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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墨色绸缎,很快便将整座城市罩了个严实。阮家客厅的暖光灯亮着,橘黄的光晕漫过红木茶几,映着果盘里水灵灵的苹果,却没驱散空气中那点隐隐的滞涩。

      阮爸爸和阮妈妈并肩坐在沙发上,阮妈妈手里捏着个牙签,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旁边的阮爸爸却捏着张报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色沉得厉害,时不时重重叹口气,翻报纸的动作都带着几分烦躁。

      “哎哟,咱绵绵那劲大的哟,”阮妈妈忽然压低了声音,嘴角却扬着止不住的笑意,眉飞色舞地把昨晚偷听来的那些动静抖了个干净,“床板儿嘎吱嘎吱的,我跟你说,小言看着文静,力气可不小……”

      “你这老头子,咋没反应?”她扭头撞了撞阮爸爸的胳膊,见他还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样,顿时有些不满。

      “舅妈,你说阿阮和另外那位女士,是恋人关系?”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乐楚忽然开口,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玻璃杯壁,语气听着随意得很,仿佛只是随口问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对噻!”阮妈妈立刻应和,嗓门都拔高了些,“就是今天跟她一块儿回来的那个,叫祝言和,长得那叫一个周正,性子也好,我瞅着跟绵绵配得很!”

      阮爸爸“啪”地一声把报纸撂在茶几上,眉目间的怒气再也藏不住,沉声道:“她的事儿你就少操心,明天就走了。”

      “吃个苹果也堵不住你的嘴!”

      阮妈妈听了这话,脸立刻沉了下来,伸手把刚削好的苹果往果盘里一放,清脆的声响在客厅里格外突兀,语气里满是不乐意。

      乐苓几乎是一路狂奔着冲回阮家大门,脚下的帆布鞋踩得石板路哒哒作响,怀里的相机被她护得严严实实,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乱跳。

      她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刚要闪身进去,身后就传来两道熟悉的脚步声。

      “乐苓,跑什么?”

      阮迟的声音懒懒的传来,乐苓浑身一僵,硬生生顿住了脚步。她转过头,就看见阮迟和祝言和并肩站在门口,暖黄的门灯勾勒出两人相携的身影,祝言和手里还拎着半袋没吃完的零食。

      “我、我怕天黑……”乐苓干笑两声,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阮迟,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相机背带。

      阮迟挑了挑眉,目光在她怀里的相机上转了一圈,刚想说什么,客厅里的说话声就清晰地传了出来。

      阮妈妈的话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传入三人的耳朵。

      祝言和的耳尖“唰”地红透了,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站在一旁。

      阮迟先是一愣,随即低笑出声,伸手揽住祝言和的腰,抬脚往客厅走:“走,进去听听。”

      乐苓看着两人相携的背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偷偷摸出相机,对着那道背影,悄悄按下了快门。

      快门声很轻,却还是被耳尖的阮迟捕捉到了。

      脚步一顿,回头瞥了乐苓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揶揄。乐苓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相机扔地上,慌忙把相机藏到身后,梗着脖子假装无事发生。

      “站在门口当门神?”阮迟勾了勾唇角,没再戳穿她,揽着祝言和走进客厅。

      客厅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妈妈看见两人,脸上立刻堆起笑,刚要开口,就瞥见祝言和泛红的耳尖,顿时明白她听见了刚才的话,笑得更暧昧了:“回来啦?快坐快坐,我削了苹果。”

      阮爸爸沉着脸瞪了阮妈妈一眼,又看向阮迟,语气硬邦邦的:“回来了就安分点,别折腾。”

      祝言和被这阵仗闹得更不好意思了,往阮迟身边缩了缩,手指轻轻拽着她的衣角。阮迟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指腹,抬眼看向阮爸爸,语气坦然:“爸,我们没折腾,就是……”

      话没说完,就被阮妈妈打断:“就是什么呀,年轻人的事我懂!”

      哈?

      “宿主,你们昨晚战况这么激烈吗?”许久未上线的001突然窜出来。

      “你没下线?”

