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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 胸针、血缘与未出口的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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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吹进来的夜风,和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与血腥味混合的气息。
灰原哀走到窗边,看着怪盗消失的方向,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深思。她转头看向轮椅上的雾岛月见,语气带着点探究:“他最后……说了什么?”她没听清那句气音。
雾岛月见正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在回忆什么。听到灰原哀的问话,她抬起头,褐色的眼眸清澈见底,慢悠悠地回答:
“他说……胸针还在。”
“胸针?”灰原哀挑眉。她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与之前黑羽快斗极力回避的“花”之间可能的联系。
“嗯。”雾岛月见点点头,没再多解释,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物件。她驱动轮椅,滑向自己的房间,“累了。睡觉。”
诸伏景光关上窗户,隔绝了夜风。他看着雾岛月见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又想起黑羽快斗最后那个灿烂的笑容和那句意有所指的“胸针”,蓝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二代怪盗基德……一个知道雾岛月见特殊之处、似乎还与她有着某种“羁绊”的少年魔术师。那句“胸针还在”,无疑印证了两人之间确实存在一段“往事”,一段让少年怪盗在他面前讳莫如深的往事。他弯腰收拾好茶几上的医药箱,动作沉稳。这个夜晚的信息量,似乎有点过载了。不过,只要雾岛月见觉得没问题……他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至少,那个少年看起来,对雾岛月见并无恶意。
灰原哀看着诸伏景光收拾药箱的背影,又看了看雾岛月见房间紧闭的门,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走向自己的房间。月见姐姐的交友圈……果然一如既往地充满了令人费解的光怪陆离。
而窗外,划过夜空的白色滑翔翼上,黑羽快斗摸了摸自己肋下包扎好的伤口,又想起刚才在铃木宅惊险的一幕,嘴角却忍不住高高扬起。
“月见姐姐的监护人……果然好可怕!那眼神简直比中森警部追捕我时还吓人!”他小声嘀咕着,随即又得意地笑起来,“不过嘛……情商这块,名侦探,你还得跟我多学学啊!”月光下,白色的身影划过东京的夜空,如同一个自由的谜。
夜深人静。雾岛月见并没有立刻入睡。她靠在床头,指尖把玩着一枚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黑曜石耳坠夹。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冰冷的黑曜石表面投下一点幽光。
她的思绪有些飘散。今晚见到黑羽快斗,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下午。萩原研二失踪后不久,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无力感中,像只被困在蛛网里的飞蛾。黑羽盗一的失踪在当时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而他的妻子,黑羽千影,同样在追查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关于“潘多拉”的线索。某种同病相怜的默契,让黑羽千影联系上了她,邀请她去家里,想把一些对她自己无用、但可能对雾岛月见有帮助的资料交给她。
雾岛月见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阳光很好,透过黑羽家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黑羽千影泡的、味道有点奇怪的花草茶,心思却完全不在茶上。几只只有她能看见的、长得像小蘑菇的付丧神,正围着客厅角落一盆茂盛的绿植叽叽喳喳地争论着什么,声音吵得她有点头疼。她正努力屏蔽那些噪音,试图集中精神听黑羽千影说话时,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和少年元气十足的声音:
“我回来了!”
然后,一个穿着小学校服、头发乱糟糟像海藻一样的黑发男孩就冲了进来。他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的、看起来比自己大几岁的姐姐时,明显愣了一下。男孩那双和他父亲极为相似的、如同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好奇和……属于魔术师后裔的、跃跃欲试的表演欲。
“妈妈,这位是?”男孩礼貌地问着,脚步却已经朝雾岛月见走了过来。
“快斗,这是雾岛月见姐姐,是妈妈的朋友。”黑羽千影笑着介绍。
“雾岛姐姐好!”黑羽快斗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点小孩子的自来熟。他走到雾岛月见面前,变魔术般地从身后摸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动作虽然还带着点初学者的生涩,但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和一点小小的炫耀,像只开屏的小孔雀。他把玫瑰递到雾岛月见面前,声音清脆:“初次见面,送给你!”
