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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正式出院那天绵绵阴雨,刮落路边许多枝叶,摔在地上,砸在窗台。莫媛被带走的时候没得到跟欧阳毅道别的允许,连同那只小熊娃娃也没能带走。
所幸一月一次的复诊是按时的,莫媛攒够一个月的日记,满怀期待坐在欧阳毅诊室里的沙发上,爸妈没空陪她来,于是能够很放松地聊这个月简单的生活里发生过什么。
直到莫媛愿意重新开口说话,想兴冲冲告诉欧阳叔叔自己的进步,却再也没人带她去医院。
“别以为医生说你有病你就是有病,装久了还以为这借口好用吗?矫情什么?会说话就好好说。没病去什么医院。”妈妈对着镜子整理着装,拿梳子抹匀刘海定型喷雾,抓起手包匆匆出门。
欧阳毅从此没再见过莫媛,打电话提醒复诊时,他的电话号码已被拉黑。
莫媛没有回到沉默的状态,就算她又不开口说话,也没有人在意。妈妈只会依旧拿来打印好的古诗让她一直读,晚上回家背给她听,停顿则重新开始,忘记则不间断读上十遍。
那很累,也很麻烦,会说话不用那样痛苦。
讲述完昨日的惊险,欧阳毅从抽屉里拿来几颗糖果,语气温和地引导莫媛回忆几处模糊的描述。
“嗯,可以告诉我最近还有什么别的感受吗?或者什么苦恼?”
莫媛在算是休息的间隙里找娄媮握手,脑袋搁在沙发靠背上,轻轻眨眨眼睛。
说实话,她对娄媮回来之前的记忆不太清晰,仿佛只是按照学校规定的时间出现在规定的地点,每天头很疼很疲惫,只想睡觉,可睡不安稳,噩梦一个接着一个。醒来也很困难,说不上是睡没睡,胸腔里感觉不到空气,甚至连呼吸也觉得筋疲力尽。
娄媮在身边的时候,莫媛的感受会清晰一些,能听清周围人的话,在学校的时候有人对她说过话吗?
有的,娄子凊每天都来。会感觉更不想吃饭,想吐,但没在学校的时候那么烦躁。会感觉特别愧疚,头疼,几乎要把自己淹没。会感觉自己不是自己,总有一个旁观者给自己发指令,指导自己该怎么做。
莫媛重新坐回地垫上,如实在键盘上敲打,一只手打得很慢,她又困了。药物的作用滞留在体内,她告诉自己要积极配合,要如实供述,这样欧阳叔叔才能帮她。
欧阳毅同样坐在桌子对面的地垫上,接过平板浏览片刻,打开新的一页递回。
“谢谢你愿意对我说,你做的很好。这样的状况持续多久了呢?在这之前会不会有一些负面的想法?”
这回莫媛的回答更犹豫起来,不知是在认真回忆还是寻找措辞,她先是对欧阳毅笑了笑,然后打下四个字:很久,一直。
这四个字第一时间刺痛了刘予行和娄媮的眼睛。很久是多久?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媛是怎么撑到现在?
“可以给我一个具体一点的答案吗?叔叔好久没见你,还不太了解现在的你。”
莫媛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很认真地思考起来。欧阳毅始终是耐心而温柔地看她,鼓励她表达更多的自己,帮助她理顺表达的逻辑。
我的身体出现问题,是在初中,大概在初二,我没有办法睡觉。住宿很辛苦,睡觉的时候我不敢动。我一开始以为没什么的,我让姐姐帮我买安眠药,后来就能睡着了。但是后来免疫了,我又试过很多办法,都不行。总是无缘无故想哭,我有点……娇气。中考完,我开始偶尔头疼,应该是没睡好的原因。高中,高中真的特别累,我每天看见那么多的人,要追着跑操,要挤着洗澡,要赶着上课。我没有力气,老师说课间不学习就出去看看树看看天空。我站在走廊,从栏杆往下看,我突然……很想跳下去。我有点害怕,我不敢出去了。好多考试,午休大家也不回宿舍要学习,我走不动。头很疼,我没有办法学习,我吃布洛芬也没有用。我忍不住哭只能躲在厕所,不敢出声,不敢吸鼻子。我好累,我读不下去,可是我没有地方去,我回家妈妈会生气,会很麻烦的。耳朵里很吵,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我听不清,明明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我想一头撞晕自己,可是明天老师问我怎么办?我吓到同学怎么办?