      “我要是没下线就好了。”其实祝言和可以自己开启安全屏蔽模式,只是001并没有告诉她,毕竟当系统的节操还是有的。

      “话说原剧情里乐家兄妹并没出现啊。”001磕着瓜子悠然自得。

      “没出现?”

      “对,是后面阮迟亲自去乐家找的人。”001回答。

      “找谁?”

      “喏,你斜前方那位,乐楚。”

      乐楚?阮迟当时找乐楚是因为什么?还答应了今晚的饭局,如果真是原剧情要求,既然来了岂不是可以在阮家,不用单独出去了?

      “在想什么?”

      阮迟好像从弃城回来后一直害怕自己胡思乱想,每次自己沉默站在一旁时,总会很耐心的询问。

      “在想怎么阻止你跟他单独吃饭。”

      祝言和倒也没遮遮掩掩,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恐怕有些困难了。”如果换作是平时,阮迟会毫不犹豫答应她,但这次不一样,她得去。

      对于这个回答,祝言和倒没觉得意外,耸了耸肩,绕过她跟阮妈妈坐到一起。

      她怎么能忘了,阮迟的性格一直如此,只要做出了决定,很难改变,自己才出现多久怎么可能妄想她顺从自己的想法,这想法还如此异想天开。

      乐楚将手中的骨瓷杯轻轻搁在茶几上,杯底与玻璃面碰撞出一声清脆的轻响。抬眼看向站在玄关处的阮迟,指尖还残留着杯壁的温热,语气听不出情绪:“回来了,不坐会?”

      “不用了,走吧。”

      阮迟的声音很淡,目光却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沙发上祝言和的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就这么一眼,快得像风吹过水面的涟漪,却精准地落在祝言和垂着的眼睫上,又迅速收回,仿佛只是不经意的扫视。

      乐楚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起身时顺手扯了扯熨帖的衬衫下摆,踩着皮鞋往门口走。

      路过缩在单人沙发里的乐苓时,少女怀里揣着个单反相机,手指还在机身按键上飞快地按动着,像是在翻看刚拍的照片。

      她忽然凑近乐楚,用气音低声提醒:“哥,你把握不住的。”尾音带着点看热闹的狡黠。

      毕竟自己可是亲眼看见过那两人接吻的。

      乐楚脚步没停,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喉结滚了滚,没应声。

      阮迟已经走到了门口,转身朝里屋说了一句,声音比刚才柔和了几分:“爸,妈,我跟乐楚出去了。”
      话音落下时,她的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飘向祝言和。

      祝言和正挨着阮妈妈坐着,手里端着一杯热茶,闻言抬起头,两人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移开目光,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阮妈妈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看着两人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氛围,连忙笑着打圆场:“刚回来一会,不多坐会再去吗?”

      阮迟没再回答,反手将门带上,门板与门框轻合,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她,真走了。

      “这孩子,还是这性子。”阮妈妈望着紧闭的门,无奈地呢喃着,指尖还捏着半颗没吃完的草莓。

      阮爸爸从老花镜上方瞥了她一眼,没接话,又重新拿起摊在膝头的报纸,沙沙地翻了一页:“还不是你惯的。”

      “你这话有毛病!”阮妈妈瞬间来劲了,将手里的牙签往果盘里一扔,声音拔高了两分,“这性子明明像你,闷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话音落下,她才余光瞥见旁边还坐着祝言和与乐苓,顿时收敛了语气,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转向祝言和,语气软了下来:“小和,你别太往心里去,绵绵她从小就这样,话少,性子冷,没什么坏心眼。”
      祝言和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在茶几上磕出一声轻响,她抬眼,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声音温软:“我知道的。”

      “咳!”

      祝言和听这动静,转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乐苓坐了过来。

      “你又憋什么屁了?”阮妈妈的嘴每次跟乐家兄妹对话时,都像抹了蜜一样。

      “舅妈!我就想跟小和姐姐聊聊天!”

