chapter、42 参与者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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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沈瑶瑶向后倚了倚,贺玉京眼疾手快一胳膊揽她在怀里。瑶瑶似乎真的累了,没有拒绝,靠在贺玉京怀里闭了闭眼。
说实话,瑶瑶很少露出脆弱的一面,即使是在我的刻意隐瞒下被困苏黎世,她也从未显出如此的疲惫和困顿。“傅岐,闻瑕第一次跳楼的原因,迄今为止没有第二个活人知道,我调查了很久,眉目很少。”
“我爸不允许我出现在柳白楠身边,就是对话都不行,想想,从他认祖归宗到现在,我甚至只有在电视上见过他。“
“说来好笑”,瑶瑶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丝讽刺的意味,“讲真的,身为’市长‘的这点能耐 ,全用在保护他好大儿身上了。”
贺玉京面色也不太好,抬手揉揉瑶瑶还有些红的脸颊。他本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但瑶瑶向他点了点头 ,贺玉京动作微顿,便说了起来:“我承认,闻俞是个很好的朋友,所以他一开始找到我时,我并不想帮他隐瞒。”
傅岐抬眼瞥他,红血丝缠绕黑白分明的眼珠,一错不错。
“你别跟鬼似的盯着我”,贺玉京拧眉。
傅岐依言,挪动了动,垂眼向下,留给贺玉京一个规整的发旋儿。
“……他当时总是有不同程度外伤,伤着背肘就猫着腰来,伤着腿脚就瘸着来,他算惜命,也惜他那皮囊,最常说的话是‘不能留疤,千万不能留疤’,可他瘦的像骷髅架子顶个三星堆,那样子,实在称不上好看……怎么说也是我贺神医照看过三四年的熟客,还借着他从你傅岐那捞了不少学费…傅岐,我看着都有点心疼了。所以,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要你了,怎么就转投他人怀抱了,只是他不肯说,我就假装给你打电话吓唬他,结果第一次打,他没拦我。”
“装都装了,这电话就只能真的打过去了。你知道的,打完了,挨了你一通骂,他自己躲厕所哭,哭完了装没事人跟我再见,当我神医眼瞎,看不见那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后面再来,他就紧紧盯着我,我拿手机计算器算药费,他都疑神疑鬼,怕我摁的那个数字是你的电话号。”
“他太可怜了”,贺玉京的语调里带了怜悯,“还会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有没有在他离开后联系过你,我告诉他没有,他就松一口气,但脸上都是遗憾。”
“后来我看你换了新秘书”,贺玉京向苏薇薇礼貌地点了点头。“换了新结婚对象”,贺玉京微微侧头,对瑶瑶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换了新地址”,贺玉京最后向着傅岐的发旋儿点了点头。
“我就觉得你可能真的不在乎闻俞了”,贺玉京说,“我找机会把情况告诉了瑶瑶。我说他没钱看病,拿一筐子蛋抵债,来时鞠躬临走告辞,活的愈发朴实无华,就差打葡萄糖的时候跟我快哉快哉一番——我本意拿笑话讲的,毕竟按我当时的理解,他闻俞只算得上是你们顶级富豪圈子里一个存在时长比较久的普通玩物,你不要他了他就跟别人,但我说完,瑶瑶眼睛都红了。”
“太少见她哭了,傅岐。”
贺玉京淡淡地:“这点眼泪都浇灌给闻俞了……真怪不得我…”
“总吃醋。”
瑶瑶:“……”
苏薇薇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瞥他一眼:“现在是复仇剧情,你突然搞恋爱氛围会有点尴尬。”
贺玉京:“……”
“瑶瑶给我讲了闻瑕的事,说闻俞本就积蓄不多,又把钱都给了闻瑕治病和复健,我听了真挺感动”,贺玉京咳嗽一声,“由此,我决定在他有朝一日评选感动十大人物时一定投他一票。”
“谢谢”,傅岐说。
咱也不知道他在谢什么。
贺玉京长出一口气:“为了不影响闻俞的计划,瑶瑶让我借机拉黑你,切断和你的联系,我同意了。毕竟闻俞这事非同一般,他要面对的人和事都很难,我怕有一天会忍不住替他投机取巧,把这些事都告诉你……你会怎么解决?我想不到,大概会比闻俞轻松些吧。”
“我没想过他会死”,贺玉京顿了顿,“最多——我只认为他会痛苦,痛苦他失去了最后的亲人,痛苦要在最厌恶的人身边虚与委蛇,痛苦他没办法给你机会理解他,痛苦他还要瞒起不知道尽头在哪的未来……我还一直期待着你知道真相后和他抱头痛哭、互诉衷肠的那一天。”
……
“后面的计划我就没有参与多少了,大都是瑶瑶在努力。”贺玉京摊开手,正了正神色:“六年前我就深刻认识到了人之能力之有限,我自认天之骄子、医学栋梁,离照片镶上教科书只差年龄增加,可瑶瑶失联后,我除了对着地方报纸的市长头像大骂,别的竟然什么都做不到。天大地大,能人辈出,什么爬犁犁什么地,什么腿脚爬什么梯,我一个江湖郎中,能帮的到此为止了。”
贺玉京微笑点点头,示意自己的话说完了。
“尊夫。”
苏薇薇面色委婉,高情商的本能令她想咽回要说的话,可看了看单条胳膊架在瑶瑶身后、满足地微笑跷二郎腿的贺玉京,她还是说的异常直白:
“话好密啊。”
“他就这样”,瑶瑶笑了笑,“很招人喜欢的。”
贺玉京:“……”
贺玉京脸“刷”地变很红,但不太想承认脸很红。
于是他清清嗓子:“咳……苏秘书,你带来的文件夹是不是有几份医学报告?给我看看。”
“这些”,苏薇薇抽出来不算薄的一摞纸,分别用曲别针别着,“不够全。罗浮路复健中心在两年前倒闭了,能找到的就这么多了。”
贺玉京接过,先是侧着看了看,又翻起来。
“这复健分数环比一直下降,她大概率在糊弄你们。”
瑶瑶无声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至于体检报告……我有个猜测”,贺玉京的话音悬空停顿一下,手里几页纸接连落在桌上,“闻瑕是不是瞒了什么?或者是闻俞,瞒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傅岐十指缓缓交拢,微抬了抬头。我坐在地上看他垂头样子,眼里的红血丝不减反增。
“怎么说?”傅岐的声音比刚才更哑。
“这个复健中心习惯在文件侧页加盖骑缝章,而且体检和复健是两种形制,虽然时间长了,但你们看,这几份复健报告还都能勉强凑出来章的形状,体检报告就有点混乱了。”
贺玉京侧着压住:“你们私章用惯了,不注意这种基层防伪手段很正常。”
体检报告每一页上都有依稀的红色印油,但等贺玉京拼完,却只显示了小半个章的形状。
“这几张是闻俞自己印的吧”,贺玉京挑起眉毛,“纸上沾印油,蹭上去的。”
“这不重要”,傅岐直接打断他的话,“还有其他发现吗?”
