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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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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珏依旧感觉到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但他并未像上次一般反应剧烈、情绪躁动,而是平静地接受了未知注视的洗礼。
因为他正在想事情。
一是有关那道身影。
在昏迷前,眼皮彻底阖起的瞬间,他清楚地听见了耳旁检测异能的警告声有一瞬爆发,原本正因他意识变得昏沉而渐渐降低的警告音量,在那一刻却骤然像根毒针般,深扎在他的意识中,强迫他苏醒,即便最后这根毒针的效用仍旧未能抵抗得住麻醉针的威力,沈珏还是意识到了这事儿的严重性。
一般出现这类“一级警告”的时刻,都是威胁生命的情况。他也依靠这这特殊警告逃脱了无数次死亡漩涡的围困。
那人究竟是谁…..
似超类生物又似丧尸的生命体,沈珏从未接触过这类存在,一时也有些找不到头绪。
而且,在“一类警告”的加持之下,沈珏明显感觉到麻醉针对自己的作用明显削弱了不少,即便处在昏迷状态,他仍旧能微弱地感知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时任影和景惟都被抽了一管血,周回直接被抬出了监禁室,而他…..
他被那个特殊生命体抽了两管血,针孔在同一位置。一般人很难极度精确地连续两次都将针尖扎在分毫不差的同一位置,更何况,沈珏明显感觉到了,在第二次被抽血时,他正处在移动状态,身体是在不断小幅度晃动的。
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那人还是准确无误地得手了。
沈珏闭上眼睛,微抬着下巴,深吸了口气,感受着侧颈处随着呼吸行为一同到来的酸痛感。
按照他的猜测,监管局应当需要他们三人的血来进行有关言兆死亡原因的调查,那多出来的那一管血呢。
那个人准备用他的血来干什么?
栽赃嫁祸。
沈珏的脑袋里瞬间冒出这个想法。
沈珏瞬间坐起身。
他环顾四周,寝室内另外两人还平直地躺在束缚椅上,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这也方便了沈珏的行动。
他走到属于言兆的束缚椅旁,蹲下身,开始仔细观察。言兆的死绝对不可能毫无征兆,总归会留下些许细节,只是旁人未察觉。这是沈珏接触了无数死人后留下来的经验——
找他购买基因复制链的顾客中,有不少人为了稳妥省事,直接花钱雇他来对自己进行基因复制链的吸收及改造工作,但妄想通过基因复制链来提升自身能力本身就是极高风险的行为,因此殒命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沈珏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他们活着走出基因改造室,所以他接受雇主的额外筹码,也不过能保证尽最大可能降低死亡的风险,而且一旦雇主死亡,他能以最快速度为对方搞来整个星球最高品质的骨灰盒,保证骨灰放进去一个月还是热乎的。
也给了家属充分感受对方全部温暖的机会,倘若家属看开些,还能用骨灰盒当暖手宝,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但大多数直接委托他进行改造的,都是没了家属的孤寡之人,死了就死了,也不怕家里惦记,全凭手里一条命攥着,赌赢了就一飞冲天,赌输就蔫声垂死,没别的可能。
这也给了沈珏一些便利。
他可以用这些人的尸体进行实验,当然,出于人道主义方面的补偿,在实验结束后,他会保证让他们骨灰的余温持续三个月以上,不至于在地狱里还浑身阴冷、瑟瑟发抖,也算是另类互相救赎了。
在实验中,沈珏会短暂地“复活”他们,让蛇鹫附在他们的躯壳中,成为新的“生命体”,而沈珏,就借助这些短暂存活的生命体来了解因各种原因而死去的人会留下什么痕迹。
有些痕迹是无法肉眼看见的,可沈珏知道该怎么找到它们。
沈珏先是鬼鬼祟祟地扫视周围一圈,再次确认那两人还未醒来,又仔细感受了下被注视的感觉还是否存在,确认自己此刻的行为并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他才缓缓抬起右手,竖起一根手指,将指腹对准自己的方向,而后伸出舌头,快速舔了下。
像只狗,沈珏在心底默默地想,少得可怜的羞耻心让他用这种方式来进行自我谴责,来减缓脸上的臊意。
这么想完,他就贼坦荡地叉开腿,将指腹往地上一摁,而后还是木着张脸,装高冷。
过了足足半分钟。
沈珏才抬起手指头,顺着那股只有自己能嗅到的气味,找到了束缚椅与墙壁紧贴着那侧的某段缝隙中。
线索就在这儿。
这也是沈珏的异能之一,但这异能有些特殊,属于物种天赋,直接改变了他的□□属性,让他能通过□□对某些与死亡相关的线索进行探寻追踪。
这异能当然不是他与生俱来的,也是通过基因复制链得来的,说来,景惟可能会对这异能的特殊之处感到熟悉,毕竟这基因复制链的主人与景惟属于同一物种。