我觉得我很麻烦,我是一个累赘,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就我不舒服呢?我也很多余,明明这个世界不需要我,那为什么我的消失还要给别人带来麻烦?我的脑子里,无时无刻都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是可以去死的。
屏幕上的字一行行涌现,一只手的速度还是太慢了,莫媛打到一半加入左手,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刘予行担心伤口刮蹭想提醒,欧阳毅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让莫媛被打扰。
莫媛缩起身体,聚精会神地写着,她许久没有享受到轻松的身体,认为自己写下的一切像是对自己的观察和总结,而不是诉苦。
直至最后一句,她恍然惊醒,突然推倒平板,恍然失措地站起来在周围看了一圈。娄媮第一时间拉过莫媛的手,莫媛跌坐进沙发,浑身是汗,手抖得不成样子。
娄媮另一只手搂紧莫媛的肩膀,上下搓动,不停安慰道:“没事……没事,结束了,我在这里。”
刘予行被定在原地,处于震惊的状态无法动弹,他震惊于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在自认为莫媛生病前,陪伴莫媛度过的几千个日日夜夜里,刘予行觉得自己称得上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他千疼万宠的女儿刚刚就坐在这里,说自己没有一分一秒是不痛苦的,甚至痛苦到想要去死。
他一向对莫媛的懂事乖巧引以为豪,却不知道,莫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底下,遭受着怎么样的折磨。他一点没看出来,任由莫媛被沉沦,莫媛从不向他们透露任何的不开心,亦或是一星半点的心事。
他看得出女儿心思重,可不知道这么重。好几次,他让莫媛去切水果,参与家庭劳动。莫媛拿着刀站在案板前发呆,他以为是孩子不知道怎么切。有一回莫媛切到手,划伤了手掌靠下的位置,苹果变回红色,吓得他拽着莫媛直冲诊所。
现在一想,切苹果怎么会伤到那种离手腕极近的位置!
刘予行在心里大骂自己是蠢货,捂着脸朝门口艰难地呼气。
太失败了,把孩子养成这样,真的是太失败了。
刘予行没能赶在下班前回去,他失魂落魄地在医院坐过一个下午。他也很痛,没有办法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去上班。
而莫媛没吃晚饭就睡着了,娄媮没强迫她吃,也不愿再强迫她做任何事。
莫媛逼自己太久,也太狠。逼自己听话,逼自己懂事,逼自己睡觉吃饭,逼自己面上不显,逼自己活下去……
娄媮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内心可以愁痛到这种地步。
刘予行说自己留下来陪床,让娄德山父女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替他。
经过这个下午,刘予行根本没法离开他的孩子半步,连水也不敢喝,红着眼眶趴在护栏边,一眼不错盯着莫媛安静的睡颜。
睡吧,多睡一会,这么多年,你一定累惨了。
回到家,吴婶和江助还有娄子凊正忙着把客厅落地窗前的东西清开打扫卫生。玄关处堆着一人高的东西,娄德山差点没处落脚进不来。
灯火通明,饭菜飘香,赵冏带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娄总和小姐回来啦。”吴婶听见动静,连忙跑来搬东西,清出过道。
娄子凊更是马不停蹄跑到娄媮面前问憋了一天的话:“怎么样了?莫媛还好吗?医生怎么说?顺不顺利?什么时候能出院?”
娄子凊的表情担忧且焦急,催得娄媮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没事。但她今天搂着莫媛说了好多次,不想再说了。
所以娄子凊什么也没听到,眼睁睁看着娄媮疲惫地将自己推进房间。
“到底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娄子凊不再镇定,抓着他爹一个劲地晃。
“吴姐,去给小媮洗个澡,理疗师半小时后到。”娄德山招架着亲儿子的摧残先吩咐道。
“没事,会好起来的。你姐姐只是累了,你不要瞎着急,你听老爸说完呢。”娄德山捧起亲儿子肉乎的脸一顿揉搓,搓出一串谁也听不懂的密语。
“叔叔,先吃饭吧。”赵冏端着一锅汤从厨房里出来,眼神瞟向娄媮的房门。
“好,吃饭,正好饿的不行。”娄德山拉起娄子凊过去落座,招呼江助一起。
汤刚进嘴里,娄子凊带着哭腔又问:“明明就有事吧?”
“有,但不至于不吃饭。”娄德山啃起一块玉米,嘴里含糊不清,筷子指着落地窗前,“明天就能出院,明天下午见到她,把那儿一亮,肯定能哄她开心!”
半大小子老气横秋叹一口气,安静地端起碗吃饭。
饭后,守着理疗师帮娄媮按摩完,娄德山在娄媮发顶轻轻一吻:“睡前心里别装那么多事儿,有开始就会有结果,老爸跟你保证这个结果会是好的。”
娄媮趴在床上,笑得有些难过:“谢谢爸,快去休息吧。”
娄德山一开门,在餐桌边写题的赵冏就转过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去看看她吧,陪陪她。”娄德山走过来,拍拍赵冏的肩,侧身让他过去。
娄子凊闻言丢下手里的活也要进去,被江助拉了一把,没去成。
“我也要去陪我姐。”娄子凊抗议。
“人家谈恋爱,你去干嘛?”娄德山轻飘飘瞅他一眼,话里溢出浓浓的酸味。
孩子大了,父亲安慰不住,只能再派一个对象前去。
“啊……”娄子凊后知后觉挠挠头,又觉得更加不对,抬头激动地喊,“你咋让他俩早恋呢!”