      阮爸爸从报纸上方掀了掀眼皮,目光在祝言和身上落了一瞬,又很快收了回去。

      将报纸折起一角,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年轻人的事,让她们自己折腾去。”

      又新展开报纸,指节分明的手指压在版面上,像是要把那些密密麻麻的铅字,都压进这略显尴尬的沉默里。

      祝言和陪着阮妈妈又闲聊了几句家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杯壁,倦意忽然漫上来,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困啦?”阮妈妈看得真切,连忙笑着摆摆手,语气亲昵又体贴。

      “快上楼休息吧,被褥白天晒过的。”

      祝言和道了谢,拎着放在一旁的随身小包,缓步往楼梯走去。木质楼梯的台阶被踩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心头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五味杂陈,翻来覆去都是刚才阮迟和乐楚一起离开的背影。

      明明剧情早就该偏离轨道了,按照原本的走向,今晚她踏进阮家时,阮迟应该已经孤身去了乐家,根本不会有两人一同折返、又一同离开的画面。可现在呢?她费心费力想要扭转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无用功。阮迟还是和乐楚独处了,还是踏上了原剧情里的那条路。

      一股无力感漫上来,祝言和扶着楼梯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难道只要阮迟开启了原剧情的任务,她所有的努力就都只是徒劳,连一丝一毫改变结局的可能都没有吗?

      “零零幺,你说我是不是不管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现状。”

      又开始逃避了,总是这样。

      “其实你是我所有宿主里面,最有成功改变结局的。”001说的都是心里话。

      两个月过去了,001始终没有告诉过自己,最后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自己会死于阮迟之手,让自己努力活下去改变原结局。

      可自己真的有那能力吗?

      祝言和躺倒在床上,鼻尖萦绕着被褥上暖洋洋的阳光气息,是晒透了的棉花与洗衣液混合的清浅味道。

      意识刚要沉下去,脑海里却猝不及防闪过昨夜的片段。也是在这张床上,阮迟的呼吸灼热地拂在她颈侧,指尖带着薄茧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皮肤深处,两人交颈缠绵时窗外的月光都透着几分缱绻。

      正怔忡间,手腕上的银色光环忽然轻轻亮了一下,柔和的光晕在腕间漾开。

      是阮迟触碰了光环。

      这是两人死里逃生后,阮迟亲手研发的东西,出任务时带手机太惹眼,这光环便成了她们的专属联络器,既有定位功能,又能通过触碰传递信号。

      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酸胀又柔软。

      很想她。

      祝言和蜷了蜷手指,望着天花板上的光影,鬼使神差地屈起指尖,在光环上轻轻敲了三下。

      一下,两下,三下。

      是她藏在心底的话:很想你。

      不过片刻,腕间的光环便急促地连着闪了四下,微光在寂静的房间里明明灭灭。

      祝言和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忍不住瘪了瘪嘴。

      四下?难道是“我知道了”?

      真讨厌。

      懊恼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阳光的气息瞬间漫了满脸。

      这个阮迟,总是这么敷衍。

      要是真的只是这四个字,那她明天说什么都不理她了。

      祝言和闷在枕头里,心里的小别扭像揣了颗跳跳糖,一下下撞着心口。

      抬手戳了戳腕间的光环,嘀咕着“敷衍鬼”,指尖却又忍不住摩挲着那圈微凉的金属。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淌过床沿,将房间晕得一片柔和。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脑子里全是阮迟的模样。

      是她看过来时的眼神,是她转身关门时的侧脸,是昨夜抵着她额头时,眼里盛着的、比月光还软的笑意。

      正胡思乱想间,腕间的光环忽然又亮了。

      这次不是急促的闪烁,而是缓慢的,一下,一下,又一下。

      祝言和猛地坐起身,屏住呼吸数着。

      一下,是她的姓氏,祝。

      一下,是她的名字,言。

      一下,是她的名字,和。

      三下之后,又是长长的、稳稳的一下。

      像是在说:我也是。

      原来,她听见了。

      原来,那四下不是敷衍的“我知道了”,是她藏得笨拙又认真的回应。

      重新躺回床上,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的被子里,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窗外的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像一首温柔的小夜曲。攥着腕间的光环,心里软软的,甜滋滋的,连带着那点的焦虑,都淡了不少。

