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晴秋想远行

22、犹豫不决

　　林倩羽那天起床后，把自己认认真真地拾掇了一下，先用修眉刀把眉型修一修、然后在黑色眉笔和淡棕色眉笔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黑色；接下来是口红，“玫瑰红就可以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准备开启新生活总是让人欣喜的，林倩羽喜欢适当充塞自己的生活，大概这就是寄托或者为了某种踏实的感觉吧，真要让她找找重大意义，好像又找不出来。

　　李若昕站在客厅通向门廊的大门边等她，他早已衣着整齐。林倩羽拎着包走出来的时候，早晨的阳光正好穿过大门，她身上的深紫蓝色中长款大衣，借着阳光愈加显色，深浅咖色格子长围巾紧紧地裹着她的脖颈。

　　她走紧两步，来到李若昕的身边，“不好意思，让你等待了！”

　　“你值得我等。”说着，李若昕往前一步把大门锁上，转身到林倩羽身边的时候，顺手帮她把大衣的扣子扣上一颗，“今早的风有点冷。”

　　“谢谢！”林倩羽真诚地说，她想，他这样的动作原本是她做习惯了的。

　　“我觉得你的语言很有魅力，大家会很喜欢听。”林倩羽接着又略带调侃地说。

　　“我只对某个人讲这样有魅力的语言。”李若昕略带深意看着她。

　　“哈哈，谢谢厚爱！”林倩羽开心的时候有爽朗的笑声。

　　“走吧。”

　　他们开车一起出去，但不是去上班。林倩羽原本打算跟着李若昕到他的公司，学习学习投资之类的事情，但是，后来，她好好地想了想，工作的事，只是为了挣钱。既然跟着李若昕投资了，他能挣的钱，也少不了她的份。所以，打消了去他公司的想法。

　　毕竟，她不是为了工作，才打起精神的。在自己原来的世界，她工作的时间也不算长。在这里，只要能生活下去，她就不打算折腾自己。也许工作有着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意义，但，对林倩羽来说，工作主要就是挣钱，然后拿来买东西。

　　可能是她的工作并非她的热爱，林倩羽觉得自己没有在工作中发现很美好的事情，反而是，下班的时候一身疲累，加班的时候，同事们也都是暗自叫苦。

　　她现在有点庆幸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居然遇到一个本来天地渺远的人，还能跟着他毫不费力地挣钱，虽然远不会有财富自由的可能，但，她已经足够。

　　李若昕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林倩羽只是受邀一起去。

　　婚礼在一个酒店举行，是西式的：新郎一身笔挺的西服，新娘一袭白色的曳地婚纱裙，正在接受来宾的祝福。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到来。李若昕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林倩羽就在婚宴大厅靠墙的通道边站着。

　　婚宴很热闹，大家都打扮齐整，聚在一起开心地聊天，林倩羽看着身边的人走来挤去的，经过她身边时，人们也跟她点头示意。她也微笑致意。

　　宴会厅里，灯光明亮，人头攒动，气氛很是热闹，气温也很热。林倩羽不得不到洗手间把大外套脱下来，当她挽着外套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李若昕有点神色慌张地在他们刚才分开的地方四处张望。

　　林倩羽看着他，慢慢地走过去，就在她靠近他身后时，他突然转过身来，看到她。“还以为你去哪里了！”他说，有点松一口气。

　　林倩羽很不以为然，往大衣示意：“为了它。”

　　“我帮你拿着。”李若昕正伸过手来，准备接她的大衣。这时，又一个人过来打招呼，李若昕只得过去寒暄几句。

　　林倩羽向旁边不远处的空椅子做手势，然后自己走过去休息。

　　这样的场景她并不陌生，大大小小的婚礼她也参加过好些了。

　　后来，婚礼结束后，他们在邻近的酒店入住。林倩羽洗漱完后，背靠床头看书，她把李若昕的枕头拿来当书垫。李若昕走过来对她：“要不我们也举行一下婚礼？”

