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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你的感觉能喜欢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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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我和杨潇的相处中渐渐发生畸变。
我们不再横眉冷对,甚至很少恶语相向。
渐渐得我们好像忘记了过去,不,好像忘记的只有我。
杨潇他一直都目标明确,是为了报复。
那我呢?
我在干什么?
就在这等着他来报复吗?
我想不通,最后也索性不想了。
命就是这样的,老天给什么我接什么,痛什么我受什么。
我没反抗的机会。
杨潇的感冒还是稍微有点严重,在医院挂了三天水。我正好又在假期中,心想反正也没事,就两头转了转。
我弟那边基本不用我插手,医院的护工非常负责,而且听医生说叶然的“有意识的”行为迹象越来越多。
这种从植物状态向“微意识”状态的改变虽然进程缓慢有波动,但都是有明显希望醒来的预兆。医生叫我放平心态并且保持耐心,亲情的联结和医学的帮助都是促进我弟醒来的重要途径。
我当然有耐心,毕竟都等了十多年。
从我弟这边离开,我又去杨潇那转了一圈。他的最后一瓶药水已经挂完,听护士说明天可以不用来了,回家直接吃药就行。
我陪杨潇去拿了药,他的气色已经比第一天好太多,虽然嗓子还是哑的,嘴唇也干裂起皮了。
“哎,你是直接回去吗还是要我送你?”我问他。
杨潇的视线从手上的药盒抬起来,看着我嗓音嘶哑道:“你人这么好啊还送我?”
“……。”就当我没说。
这三天没怎么和我调侃斗嘴还以为是他安分些了呢,没想到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你送我吧。”杨潇又说。
我无语地看着他:“你自己打车回。”
“我是病人。”杨潇说。
“病人不能吹风。”我说。
“我在风中等车的功夫你都能把我送到了。”杨潇又说。
“你可怜一下我吧。”
“啧。”
他嗓音嘶哑得厉害,像个破风箱一样,可怜得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
我盯着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眼里没有流露出一丝让我曾经看不惯的不屑和高高在上。
奇怪,总不至于是被感冒烧红了眼,眸光流转的只剩下温情吧。
算了。
我握住兜里的车钥匙,冰凉的金属触及我掌心的温度让我心口莫名一颤。
“走吧。”我妥协般地开口。
杨潇和我一前一后往外走,没走几步我就意外看见了周全。
他也明显看见了我,只是我没主动打招呼,所以他也没开口。
由于我脚步突然停下,杨潇从后面直直撞上我的背。
“怎么不走了?”
我又重新抬脚,心想看都看见了也不至于当陌生人一样,于是冲周全点了点头。
周全手里捏着什么单子,也冲我回笑了一下,视线看到我身后的人,开口道:“这是杨潇吧?”
杨潇估计脑子发懵,见着人也没反应过来。
“谁啊?”他看向我。
好歹同班同学过,你别这么大声问我啊!
“周全,班长。”我说。
杨潇重新看向周全:“不好意思,没印象。”
周全听后也不觉得尴尬,脸上还是微微笑着:“没事,我也不是个什么牛人,记不住很正常。”
“他不是那意思。”我立马替杨潇解释,虽然这解释来得莫名,但我就是不想让周全觉得他瞧不起人。
周全仍旧是笑着,只是笑得让我心里不怎么舒服。
更不舒服的是他后面跟着的一句话:“我其实也没说什么,你不用护着他替他着急解释。”
我盯着周全的那张脸,突然觉得没有说什么的必要了。
“一段时间不见,没想到你们关系又和好如初了。”
“我见没见你我知道,你见没见我你清楚。”我冷冷地朝他瞥了一眼。
周全一时怔住,过了两秒才开口解释:“我不是……”
不是什么我不关心,也不想听。
周全的每一次出现都会让我心里的厌恶往上加上一分。
从他旁边擦肩而过时,周全又在我旁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叶凌,你真是一点也不听劝,你会后悔的。”
出了医院后,杨潇突然撞了撞我的胳膊。
我偏头看他,用眼神示意他干嘛。
“他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杨潇问。
“不知道。”我说。
“你俩有仇啊?”杨潇又问。
你俩才有仇好吧!
我特别想说出来,不然为什么周全一见到我就仇视着你呢。
把头盔递给他,耳边又传来杨潇的声音。
“不要和他走太近。”
“为什么?”我跨上车。
杨潇在我后面坐好,边戴头盔边说:“不知道,感觉不喜欢。”
我轻嗤一声:“你的感觉能喜欢谁啊?”
