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柿子竹

19、第 19 章

　　“我是能打开。”沈珏撑着笑脸，说：“但保险起见，还是你来辅助比较好。”
　　其实他只是想试试景蛇的异能是否真的没有被限制，完全能够自由使用。
　　景蛇死死盯着他，像是在判断这句话是否有诈，沈珏也适时再次开口说：“我自己又瞧不见脖子上的束缚器的全部细节，万一一不小心失误了，误触了什么，我直接死在这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自己开。”景蛇似乎看出了什么，扔下这句话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束缚椅上，慢吞吞地躺下，直接闭上眼继续休息。
　　他刚苏醒，精神状态尚且处在憔悴期，不适合过多费心费力，倘若可以，景蛇甚至想就此来一场冬眠，或是将景惟拉出来，让他重新成为身体的掌控者。

　　但没用。
　　他什么都做不了。

　　沈珏看见他的动作，自认没辙，便撇了撇嘴，双手抱臂，转眸看向昏迷中的时任影。若他猜的没错，那监管者的突然发狂应当是受了时任影的异能干扰，原本这只是沈珏脑中一闪而过、很快便被抛弃的猜想，但景蛇说的那几句话，不得不让沈珏怀疑，时任影在被束缚器桎梏的情况下，还是使用了异能。
　　沈珏“啧”了一声，觉得真是有些棘手。虽说原本他也不认为这些被抓进监管局的超类生物能是什么良善之辈，事到如今，这些人的危险性与不可控性却一次又一次地往沈珏面前递交佐证，他不得不多想。
　　按照这些人的性格，他们这帮超类生物真能做到完全坦诚地互相依靠、共同掏出监管局吗？
　　几率不大。

　　到头来还是要靠自己。
　　沈珏重新回到言兆的束缚椅旁，直接盘腿坐到地上，又重复了便方才搜寻线索的行为，将线索转印到了自己的指腹上。
　　在颜色彻底变化完毕后，沈珏舔了舔嘴唇，没急着动作，先是在脑袋里理了下思路。

　　方才景蛇说这线索上有血腥味，而言兆的血液早已完全凝固在肉躯之内，根本不可能流出，除非凶手研发出了什么沈珏以前压根儿没接触过的新兴毒药，但这概率实在不大，毕竟沈珏也才进了监管局没多久，在进来前，他才刚结束了一次死亡实验。那么，这就说明线索里面极有可能掺有凶手的鲜血。
　　而凶手的鲜血，大概率就是言兆真正的死亡原因。

　　凶手体内的血液有毒？
　　沈珏思维发散地思忖着，星球里也不是没有从小被关在实验室里当作药人的可怜贫民，这些贫民都小被实验室内的各类药剂浸泡，要么便早早承受不住综合毒素影响而夭折，成为实验的牺牲品，要么便成功忍耐下来，成为了拥有“毒血”的特殊群体。
　　但获得毒血，免去了因药剂而死亡的风险，也不代表他们是绝对安全的，一旦他们身上的种种数据不再符合实验要求，就会被无情地淘汰掉。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监管局是受政府控制的，而政府中存在的一些极端分子，往往是极度的基因进化痴迷者，他们无比渴望能够找到以最快速提升基因并获得最强战力的办法，而星球上百分之八十的实验室，都是在这些人的掌控之下。
　　所以他们通过一些手段，将实验的淘汰品送往监管局，让淘汰品充分发挥最后的作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药剂会改变实验体的物种吗？
　　有没有这种可能，他检测到的那个生命体原本是超类生物，但因实验药剂的干扰而发生了基因异变，变成了逐渐向丧尸靠拢的罕见生物。
　　想到这一点，沈珏眼底兴味愈发浓烈，这一趟他真是没白来，发现了这么多“好东西”。
　　说不定这罕见生物还能给他提供些新的基因原料。

　　沈珏确认了这个罕见生物便是凶手，便拢了拢思绪，重新看向自己指腹。

　　那么现在，让他进行下一轮实验吧——

　　沈珏狠了狠心，将指腹对准束缚器边缘处稍显锋利的凸角上猛地划了下，下一秒，血珠便从破了的皮肉下流淌出来，和覆盖住独属于线索的颜色，与其彻底融为一体。
　　沈珏照例左右环顾了下，才安心地闭上眼睛，三秒后再睁开，他死死地盯住指腹上的线索，不断用意念呼唤自己的检测异能。
　　但脑袋里只有长久的寂静，毫无回应。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珏感觉自己的神经有些刺痛，准备放弃自己这次实验时，检测异能相应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正在检测中！”