房间里刚把娄媮翻过来抱在腿上的赵冏低声一笑。
“唉,他怎么越大越傻逼。”娄媮靠在赵冏怀里吐槽。
“他嫉妒我俩好,毕竟他只能暗恋。”赵冏一针见血点评道,低头专注地和娄媮对视,看娄媮今天的所有情绪。
房间里几乎被仔仔细细清洁过一遍,空气里留有一些消毒水的气味,与新换的助眠香氛杂糅在一起。四件套和床垫全部换过,被子还有太阳晒过的味道,他们昨天也在这里相拥。
“你知道吗?一个人心里可以痛苦成什么样?”娄媮抬手环住赵冏的脖子,将他拉进自己。
赵冏知道她在说莫媛,诚实地摇摇头。他本人最痛苦的时候是齐媮被折磨的时候他动弹不得,齐媮倒在血泊里他求助无援的时候。他怕得要发疯,痛得比挨过的任何一顿打都痛,没有什么比失去她更绝望。
“我也不知道,”娄媮的额头贴上赵冏的颈侧蹭蹭,“我曾经以为你很痛苦,后来阿凊和我也有痛苦的时候,而今天我陪莫媛看医生,才发现她是最痛苦的。”
赵冏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抱着娄媮的力度紧了又紧,沉默地亲了亲她的眼尾。
“她的痛苦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身上的痛过段时间就会好,心里的也能大概知道恢复的时候。莫媛不一样,她的痛苦持续而漫长,反复而折磨,我在她的语气里听不见任何希望。她就那样一个人消化,一个人支撑自己。她告诉自己要坚持活下去,却没有给自己一个真正的理由,仅仅是对自己的一个命令。”
娄媮说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为什么会这样的不解,心脏刺刺地疼。
“如果我没有和她当成朋友,那她很可能会在某一天,默默地跟这个世界永别。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明白她的难过,没有人理解她的选择。”
想到这点,娄媮心疼得直落泪,眼泪掉进赵冏抚摸她脸侧的手心,沾湿手心复杂的纹路。
“不会的。”赵冏的声音沉着冷静。
娄媮权当是在安慰自己,把眼泪全部擦在赵冏下颌线上。
擦完眼泪擦鼻涕,娄媮的声音闷在纸巾下抽噎两声,继续说:“刘叔叔哭得很伤心,责怪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看出来。其实我也没看出来,是莫媛病到无法装作没事的地步,自己露出破绽才让我们发觉,要是莫媛病得没有那么严重,我们会一直不知道。”
娄媮开始打嗝,赵冏便不让她说了。
“不会的,她不会死,她遇见你了。”赵冏定定看着娄媮,把那些愧疚和心疼看穿。
“娄子凊从小遇见你,长得牛高马大缺心眼,活得好好的。我被虐待的时候遇见你,现在也好好坐在这里抱着你跟你谈恋爱。严霖任务失败九死一生遇见你,被你几句话气得做完手术就迫不及待下床揍你。娄叔叔走投无路遇见你,唯一的牵挂才有了去处,才能拼搏出现在的家庭美满。莫媛遇见你,也注定会被你拯救。”
“你明白吗?我们都遇见你了,所以不会死,不会出事。你是我们的核心,是我们的力量,是我的一切。”
娄媮第一次听赵冏说这么多话,脑子忙着处理巨额信息工作量一时间呆住,张着嘴惊讶地看他。
赵冏掏心窝子的安慰和超绝不经意的表白没得到回应,脸上臊得红,用腿颠颠他的一切。
“说话。”
“哦……明白。”娄媮依旧呆着。
“啧。”
“听到了,你怎么突然表白,还脸红?来我亲一口,你有点可爱啊赵口口……”
赵口口是小时候不认识生僻字的娄子凊随口一叫,被娄媮忽然翻出来,死去的回忆疯狂攻击赵冏的羞耻心。
走心不行,那就动嘴吧。
赵冏面无表情把娄媮塞回被窝里,拉下趁乱摸腹肌的贼手十指相扣,俯身扣着娄媮下巴开始接吻。
这个吻有些过火,平时他们只是碰一碰贴一贴,还从未尝过舌头。
以活跃气氛为目的的挑逗很成功,就是代价有点大,娄媮睡前嘴唇还麻麻的,睡得很沉。
心理诊断环节纯属我胡编乱造,若有冒犯是我的错,请见谅。[合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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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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