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不要搞了》多依多

33、暗线与烽烟

　　大雪封路，却也封住了许多消息。宁拙暂停了卖画，将那份因“不同”而可能引来的不安深埋心底，更加专注于武道的锤炼。她将那份警惕化作了对周围环境更细致的观察，如同冬眠的兽，感官却愈发敏锐。
　　定安城依旧在严寒中挣扎。关于黑风寨匪徒流窜的消息，像风中的冰屑，刮过每个人的心头，带来刺骨的寒意。武馆的巡夜加强了许多，连宁拙这样的新晋弟子，也被安排了与师兄师姐结伴守夜的差事。
　　夜色如墨，风雪暂歇，唯有檐下冰棱偶尔断裂的脆响，划破寂静。宁拙与云朔裹着厚厚的棉袍，抱着兵刃，在院墙内巡视。寒气无孔不入，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
　　“听说那伙贼人凶得很，商队护卫死了好几个，货物被抢掠一空。”云朔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馆主已经派人去和城防营通气了，希望别真摸到咱们这儿来。”
　　宁拙握紧了手中粗糙的木棍——这是她目前能使用的“兵器”。她点点头，目光扫过被积雪反射得微微发亮的院墙墙头，轻声道：“小心无大错。”她心中想的却是更多。匪患如此猖獗，边军竟无力清剿？是力有未逮，还是……另有关窍？这大晏王朝的肌体上，看来溃烂之处，不止她亲眼所见的青霖观一桩。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皇都。
　　永嘉公主府，花厅内暖香萦绕。宋明芷正翻阅着“听风阁”送来的南方简报，眉宇间带着一丝倦色，却也有一丝掌控信息的沉静。这时，青黛捧着一个锦匣走了进来。
　　“殿下，江南林家那边，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年礼到了。除了惯例的绸缎、玩器，还有一匣子说是外边时兴的‘画本’，表少爷特意吩咐，说是新奇有趣，给殿下解闷。”
　　宋明芷抬眸，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她这位表哥，是母妃林家的嫡系，掌管部分家族生意，最是精明务实，怎会突然送来什么“画本”解闷？
　　她示意青黛打开锦匣。里面是厚厚一叠草纸订成的册子，封皮简陋，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清河学堂趣事”。她随手拿起一本翻开。
　　起初，她只是随意浏览，但很快，那夸张生动的人物表情、简洁却精准勾勒出滑稽动态的线条，以及完全不同于她所见过的任何绣像、图册的叙事方式，牢牢抓住了她的目光。画中描绘的学堂生活，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和童真的胡闹，与她所熟悉的宫廷规矩、诗书礼仪截然不同。
　　看着画中学童为了争抢一块肉，筷子打架汤汁横飞的场面，她紧绷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看到那学童被青蛙吓得跳起来的窘态，她甚至轻轻笑出了声。
　　“这画……倒是有趣。”宋明芷放下画册，眼中带着几分新奇和探究，“可知出自何人之手？”
　　青黛回道：“送东西的人说，表少爷也是在北地行商时，偶然在边城集市上购得，觉得风格独特，诙谐解颐，便搜罗了一些送来。具体是何人所绘，却是不知，卖画的人只说是替远亲代卖。”
　　“北地边城……”宋明芷若有所思。她日处深宫，后来开府，所见所闻皆在规矩方圆之内，这等充满野趣和生命力的“戏作”，确实让她感到一种别样的放松。这作画之人，想必是个心思灵动、观察入微，却又不得志的底层文人，甚至可能只是个有天赋的画匠。
　　她将画册收起，并未深究。这不过是繁杂事务中的一点小小调剂，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她并不知道，这石子的涟漪，在未来会扩散到何种程度，更不会想到，这执笔之人，此刻正与她一样，在寒冬中积蓄着力量，只是身处截然不同的天地。
　　“收起来吧，闲暇时看看也好。”她吩咐道，心思很快又回到了眼前的简报上。齐王在北境的动作似乎更加频繁了，而太子哥哥那边，依旧是不温不火……
　　而在定安城，危机的阴影终于化为了实质的烽烟。
　　几天后的深夜，急促的铜锣声和喊杀声骤然划破寂静！匪徒果然趁着夜色和风雪刚停的间隙，试图袭击城外一处富户的庄园，与巡夜的城防营小队遭遇，爆发了激战！
　　武馆内瞬间灯火通明！李崩云馆主一声令下，所有年长些的、有经验的弟子，包括杨钊、云朔等人，立刻持械集结，准备支援城防营。
　　宁拙等年幼或新入门的弟子则被严令留守武馆，紧闭门户。她站在院中，能清晰地听到远处传来的兵刃交击声、怒吼声和惨叫声，空气中似乎都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的手心因为紧握而微微出汗，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无法参与其中的焦灼，以及对这赤裸裸的暴力最直观的感受。这与道观血夜那场阴谋的屠戮不同，这是混乱的、野蛮的、为了生存或贪婪的搏杀。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渐渐平息。后来据回来的师兄说，匪徒人数不多，但确实凶悍，城防营死了两个弟兄，伤了数个，好在武馆的人及时赶到，与官兵合力，将那七八个匪徒尽数斩杀，只有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见势不妙，仗着马快，趁乱逃脱了。
　　定安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这场短暂而血腥的冲突，像一道深刻的烙印，刻在了许多人的心里。它印证了边陲的不宁，也暴露了官府武备的某些虚弱环节。
　　宁拙站在武馆门口，看着官兵和师兄们抬着伤亡者回来，看着雪地上滴落的殷红血迹，眼神沉静如水。
　　个人的武力，在这乱世洪流中，究竟能守护多少？
　　她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强到……或许有一天，能改变这破碎世道的某一角。
　　她转身，默默走向练功场。风雪可以暂时停歇，但她的修炼，永不能止步。那远在皇都的公主，那流窜在荒原的匪首，那高踞庙堂的齐王，那孤独北上的师兄……所有人的命运，都在这寒冬的棋局上，缓缓移动着各自的棋子。
　　而她那微不足道的“丹青戏墨”，或许已在无人知晓处，落下了一颗看似无关紧要，却可能在未来引发连锁反应的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