“我是福尔摩斯吗?”
贺玉京没好气,把那摞纸推回苏薇薇手边:“觉得不重要就算了。”
半低着头,浓长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显得他那双瞳孔愈发乌黑,可此时,那里却多出了奇特的沉静。
傅岐问起了别的。
“……吴尘”,傅岐靠起沙发,微微仰着头,手虚虚搭在额头,挡住顶灯有些晃眼的光,“是吴尚璋的侄子?”
“你知道?”瑶瑶惊讶一瞬,很快敛起神情,“他出现在你办公室我只觉得奇怪,一说姓吴我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和他爷爷长得不像,难认。”
“他长得像他妈妈。”
傅岐闭了闭眼睛,睁开:“很像,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妈妈?”瑶瑶蹙眉,默想了想。下一刻,她骤然惊道:“他妈妈是不是关慧玲?关姨的——”
“堂妹”,傅岐答,表情很淡,“只可惜很多年前她就死了,吴尘大概率也不知道该叫我一声表哥。”
“你既然知道你们的关系”,瑶瑶一脸无语,不知道该以一个怎样的动词去形容,但她还是很快选定了一个。
“你还故意勾引他?”
“无所谓”,傅岐轻哼一声,干脆摊开手,“他不第一眼爱上我,我怎么让他主动放出和吴尚璋的关系?靠没存在过的表兄弟情吗?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只是可怜了小俞”,傅岐笑起来,“……他要是在这,看到我做的事,一准吃醋吃到自闭。”
“他会…自己躲起来拧巴、难过,各种胡思乱想,得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结论,到最后,说不定自己还劝自己呢”,傅岐笑意没收,唇角勾着,“‘傅岐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即使是闻俞也不能干涉’,对么,宝贝儿?”
傅岐盯着茶几方向,一声落在我耳边轻乎其轻的亲昵,让我的心在一瞬间慌跳。我紧紧看着他,看他唇峰轻动:
“问问我呗。”
“问问我……”
“我什么都会说的”,傅岐笑着,“我自我地觉得这些事儿不重要,却忘了该给你最基本的安全感,对不起啊,小俞。”
“……”
“没关系”,我说,“我真的好爱你,傅岐。”
吴尘的爸爸吴尚邱是关慧玲的第二任丈夫,他迎娶她的时候欢天喜地,婚后却莫名在意起了她的第一段婚姻。之后俩人时常争吵,直到吴尘出生,关慧玲因病郁郁离世,吴尚邱从此无心生活,反倒是他弟弟吴尚璋对这侄子很是照顾,负责起吴尘大部分的日常生活。
吴尚璋一直没有孩子,这些年对吴尘尤为疼惜。
在傅岐看似自言自语的结尾,苏薇薇说起了柳白楠和吴尚璋的关系。
“吴尚璋表面上是柳白楠的老师,说白了,就是柳白楠飞升文艺圈的通天梯。沈市长的涉猎范围总归有限,想要在更大的天宫里混出地位,还得拜新码头。”苏薇薇说。
贺玉京咂舌:“市长都‘有限’,那这通天梯可不好砍啊。”
“嗯”,苏薇薇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吴家出过真正意义上的封疆大吏,到吴老爷子这辈儿已经算得上没落,再到吴家兄弟二人,一从艺一从文,虽然看似名声更大了,可实际影响力早不如上几代人。”
瑶瑶想了想,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其实我爸就是吴老爷子一手提拔上来的,还有……”
“我妈”,傅岐很自然地接道,“她和沈广平算得上同门,只不过我妈嫁给我爸后选择了辞职隐退。”
“要不然也轮不到我爸当市长”,瑶瑶展颜一笑,“关姨很不简单。”
傅岐不置可否,但下一刻他突然问:“瑶瑶,我妈是不是也参与了?”
“啊?”瑶瑶后背一僵,坐直了些,“你胡说什么,关姨怎么可能有闲心管咱们这些小辈的事?”
傅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好没有,不然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小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