雾岛月见当时确实被惊到了。她见过很多人,警惕的、畏惧的、探究的、怜悯的……但像这样初次见面二话不说就变朵花送她的,还是头一个。尤其对方还是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小学生。那种纯粹的、不带任何目的的善意,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在那个她倍感压抑的下午,意外地刺破了她心头的阴霾。
出于一种奇妙的、礼尚往来的心态,雾岛月见伸出手指,在那朵还带着少年体温的玫瑰花瓣上,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
在黑羽快斗瞬间瞪大的、充满难以置信的蓝眼睛注视下,他手中的红玫瑰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的影像,花瓣迅速褪色、硬化、变形……最终在他掌心化作了一枚小巧精致的、由黑曜石和银丝缠绕而成的半月形胸针。触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
“哇——!!!”年幼的快斗发出了短促的惊呼,随即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手里的胸针,又看看眼前表情依旧平静的月见姐姐,小脸上写满了“这不科学!”的震撼。那一刻,他懵懂地意识到,这位姐姐,和他所知道的、依靠手法和道具的魔术,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
回忆的涟漪渐渐平复。雾岛月见摩挲着手中的黑曜石耳坠,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个送花的小豆丁,如今也成了搅动夜空的怪盗了。时间过得真快。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脑海中漾开涟漪。
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应该是……堂兄弟?他们自己……是不是还不知道来着?
这个清晰的、基于人类亲属关系的结论,如同某种确切的直觉,瞬间在雾岛月见脑海中成型。她眨了眨眼,褐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总觉得那个小侦探和今晚这个怪盗小子,在某些地方有种微妙的相似感,不仅仅是针锋相对的宿敌感,还有那种骨子里的骄傲和执着。
她下意识地就想坐起来,去告诉隔壁房间的诸伏景光或者灰原哀这个“新发现”。毕竟,这和她之前发现赤井秀一与宫野志保的血缘关系一样,属于“有趣的联系”。
然而,她的动作顿住了。
脑海里瞬间闪回降谷零在得知赤井秀一和灰原哀可能是亲戚时,那张英俊的脸瞬间黑如锅底、额角青筋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的样子。那种混合着震惊、荒谬、愤怒以及“这世界还能更混乱吗”的崩溃感,即使直到现在雾岛月见也印象深刻。
【zero当时……好像很头疼?】雾岛月见歪了歪头,认真地思考着。【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告诉他赤井秀一和灰原哀是亲戚后,他看起来更累了,还念叨着什么‘伦理连续剧’……】
她又想起刚才在客厅,黑羽快斗提到“花”时那副惊恐万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诸伏景光灭口的模样。
【现在告诉hiro和小哀,那个总想抓基德的小侦探,和基德其实是堂兄弟……】雾岛月见想象了一下诸伏景光可能会露出的、混合着“果然如此”的洞察和“麻烦又来了”的无奈表情,以及灰原哀那冰蓝色眼眸里可能浮现的、更深层次的“你们人类关系真复杂”的冷漠……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最关键的是,她预感到,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降谷零……那个金发混蛋最近因为琴酒和组织的事情已经够焦头烂额了,血压估计就没降下来过。再给他塞一个“宿敌侦探和宿敌怪盗是亲戚”的“惊喜”……雾岛月见仿佛已经看到了降谷零发出无声咆哮、然后给她发来十份青椒三明治加苦瓜汁套餐的画面。
嗯……还是算了。
雾岛月见默默地把掀开一角的被子重新拉好,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她看着天花板上朦胧的月光投影,指尖的黑曜石耳坠被体温捂得微温。
血缘关系什么的……反正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小侦探还是会追着怪盗跑,怪盗也还是会继续偷宝石然后还回去。zero的崩溃……大概只是他承受能力比较差?
雾岛月见得出了结论:这种信息,说出来除了让某些人(特指降谷零)更加暴躁,以及可能让快斗小朋友被hiro用眼神“特别关照”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实际好处。反而会破坏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算了。麻烦。睡觉。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只有巡逻的警车偶尔划过街道,留下短暂的光痕。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刚刚降落在自家天台的怪盗,正揉着摔痛的胳膊,对着月亮发誓下次一定要让那个戴眼镜的小鬼好看;米花町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变小的高中生侦探则眉头紧锁地分析着今晚怪盗消失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他真正的藏身之处。
他们都不知道,就在刚才,一条连接着他们命运的血缘纽带,曾短暂地被一个拥有特殊视界的少女所洞悉,却又被她以一种近乎“体贴”的漠然,轻轻放回了迷雾之中。毕竟,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雾岛月见觉得,自己知道的、不能说的秘密……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无关紧要的“堂兄弟”关系,似乎也无所谓。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