　　林倩羽像是被暂停了一下，然后说：“不用了吧。”

　　李若昕走近了一点，在她的前面坐下来，双手抓住她的双手，“大家都认为结婚只是一个仪式。但是，没有这个仪式，感觉你我很容易走散。这个仪式就像是你我的约定，不轻易离开对方，除非万不得已。”

　　“就像你上一个万不得已？”林倩羽眼睛灼灼地看着他。

　　“让你笑话了。”李若昕真诚地说，“我已经不那么年轻，能大致清楚自己的选择。”

　　“别介意。”林倩羽倒不好意思起来。

　　“我想我们目前还是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好了。你也应该知道我的顾虑。”林倩羽轻轻叹口气，“我们的联系是脆弱的，你我都无法控制。”

　　“我明白。”李若昕说。

　　后来，他们聊到未来的计划，包括挣更多的钱和更舒适地生活。

　　那天晚上李若昕睡着后，林倩羽仍然醒着，虽然她算是拒绝了李若昕，她想象了一下和李若昕在一起的未来生活：他们将一起去超市购物，然后回家一起做饭，轮换着做彼此的拿手菜，偶尔会有新学的菜式出现；饭后，一起到附近散步，看看夕阳的圆红，吹吹晚风的凉暖，可能会牵着手，或者各自走，聊一聊好笑的事；或者偶尔计划去远方旅游，又是置办装备又是规划行程，把游玩当成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来对待；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老去。

　　她慢慢入睡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酒店的窗帘过于厚实，把一点朦胧的天光和窗外的微弱灯光都遮得严严实实，林倩羽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漆黑一片。借着身上衣服的一些湿冷，她确信刚才是从梦中醒来。

　　那个梦是如此清晰可辨，她觉得自己可以清楚地描述。她有一些困倦感，但是不想就此再次入睡，怕明早醒来的时候，那个梦只剩一点模糊的轮廓，甚至只记得做了个梦，至于梦见什么就完全记不得了。

　　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她现在就要回忆。李若昕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林倩羽开始回忆。

　　那是一片荒原，天空薄薄遮着一层灰云，没有阳光也没有蓝天，风不大，缓缓地吹。那里没有树木、没有建筑、甚至都没有起伏的山峦，更是没有动物，那么广漠的天空一只飞鸟也没有，而人就只有她自己。

　　林倩羽就站在荒原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在梦中？还是又去到另一个时空？心中正诧异着，有点毛骨悚然。

　　忽然，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她走来，她用力地眯着眼睛细看，没错，确定那是杨彬。林倩羽心里一震，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杨彬的身影越来越靠近些，她开始看清他的衣着颜色：一件深蓝色连帽外套，一条黑色长裤。他走得很快，似乎很赶，几乎跑起来，是的，他确实跑起来了。

　　林倩羽开始移动自己的脚步，向着杨彬的方向跑过去。她越跑越高兴，就加快自己的脚步，虽然脚步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轻盈，但她还是努力跑着。

　　她开始大声呼喊：“杨……彬……”

　　她希望得到回应，听到熟悉的声音。但是，什么也没有，也许是风把她的声音吹散了，杨彬根本听不到。应该就是这样，她才听不到杨彬的声音。

　　林倩羽看到杨彬的身影越来越近了，她的脚步迟缓了一些。她感到自己开始担心。

　　她迟疑的那一会，杨彬的声音传过来了，他分明地叫着她的名字，很大声，几近撕心裂肺，就好像带着倏忽重逢又很快就会分开的紧张。

　　然后，她感到自己被紧紧拥抱着。

　　“真的是你吗？”他们同声问道。

　　林倩羽躺在酒店的床上，现在还清楚记得杨彬的紧张神情，他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就好像他自己都不相信那是真的。事情真是奇怪。现在，躺在李若昕的身边，她开始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那究竟只是一个梦呢？还是真的呢？她犹豫不决。

　　她记得荒原上的风不尽地刮着，她的发丝偶尔拂面，似乎永远不会停下来，杨彬开始对她讲起后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