      困意渐渐漫上来,祝言和阖上眼,临睡前还在想:明天才不要不理她呢。

      ……

      黑色轿车停在盛乐天城的鎏金大门前,门童弯腰拉开车门时,阮迟率先迈步下车,目光扫过眼前这座灯火璀璨的商业综合体,眼底没什么波澜。

      乐楚跟在她身后,抬手理了理西装领口,嗤笑一声:“选在自家地盘吃饭,你倒是会挑地方。”

      阮迟没接话,径直往顶楼的旋转餐厅走。这里是乐家产业的核心地带,安保严密,更是乐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偶尔会露痕迹的地方。

      选在这里,就是赌一把,赌那个藏在乐楚背后的人,会不会露出点马脚,哪怕希望渺茫。

      餐厅里人不多,舒缓的钢琴曲在空气中流淌。

      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侍者递上菜单时,阮迟只点了一杯威士忌,连眼皮都没抬:“我不饿。”

      乐楚挑眉,接过菜单翻了几页,状似随意地说:“怎么?特意把我约到盛乐天城,就是为了看你对着一杯酒发呆?”

      他将菜单推回去,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阮迟紧绷的侧脸上,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阮迟,你故意的吧?选在我家的地方,是想告诉我你没那么容易拿捏,还是……想引起谁的注意?”

      果然,表面桀骜不驯的乐楚,能走到这位置,并不是白痴。

      阮迟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杯壁硌着掌心。抬眼看向乐楚,对方的眼里满是志在必得的玩味,显然完全没猜到她的用意。

      也是,乐楚从来都只把她的一举一动,当成欲擒故纵的把戏。

      “想多了。”

      阮迟淡淡开口,指尖划过杯口,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餐厅角落的监控探头,“只是觉得,这里的酒,我很喜欢。”

      乐楚低笑出声,没再追问,只是招手叫来了侍者,点了一桌子的菜。

      菜陆续上桌,精致的餐盘摆了满满一桌,阮迟却始终没动过筷子,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威士忌,目光时不时扫过餐厅的各个角落,试图捕捉到一丝异常的气息。

      邻桌传来低低的交谈声,隐约提到“项目”“枯骨对接人”几个字眼。

      果然,有所收获,难道乐楚和枯骨也有联系吗?

      阮迟正要细听,就被乐楚的声音打断:“你对这些感兴趣?”

      夹了一块牛排放在阮迟面前的盘子里,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多少吃点,不然我妈又要念叨我亏待你。”

      “谢谢。”

      阮迟的目光收回来,落在盘中的牛排上,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她现在没心思应付乐楚的假意殷勤,她只想找到枯骨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只想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不是和祝言和有关。

      杯中的威士忌见了底,她抬手示意侍者续杯,指尖却在桌下轻轻敲了敲腕间的光环,那里连着祝言和的心跳,连着她唯一的软肋。

      侍者添满酒杯的动作很轻,冰块撞击杯壁的脆响,在舒缓的钢琴曲里格外清晰。

      阮迟指尖沾了点酒液,在桌布上无意识地划着圈,目光依旧黏在餐厅东南角的那个包厢门上。

      那里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只留了一道窄缝,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那很有可能是乐楚背后的人常待的地方,可仅凭这点蛛丝马迹,根本算不上证据。

      “盯着那里做什么?”

      乐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那是我的私人包厢,等闲人进不去。”他说着,伸手想去碰阮迟搁在桌上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阮迟抬眼,眼底的冷淡像很明显:“没什么,只是觉得那里的灯光有点晃眼。”

      乐楚也不尴尬,收回手,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带你来这里吃饭,让你坐在那个包厢里。”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暧昧,“就我们两个人。”

      阮迟没接话,只是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她心口发紧。她忽然有些烦躁,不是因为乐楚的纠缠,而是因为自己在这里耗了这么久,却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抓到。

      桌下的手又忍不住敲了敲光环,三下,很轻。

      几乎是同时,腕间的光环也轻轻闪了三下,回应来得快得让她心头一颤。

      她还没睡。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阮迟紧绷的肩线就松了几分。垂眸看着腕间的光晕,眼底的冷硬一点点褪去,漾开些微柔软的涟漪。

      “在跟谁传消息?”乐楚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几分探究,“是那个叫祝言和的?”

