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置换协议》昭明辞

51、光年之吻

　　灵魂赤地的死寂被彻底打破，又随着“时噬者”的溃散而重归一种更深的、带着余悸的静谧。那颗暗红色的“时之核”悬浮在空中，明灭不定，内部星河流转，散发着庞大而诱惑的能量波动，也散发着不祥的余烬。

　　沈时序没有立刻去收取那战利品。他背后的时序之轮缓缓停止旋转，光芒收敛，最终化作点点微光，融入他的身体，只在皮肤表面留下些许流动的、难以察觉的符文痕迹。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重塑过，轻盈而充盈，对周遭时间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如同鱼儿感知水流。

　　但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旁这个气息依旧微弱、脸色苍白的男人身上。

　　陆止戈的情况比看上去更糟。强行切断灵魂连接的反噬，加上之前为了引开“时噬者”而近乎自毁式的力量抽离，让他本就依靠“永恒回路”雏形才稳定下来的身体，再次变得千疮百孔。那枚作为“引信”的“寂灭之种”碎片，在失去了大部分力量支撑后，变得异常黯淡，甚至隐隐有消散的迹象，这反而加剧了他生命本源的波动。

　　`[00年002天03:15:08]`

　　倒计时虽然因为沈时序之前的时间倒流而脱离了即刻归零的危险，但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流逝，像沙漏里所剩无几的沙。

　　沈时序蹙着眉，伸手搭在陆止戈的手腕上。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脉搏虚弱而紊乱。他尝试调动那新生的、融合后的力量，一股温暖的无色光晕顺着他的指尖，轻柔地渡入陆止戈体内。

　　然而，这一次，效果却远不如之前。那无色光晕在陆止戈近乎枯竭的经脉中流转，却像是遇到了干涸龟裂的土地，难以迅速滋润。他体内那枚“寂灭之种”碎片，如同一个黑洞，本能地汲取着这能量，却无法有效转化，反而加剧了其本身的紊乱。

　　“别白费力气了……”陆止戈声音低哑，试图抽回手，却被沈时序更用力地攥住。他看着沈时序眉宇间那抹熟悉的、固执的褶皱，扯出一个疲惫的弧度，“死不了……暂时。”

　　“闭嘴。”沈时序瞪了他一眼，语气恶劣，但眼底的担忧却浓得化不开。他能“看”到陆止戈生命力的流逝，那种无力感比面对“时噬者”时更让他焦躁。

　　他需要更直接、更有效的方法。

　　脑海中闪过在雨林中，他以口渡气，强行激发金色治愈能量的场景。但那时他们有初步的灵魂连接作为桥梁，现在连接虽在，却因为之前的强行切断而变得脆弱不堪。

　　还有一个方法。

　　一个更大胆，也更……亲密的方法。

　　沈时序的目光落在陆止戈失血干涸的唇瓣上，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他想起镜像迷宫中那些映照出的、未曾宣之于口的情愫，想起灵魂赤地里彼此毫无保留的坦诚，想起陆止戈决然赴死时那深深的一瞥……

　　去他妈的雇主雇员！去他妈的交易合同！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再犹豫，他抬起那只布满流动符文、已无疤痕却蕴含着更强力量的右手，掌心向上，悬浮在陆止戈胸口上方。

　　紧接着，他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入体内，与那初步稳固的“永恒回路”相连，与那枚悬浮的“时之核”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他不再试图去“治愈”或“填补”，而是尝试去……“定义”。

　　定义陆止戈周身那片区域的——时间。

　　他掌心的无色光晕再次亮起，但这一次，不再温暖，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光芒笼罩住陆止戈，形成一个微小的、独立的时间力场。

　　在这个力场中，沈时序以自己的意志，强行将时间的流速——放缓了。

　　不是倒流，那是更高阶、消耗更大的操作。而是最简单的……减速。

　　陆止戈体内那原本缓慢流逝的生命力，在这个被减速的时间力场中，其消耗速度骤然降低了数倍！`[00年002天03:15:07]` 那跳动的数字，几乎陷入了停滞！与此同时，他身体自我修复的速度，虽然也被同步放缓，但相对于被极大延缓的消耗，反而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这是一种取巧，一种以沈时序自身力量持续消耗为代价的“缓兵之计”。但确实有效！

　　陆止戈猛地睁大了眼睛，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变化的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时序。他看到沈时序紧闭的双眸，微微颤动的长睫，以及那悬浮的、操控着时间流速的右手。光芒映照着他认真而专注的侧脸，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这就是……完全觉醒后的力量？直接操控局部时间流速？

　　然而，这还不够。减速只能延缓，无法根治。陆止戈体内那枚碎片的不稳定，以及灵魂连接受损带来的空洞，依然存在。

　　沈时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睁开眼，对上陆止戈震惊的目光，咬了咬牙。

　　妈的，拼了！

　　他猛地俯下身，在陆止戈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精准地、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蛮横，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对方冰凉的唇上！

　　不是雨林中为了渡送能量的迫不得已。

　　这一次，是清醒的、主动的、带着明确目的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接触。

　　唇瓣相贴的瞬间，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澎湃的、融合了完整时序与归墟本源的无色能量，通过这最亲密的渠道，毫无阻碍地、霸道地涌入陆止戈体内！

　　这股力量不再仅仅是治愈，更带着一种“整合”与“安抚”的意味。它温柔却坚定地包裹住那枚躁动不安的“寂灭之种”碎片，如同母体安抚婴孩，将其狂暴的吞噬属性缓缓抚平、理顺，引导其融入那受损的“永恒回路”脉络之中。同时，它也如同最灵巧的织针，开始修补那被强行撕裂的灵魂连接。

　　陆止戈身体剧震，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席卷全身，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被彻底接纳和滋养的颤栗。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应，想要加深这个吻，却被沈时序用眼神凶巴巴地制止——专心吸收！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沈时序维持着这个姿势，持续渡送着能量。他能感觉到陆止戈的体温在回升，脉搏变得有力，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倒计时，终于开始了极其缓慢、但确实稳定的正向增长。`[00年002天04:01:33]`

　　直到确认陆止戈的情况稳定下来，灵魂连接也修复了大半，沈时序才猛地直起身，结束了这个漫长而……功效显著的“治疗”。他脸颊绯红，气息有些不稳，却强作镇定地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恶声恶气地警告：

　　“看什么看！这是……这是紧急抢救措施！产生的额外费用和……和精神损失费，回去一并结算！违约金高到你卖身都付不起！”

　　陆止戈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耳根红透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牵动了伤势，让他咳嗽了几声，但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稠的情感。

　　“好。”他哑声应道，目光缱绻地落在沈时序脸上，“卖身抵债，多久都行。”

　　沈时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哼了一声，别开脸，将注意力转向那颗悬浮的“时之核”。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危机暂解，前路未卜。但有些东西，在生死与共、在灵魂交融、在这个跨越了光年的吻之后，已经彻底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