杨潇没说话,视线盯着我的后视镜看。
隔着镜子对视上他的目光,他不躲不避,倒是让我莫名慌了神。
把杨潇送回去后,我又特意去翻了下冰箱,琢磨了一下今晚回来还可以做哪些菜。看着还有一大把青椒,本想一锅炒了做个虎皮青椒,但是一想到杨潇这个病患,我就稍微迟疑了一下。
他倚在门框上看:“虽然我是病人,但不用特地照顾。”
听见声音后我回头特别无语地看着他:“你要脸吗?”
“就是想逗逗你。”杨潇笑容很浅。
“无聊就去睡好吧?”我冲他假笑了一下。
杨潇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时又说:“回来发个消息,我提前煮饭。”
我看着那扇微微掩起来的门,从兜里掏出手机,把一条几个月前保存在草稿箱里的消息发了出去。
——你帮我找找看还能在哪找到那个视频。
开春一过,所有门店都开始了正式营业。
我的外卖单子也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杨潇也要在这一年进入毕业季。
这一年初,我爸没有消息,我弟没有清醒。
没有消息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好消息,人是活的才不用特地告知报平安。
日子如常过,与以往的任何一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不过这一年我开始琢磨得继续找晚上的活儿做了,因为我弟医院账户的余额已经撑不完今年,加上我这几年手头攒下的余钱,更是撑不过几个月。
原先不能说是对钱没概念,只是因为不是从自己账户上出的,所以总觉得我弟医院账户的一百多万能撑很久。
但其实也才撑完三年,接近三万一个月的固定支出,我这几年攒下的二十来万最多能付他七八个月的医药费。
现实就是这么现实,缺钱就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鲨鱼一直追着人的屁股后面紧咬不放。
二月末的时候,我找到了一家工作时间合适的清吧,从晚上十点干到凌晨三点,工作内容就是端茶送水,帮客户点单,推销酒类等一些琐碎又简单的杂事。
工资开五千的底薪,因为涉及酒品营销所以还有提成和奖金。这样加上我白天拼命送外卖,月收入已经能勉强够到两万。
时间一再压缩,我去医院陪我弟的时间也只能从我饭点休息时间挤。
每天真正意义上的早出晚归,虽说同住一屋檐下,但我和杨潇基本有两个月没碰上过了。
他前不久还给我发了条意味深长的消息,说人不是铁打的。
我说,可钱是流水的。
他又问,你还需要多少?
我说,需要不是一次性的。
后面他就没再多说了。
我有些莫名想笑。
你看,这种现实情况下想帮都帮不了。
五月天气已经逐渐变暖,短袖上身,我白班跑得也更多。即便对全身全副武装,但还是抵不住太阳的毒辣,烤人的热气从地面上升腾,头上的汗滴落在眼睛里刺疼。
在这个月,我突然收到有关我爸的消息。
首先是我弟医院账户上进了不明来处的五十万的账,接着就有人发信息给我说我爸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坏了道上的规矩被人追击,最后逼到悬崖上直接跳了,现在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虽然我之前真是恨不得他去死,但当这么四个字出现在我眼前时还是让我太阳穴的青筋狠狠跳了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神经压得太紧绷,还是早晚班太累导致睡眠不足,又或者是太阳太大晃得人头晕,我在路上直行时被突如其来拐弯的小车撞飞。
人没死车残废,交警判小车全责。
我躺在医院吊着半条腿。
真是操了!
医院里没联系上我的亲属,最后给频繁的信件人杨潇打了电话。
四目相对。
我苦涩又无力地笑了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你早该休息了。”杨潇在我床边坐下。
“叶凌,偶尔稍微考虑一下自己吧。”
我看着他没说话。
脑子一时变得很乱。
想起死了的我妈,想起久病不起的我弟,又想起了所谓生死不明的我爸。
想起了每月账户倒扣的余额,又想起了新进账的五十万。
想起了我的二手车,我的外卖单,我的夜班活儿。
想起了人死来死去,钱进钱出。
想起了这想起了那,唯独没想起我自己。
我该怎么考虑我自己?
我眨了眨眼,摸到了床头摔裂屏的手机。
翻开那条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又看一了眼。
——现在生死不明。
我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举起给杨潇看,想证明我不是因为累的,而是因为我爸的事让我分神。
他只是简单地撇了一眼,然后从我手里夺过手机:“不管发生什么,你现在都应该先好好休息,让大脑也休息的那种。”
我盯着他的脸一时愣住,过了两秒才扯嘴冲他笑道:“杨潇,你管太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