      阮迟抬眼,目光骤然锐利起来:“乐楚,我们今天出来,应该聊的不是这个吧。如果你想非要聊她,你好像还不够格。”

      “那是为了聊什么?”

      乐楚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前倾,眼底的玩味彻底散去,“聊我背后的人?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
      阮迟抬眸扫了他一眼,乐楚的反侦察能力虽然不强,但看上去也没多差。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警觉起来,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酒杯。

      乐楚看着她,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你放心,你还没能力接触这些。”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复杂,“至少现在没有。”

      呵,傻倒是不傻,但挺像被情欲和美色支配的白痴。

      阮迟放下手中的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出一声轻响。

      许是今晚喝得有些多了,威士忌的后劲泛上来,连餐厅里舒缓的钢琴曲都变得刺耳,一下下撞在耳膜上,搅得她太阳穴突突地疼。

      乐楚还在对面喋喋不休,无非是些打听近况的话。问她最近的工作状态,问她和家里的关系有没有缓和,甚至还绕着弯子提起祝言和,话里话外都带着试探。

      阮迟懒得应付,指尖抵着太阳穴,目光落在窗外的夜景上。

      盛乐天城的霓虹亮得晃眼,车流像一条条发光的河,可她的心思却早飘走。

      突然,好想她。

      想她那吃瘪后极力保持镇定的模样,想她那吊儿郎当的笑容,想她那训练时认真的模样,想她总跟在自己身后想让自己出丑的样子,想她那从颈窝流到锁骨的汗珠,想她那眼尾微红温柔试探的亲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乐楚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阮迟掀了掀眼皮,眼底没什么温度:“没有,有话直说。”

      乐楚被她噎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晚有点不对劲。选在盛乐天城,心不在焉,还总盯着那边的包厢……”

      “阮迟,难不成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阮迟端起桌上的白水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稍压下了几分酒意。抬眼看向乐楚,扯出一抹毫无笑意的笑。

      “找乐子。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话半真半假,乐楚却像是信了,他嗤笑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招手叫来了侍者:“买单。”

      侍者闻言,站在原地愣了会,好似在说:大少爷,您喝酒也要买单吗?

      阮迟看着他的动作,指尖在桌下轻轻敲了敲光环,一下,两下,三下——是藏在心底的那句“我想回去了”。

      直到自己离开盛乐天城的大门,对面也没有回应,大概率是睡过去了。

      ……

      阮迟推开门时,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圈住蜷在沙发上的乐苓。她盘着腿,手指在游戏机手柄上飞快地按动,屏幕上的光影在她脸上明灭闪烁。

      听见开门声,乐苓头也没抬,只含糊地哼了一声算作招呼,没了从前凑上来叽叽喳喳的热情劲儿。

      阮迟没在意,反手带上门,将手里提着的保温袋搁在茶几上。塑料袋摩擦桌面发出轻响,里面是她绕路买的鲜虾馄饨,还冒着点热气。

      乐苓的视线瞬间黏在保温袋上,手柄的动作慢了半拍,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偷偷抬眼觑了觑阮迟,刚要伸手去够,就对上阮迟投过来的目光。那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却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冷意。

      乐苓的手僵在半空中,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重新戳着手柄,嘴里小声嘟囔:“小气。”

      阮迟没理她,弯腰换鞋的功夫,目光扫过楼梯口的方向。那里静悄悄的,想来祝言和已经睡熟了。

      拎起保温袋,抬脚往楼上走,路过沙发时,脚步顿了顿,丢下一句:“不是给你的。”

      乐苓“啧”了一声,气得在游戏里操作失误,被对手淘汰出局,屏幕上跳出“GAME OVER”的字样。

      气得把游戏手柄往沙发上一扔,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盯着阮迟上楼的背影,撇着嘴小声抱怨:“哼,偏心眼子,一碗馄饨而已,谁稀罕。”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忍不住扭头看向茶几上被阮迟拎走的保温袋,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鲜虾馄饨鲜美的香气。

      楼上的脚步声停在客房门口。

      阮迟放轻了动作,抬手轻轻叩了叩门板。

      屋里静了几秒,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门被拉开一条缝,祝言和的脑袋探出来,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眼睫还沾着睡意:“你回来了?”