蛇。
但沈珏选的并非血蛇,而是信子极其敏感,能快速捕捉周围全部波动、甚至是隐藏在空气中的信息。但基因复制链对身体的改造是有偏差的,沈珏虽然能特意花费极长时间进行基因适应,为此做好准备,百分百保证自己不会死,但也无法保证对该基因相关的异能百分百毫无变动地吸收。
所以,意料之中,他出了差错。
他对信息的探查方式从舌头,变成了□□。
不过也没多大差别。
毕竟在危险情况下,他也不能变成吐着信子的蛇类,在别人面前边猥琐地伸着舌头,边说“这是我的异能,能探查信息,很牛逼的”,跟伸舌头舔手指,用口水悄咪咪地探查,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都很像狗。
只不过一个狗在明面上,一个狗在暗地里。
对此。
沈珏觉得自己算是把这个异能又提升了下,至少维持住了表面的正常。
沈珏伸出手指头,挤进缝隙中,小心翼翼地转过指腹,对准线索所在处,准确无误地摁压下去,就完成了线索转印的任务。
站起身,沈珏把手指头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指腹上的颜色明显也些变化,但变化的速度极其缓慢,暂且只能看出它有些发灰,要不是沈珏确认这缝隙中绝对一尘不染,估计都要以为自己手指头是被蓄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积灰给蹭脏了。
沈珏没回自己束缚椅上躺着,而是直接躺到了言兆的束缚椅上,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面,将那个留有线索的手指头伸到高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但比线索成型更先到来的,是景惟的苏醒。
景惟一声不吭地坐起身,而后就那样呆愣愣地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沈珏看他那模样,就先忍不住了,冲他勾勾手指头,说:“景惟,你过来。”
说完,沈珏还把二郎腿翘起来了,就像个准备训斥翻了错的手下的黑老大,压迫感没多少,但不正经的范范却让他装了个十成十。
景惟听见他的话,转动视线,盯了他足足十秒钟,才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沈珏,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么欺负景惟?”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相貌还是那个相貌,但感觉完全变了。
沈珏的二郎腿瞬间放下去了。
他犹豫着叫了声:“…..景蛇?”
景蛇冷冷地看着他,说:“难得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
沈珏不仅记得,还印象深刻。
毕竟那时候他从景蛇手里坑了一笔巨款,靠着裴观年的名头,直接装拒绝,来了一把以退为进,硬生生将那次交易的成交款提高了三倍,甚至交易结束,他还朝景蛇砸了一套小连招,硬是让人家买了个售后保险。
当然,这份保险至今都未派上任何用场,毕竟沈珏在合同里加了几条额外条件,完全让这份保险失去了任何派上用场的可能——
当因该异能失效而导致雇主自身出现无法逆转的伤害(譬如第二生命体、第二人格濒临死亡等情况),保险才能被使用。
可景惟死亡的几率太低,他与景蛇的生命体特征是相关联的,景蛇不会放任他死去,况且,一旦景惟濒临死亡,景蛇也活不久了,哪还有机会找沈珏索赔。
沈珏当时刻意强调了保险的重要性,避开了其最重要的限制条件,景蛇才签下了合同,付了钱。
沈珏干笑两声,说:“怎会忘记我最亲爱的顾客呢。”
景蛇眯起眼睛,以一种审视的姿态紧盯着沈珏,良久,他才收回视线,跳下了束缚椅。
景蛇声音毫无起伏地说:“你身上的血腥味有些重。”
“我?”沈珏挑了下眉头,没放在心上,直接说:“可能刚被抽完血,针孔还没长好,才让你闻见的血腥味。”
景蛇对血蛇天赋的运用比景惟要更加自如,毕竟他才是本体,景惟只是他强制催化出来的,甚至连他异能的十分之一都无法完全掌握。
所以在沈珏看来,景蛇完全是给自己找了个毫无帮助的拖油瓶,徒增丧命的风险,得不偿失。
当然这话他没敢直说,毕竟他可不会主动劝顾客放弃给他送钱的念头。
景蛇苏醒,沈珏也就没心思继续观察线索了,毕竟有景蛇这个老熟人在,他也算是找到个靠谱的帮手,能一起谋划谋划怎么越狱跑路。
沈珏干脆坐起身,随便找了个话题,准备循序渐进,先问:“景蛇,你怎么醒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景蛇竖起一根手指,对准他指了下,说:“血腥味是从你手指头上飘过来的,和你的血不是一个味道。”
“你杀人了。”景蛇得出结论。
沈珏愣了下,后知后觉景蛇说的是自己指腹上的线索,他连忙摊开手掌,看向指腹上的颜色。
果然,它不再是单调的灰色,而是正在演变成一种泛着青色的黑。
这是死者死前全身血液凝固的表现。
但全身血液凝固,线索中就不该有血腥味才对。
难不成……..