　　沈珏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他果然没猜错，束缚器对异能的限制也是有条件的，就像它无法束缚处在同一幅躯壳内的两个生命体一样，它始终都只是麻木承受着死板程序控制的机器，无法精准地封死所有漏洞。
　　沈珏还得感谢景蛇，给他提供这么个好思路。
　　既然束缚器无法控制处在同一身体内的第二生命体的异能，那沈珏干脆为自己再创造个生命体不就成了。
　　这话说起来轻巧，但做起来，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可偏偏，沈珏就是当了回老天的亲儿子。

　　生命体的定义为——拥有血液枢纽，拥有或曾经拥有成长能力，并且独一无二，无法被其他死物随意代替的、拥有活细胞的生物。
　　沈珏用自己的血液作为媒介，将凶手的鲜血转化为与自己拥有些许关联的低层次生命体，使其成为勉强可被称作“第二生命体”的存在。
　　束缚器无法准确判断他真正要束缚的究竟是哪一方，沈珏推断，束缚器之所以锁定景惟，并未再次对景蛇施加束缚，绝对是瞄准了两人身上某个偏差点，但思来想去，景惟与景蛇之间的偏差点似乎只有一个——能力强弱。
　　束缚器选择了那个弱小的。
　　它还是个欺软怕硬的瘪三。

　　很显然，沈珏手上那个掺杂了凶手鲜血的线索才是弱小方，毕竟沈珏的血液中没有被毒素深入的迹象，而线索中，是含有毒素的。
　　这样，沈珏就能通过“第二生命体”这个幌子，来削弱束缚器对自己的束缚。

　　但束缚器对沈珏的束缚似乎只减弱了些许，检测异能的使用仍有些费力迟钝，沈珏等待良久，都未得到检测的最终结果。
　　“啧。”沈珏有些不满。
　　他再次强制唤醒检测异能，可得到的只有一句。

　　“正在检测中！”

　　沈珏第一次觉得这道声音如此冰冷，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他又尝试了几次，可检测异能就像是中了毒的系统，呆板机械地重复着基础代码，之后便痛快干脆地死机消失。

　　“正在检测中！”
　　“………..”
　　“正在检测中！”
　　“………..”
　　“正在检测中！”
　　“………..”

　　“…..草。”沈珏没忍住骂了一声。
　　他猜测，估计是这“第二生命体”的生物特征太过模糊，只能勉强分走极小一部分束缚，要想彻底摆脱，在不动束缚器的情况下还能自如地使用异能，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加强第二生命体。

　　或许…..可以搞点儿凶手的血来，如果能有一些细胞组织就更好了。
　　沈珏想起这凶手似乎准备栽赃嫁祸给自己，便确定了，日后他无需主动费心去靠近，这凶手便会自己送上门。
　　至于这个猜想是否真的成立，沈珏很快就得到了结论。

　　在三小时后。
　　01号寝室的大门被打开。

　　闽支拿着麻醉枪，冷冷地踏进寝室内，说：“01号，你涉嫌谋杀04号，需要跟我走一趟。”
　　谋杀罪名就这么草率直接地扣下，但寝室内的另外三人，无论是旁观者，还是主角，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时任影用手扶着后脑勺，仍在缓解昏迷带来的眩晕感，听见闽支的话，也不过是抬起眼皮，简单扫了沈珏一眼。
　　因为他打心眼里觉得，沈珏不大可能是杀死言兆的凶手，从前两天的相处来看，也知道沈珏大概是个什么性格，他真想杀言兆，也绝不会傻到直接在监管局内动手，而是等逃出去后再下阴招。

　　而景蛇，他扔平躺在束缚椅上，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姿势规整地像个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即便听见了闽支的话，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言兆死后，这寝室内唯一的“活人”也消失了。

　　至于沈珏这个“谋杀犯”。
　　他甚至连反抗、震惊的情绪都未流露半分，像是早知道自己的结局一般，极为平静地用手撑着地板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闽支面前，还特识趣地将双手并在一起，往前送了送，顺带问上一嘴：“要用手铐铐住我这个嫌疑人吗？”
　　这寝室内的氛围实在太过诡异，闽支刻意板着的表情差点儿都要崩了，但他很快便调整好，清咳了声，说：“不用，你走在我前面。”
　　沈珏耸耸肩，收回手后便大步流星地从闽支身旁挤过去，直接走到了前头，他还头也不回地说了句：”遵命长官。”

　　他不记得闽支的名字。
　　叫长官应该也没问题吧？

　　闽支顿了一秒，便快步跟上，但沈珏走路的速度实在有些快，这让闽支甚至有些怀疑，沈珏要前往的地方或许不是接受审问的办公室，而是迎接自由的释放处。
　　他仅仅看着沈珏的背影，就能看出这人的迫不及待，却无法瞧见这人脸上的表情，那更是称得上蠢蠢欲动。

　　沈珏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