      阮迟侧身挤进去,反手带上门,将保温袋递到她面前,原本眼底的冷冽尽数褪去,染上几分柔和:“鲜虾馄饨,还热着。”

      祝言和的眼睛亮了亮,伸手接过保温袋,指尖不经意间擦过阮迟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

      接过馄饨时,指尖刚触到温热的袋壁,鼻尖就钻进一缕淡淡的酒气。不算浓烈,却混着阮迟身上惯有的冷冽气息,格外清晰。

      抬眼看向阮迟,对方的眼底还带着点未散的倦意,耳廓微微泛红,显然是喝了不少。

      “你喝酒了?”祝言和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阮迟下意识地侧了侧身,抬手拢了拢衣领,像是想把那点酒气遮起来。她顿了顿,才低声道:“就几杯。”

      其实她在回来的路上特意绕着街区走了半圈,夜风灌了满身,原以为能把味道吹散,没想到还是被祝言和闻了出来。

      祝言和没说话,只是掀开保温盒的盖子,热气氤氲上来,模糊了她的眉眼。

      穿的睡衣是阮迟的,穿在她身上倒显得衣服小了很多,甚至肚脐眼那一块都没有被衣服遮住。

      “这衣服在你身上都缩水了。”

      阮迟笑了,目光落在她露出的那截白皙腰腹上,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有吗?”

      祝言和挑眉,放下手里的汤勺,故意站直了身子,还轻轻挺了挺腰,露出纤细的腰肢。

      “我觉得像露脐装,很时尚,显得我腰细。”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腰侧,勾勒出流畅的线条,连带着那一点小巧的肚脐都透着娇俏。

      阮迟本来醉意还没完全散去,此刻脑子里更是嗡的一声,那些残存的酒意瞬间化作一阵热意,顺着血液往四肢百骸涌去。

      她的指尖蠢蠢欲动,很想伸手摸摸,是不是真的像祝言和说的那般细。

      可是明明一眼看去就了然。

      那点柔软的弧度,是昨夜她反复描摹过的形状。

      目光烫得惊人,祝言和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带着点蛊惑的尾音:“看什么呢?”

      阮迟回过神,低笑一声,伸手虚虚地在她腰侧比了一下,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是细,比我想的还细。”

      没想到她这么明目张胆地耍起流氓。虽然说不是第一次。

      想扳回一局,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更想看她因为自己暂时失控的姿态。

      拉着她的双手,往自己腰侧带去,指尖故意蹭过那片温热的皮肤,尾音轻轻上扬:“是吗?”

      阮迟的指尖一颤,触到那细腻柔软的触感时,呼吸都漏了半拍。没想到祝言和会这么大胆,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慢悠悠将手收回,指腹却还残留着那点温度,烫得惊人。

      “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敢调戏了。”

      阮迟的声音低哑,带着酒后的慵懒,目光却牢牢锁在祝言和泛红的耳尖上。

      祝言和却没退缩,反而往前凑了半步,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下颌,眼神亮得像藏了星星。

      “那你,对我有感觉吗?”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阮迟心底那汪被酒意搅乱的湖。看着祝言和近在咫尺的眉眼,看着那截露在外面的纤细腰肢,原本还算清明的理智瞬间崩塌。

      醉意翻涌上来,阮迟伸手扣住她的后颈,俯身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喑哑得不像话:“你对谁都这样摇尾巴吗?”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祝言和被她这声低哑的反问烫得浑身发麻,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还是倔强地仰着头,不肯移开视线。

      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呼吸缠绕在一起,带着馄饨的鲜香和淡淡的酒气。

      阮迟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后颈细腻的皮肤,目光一寸寸掠过她泛红的眼角、微张的唇瓣,最后落在那截晃眼的腰肢上。

      “明知故问。”

      她轻笑一声,俯身咬住祝言和的下唇,力道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从第一次见你,就有了。”