沈珏思索起来,嘴上却还不忘回一句:“我可没杀人,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商贩,哪能干杀人买卖,太凶残了。”
景蛇懒得反驳他,直接走到时任影的束缚椅旁,垂下眼皮,神情冷漠地观察起这人。
注意到他的动作,沈珏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毕竟在血蛇的食谱里,异能力者可是第一位,景蛇兽性大发,直接吃了时任影也不是没可能。
沈珏忙问:“你干什么。”
景蛇看都没看他,直接抬起手,摸向时任影脆弱的脖颈。
沈珏连忙跳下束缚椅,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说:“现在还在监管局呢,你要是在这个时候杀人了,怕是要被判‘死刑’了。”
“我不杀他。”景蛇挣脱沈珏的桎梏,干脆利落地用指尖划开时任影侧颈处的皮肤,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几秒后,景蛇再次睁开眼时,双目都变得赤红一片,他一字一顿地说:“就是这个人的异能,刺激我苏醒过来。”
“他?”沈珏皱了皱眉。
景蛇缓慢地转过脑袋,盯着沈珏的眼底,说:“不止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的血液正沾在你的指腹上。”
沈珏不说话了。
他紧盯着自己的指腹。
景蛇向他迈了一步,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强行抓到自己的面前,沈珏看见他低下透露,伸出尖尖的蛇信子,用舌尖快速舔过了自己的指腹。
蛇信子缩回去后,景蛇说:“苦的,这人的血不干净,掺了东西。”
沈珏反应过来后,直接往后跳了一步,也顾不上线索不线索的,直接把指腹往衣服上蹭,像生怕蹭不干净一般,满脸惊恐。
景蛇对他这行为有些疑惑,歪了歪脑袋,说:“你有洁癖?”
“我有!”沈珏毫不犹豫地说。
…..才怪。
他单纯嫌弃景蛇的口水。
景蛇却毫无自知之明,他只是木着张脸,思索几秒,才接着说:“但我看见你吃过呕吐物。”
“那是面糊!面糊!”沈珏忍无可忍。
“哦。”景蛇不知听没听进去,直接事不关己地扭过脑袋,开始继续盯着时任影。
但看他面上冷漠的表情,似乎随时可能动手肢解了时任影,将其当作自己的盘中餐,填饱肚子,但沈珏接触过不少蛇类超类生物,知道他们只是脑子太小,无法装下太多情绪波动,所以惯性以冷漠脸的姿态发呆。
只要景蛇没动手,时任影就是安全的。
沈珏的注意力快速转移,他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的地方,开口问:“不对…..你怎么有蛇信子?”
景蛇用看脑残的眼神看向他,说:“我是蛇。”
“我知道,不是。”沈珏重新组织语言,问:“我的意思的,你的异能怎么还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只有人类的舌头吧?”
“束缚器控制的是景惟,不是我。”景蛇说。
沈珏愣了足足半分钟,脑袋里的想法从抱怨老天不公,到幻想景蛇用异能大杀特杀,直接让自己成功抱大腿,哪怕当个混子也能混出去。最后,沈珏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他颤颤巍巍地抓住景蛇的双手,以一种感叹老家终于出了高材生的语气说:“蛇老大,你能不能当回好人。”
“不能。”景蛇毫不犹豫地说。
沈珏立马改口:”那坏人。”
“行。”景蛇答应了。
沈珏嘿嘿一笑,拍了拍景蛇的肩膀说:“就这么定了,虽说你刚苏醒,你应该也知道监管局的情况吧,外头那些都是星球腐败组织的走狗,我们必须将其完全铲除,现在你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帮我把束缚器打开。”
景蛇淡淡地扫他一眼,说:“你自己能打开,何必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