      祝言和的腿软了软,下意识地伸手搂住她的脖颈,踮起脚尖回应这个吻。

      保温盒里的馄饨还在冒着热气,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将两人交缠的影子,映得格外缠绵。

      阮迟再次体会到因为她失控的感觉。

      祝言和的眼神燃着火光,指尖缠着她的指节轻轻把玩,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下颌,嘴里反复呢喃着:“阮迟...可不可以。”

      阮迟的指甲剪得圆润平整,没有一点棱角,却偏偏能轻易勾住她的心跳。

      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嗯”,可那愈发厚重的呼吸,早已将两人心底的悸动拆解得一干二净。

      她们对彼此的吸引力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哪怕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情话,都足以让对方的理智沉入深海,与对方一同沉沦在这浩瀚的深海之中。

      这次的祝言和格外的温柔,唇瓣一下又一下落在阮迟的唇角、下颌,在两人没注意到时候,沾染了酒气,恍惚间,竟觉得自己也醉了几分,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绵软的热意。

      当祝言和悄然攀上那片柔软的峰峦时,阮迟没忍住溢出一声闷哼。像是晴空万里的云层中,电闪雷鸣,两人都默许此刻的放纵。

      祝言和的心头一颤,鼻尖抵着她的锁骨轻笑,仿佛自己真的成了守护这神山的守护者,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独属于她的轮廓。

      可下一秒,山神便似动了怒,手腕用力一翻,便将贸然进犯的使者反压在了身下。

      祝言和惊呼一声,后背贴上柔软的被褥,抬眼便撞进阮迟染满情欲的眼底。

      “等…等等。”

      祝言和挣了挣,眼底还带着点不甘心的倔强。

      阮迟没回话,只是垂眸看她,眼神里带着无声的询问,尾音却染上了几分哑意。

      “我,我来!”祝言和咬着唇,挣扎着想要翻身。

      可阮迟没给她这个机会,反而抓起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指甲,声音低哑。

      “你没剪指甲。”

      “我现在去剪。”祝言和还不死心,偏着头想去够床头柜的剪刀。

      阮迟却轻笑一声,俯身凑到她耳边,语气带着慵懒的气音:“可是我洗过手了。”

      她在上楼时就已经洗干净了手,不是预判了此刻的温存,只是习惯。

      祝言和的挣扎瞬间停了下来,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只能认命地软在枕头上,眼底的不甘心渐渐化作了缱绻的柔光。

      夜风吹过窗棂,挂着的风铃叮当地响了一声,清脆又缠绵。

      幽幽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那两具交叠的身躯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将满室的旖旎,晕染得愈发温柔。

      阮迟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掌心却烫得惊人。她俯身贴着祝言和的耳廓,气息里的酒意混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缠得人头晕目眩。

      祝言和的指尖攥着床单,布料被揉出深深的褶皱,睫毛颤得像振翅的蝶,明明刚才还犟着要主导,此刻却只能咬着唇,任由那点酥麻的痒意顺着指尖漫遍全身。

      “阮迟……”

      她的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鼻音,尾音被闷在喉咙里,碎成断断续续的气音。

      阮迟低笑,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那里还留着没剪干净的指甲边缘,带着点浅浅的弧度。

      “害怕?”

      她的声音慵懒又喑哑,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湿意,“我又不会欺负你。”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指尖却故意放慢了动作,一寸寸描摹着,祝言和被她磨得浑身发软,伸手去勾她的脖颈,带着点嗔怪的意味,却被阮迟顺势扣住手腕,按在枕畔。

      窗外的风又起了,风铃响得更急,月光也越发缠绵,将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祝言和的指尖还缠着阮迟的发丝,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却还能感受到身侧人掌心的温度。

      侧过脸,鼻尖蹭过阮迟的锁骨,那里还留着浅浅的红痕,是方才失控时咬出来的印记。

      阮迟闭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酒后的倦意终于漫上来,却还是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馄饨……凉透了。”

      祝言和忽然小声嘀咕,想起那碗被遗忘在桌角的鲜虾馄饨,热气早就散得一干二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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