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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你一跳上来我就忘了。 ...

  •   日子如常,转眼间气温骤降,一恍神又到了寒冬腊月的天儿。
      元旦一过新的一年就又到来了。
      我坐在床前和我弟继续絮絮叨叨,说接下来的这一年他必须要完成的新年愿望。
      医生说他最近的意识反应不错,能对一些问题通过眨眼来回答“是”或者“不是”,或者简单执行一些医生的指令,例如抬手,张嘴。
      这无疑给我带来了巨大的鼓舞和信心,这意味着他已经能和我们做出最基础的交流了。
      虽然他现在只是初步意识恢复,开口说话或者下床走路等其他身体功能的恢复,认知的觉醒都需要一个更为漫长的康复时间,但我陪他等得起。
      他有反应了我就忍不住想和他说更多话,尤其是想让他能突然开口叫我一声“哥”,然后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我每天都在他旁边教他无数遍“ge哥”的发音。
      我把我弟每次有变好迹象的情况都跟我妈说了,她应该是听到了,梦里还来见过我一次,说让我照顾好他。
      后来,我也和我爸说了。
      他用了一个新的手机号联系我,虽然我们不会经常互相通信,但是要是我弟有什么新情况我还是会和他说一声,毕竟叶然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每次知道我弟的新情况后总是会问医院账户的余额,然后隔一两个月又会突然打一笔钱过来,五万十万的转。
      我问他究竟在干嘛他也不说,只是说做生意都是生意赚的钱,我问他还在防城港吗他也不承认,说哪里都跑,哪里有钱哪里跑。
      他不愿意多说后来我也懒得问了,我想不管在哪只要还活着就好。
      杨潇说得没错,我确实可能心软。虽然因为我爸之前对我们母子仨的态度和做法恨得牙痒痒,但现在看他那么在外拿命拼搏,挣得钱一边还债一边给叶然,我就觉得不忍心。
      我不是心疼他,我只是想,如果日子这么苦的话,他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带着我弟继续苦下去。
      他的死活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但我觉得死太简单了,我不想让他轻易解脱,最后又在下面烦我妈。
      这是他欠下的债,欠我妈的,欠叶然的,所以他也没理由抛下这些轻而易举地去死。
      他要是真死了,我感觉我不会哭,第一反应应该是愤怒地掘他的坟鞭他的尸。
      因为有我爸时不时转账到医院,我后面就没再额外找兼职工作了,还是选择干着之前送外卖的活儿,只不过每天下班的时间提早了点。为了促进我弟各方面的恢复,我觉得需要给他更多的陪伴与交流。

      春三月,万物复苏的季节。
      我有空的时候就在医院跟着治疗师学习了一下照顾我弟时的一些需要注意的护理和康复手法。
      大致算学有所成,给我弟简单的喂食,翻身,拍背等技能已经有了很强的理论知识和部分实践能力。
      医生还夸我学得快,我说那还是我弟也配合得好。
      我弟听见我们的对话后倒是没什么反应,我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叹气道:“倒是给哥笑一个啊。”
      他也不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然后拉住我的手。
      我和医生继续交流着,过了一会儿,一道发音模糊又显得口吃的沙哑声音突然在我面前响起。
      “哥……哥。”
      我一时愣住,感觉耳朵里一下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叶然一时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我猛地反应过来看向医生,医生眼睛都跟着亮了一下。
      我又看向我弟。
      “你刚刚说话了?”
      问出来的时候感觉我的嗓子眼都一时跟着发紧了,甚至试图清嗓子时都有点发不出来声音。
      “你……你再叫一声给哥听听。”我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与兴奋,俯身把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叶然动了动唇,但是却没有了声音。
      只是偶然吗?
      我不信!
      医生也说让我不要过于焦虑和担心,他能说出一两个字这也证明是个好的开始,也说明截止到目前所有的康复治疗都是有效果的。不管是对他自理能力的学习,还是认知康复的学习,都有明显的进步。
      现在作为家属,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持着比之前更多的耐心。
      耐心,我对我弟有的是耐心!
      我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真的是叫“哥哥”。
      说不激动是假的,想趁热打铁逼他再叫两声的心却被医生一句“要耐心”给劝住了。
      好吧,要耐心!

      回去的时候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有点飘忽,是兴奋的,激动的,浑身充满力量的,心情彭拜的。
      澎湃到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好像与我一同庆祝。
      澎湃到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拿手机发信息告诉给了杨潇。
      澎湃到忍不住从台阶一步跨三阶地跳下去,然后夺门而进,甚至在看见杨潇带着笑意的眼睛时会脑子不受控地直接扑过去跳到了他身上。
      他因为惯性被我的重量撞得往后退了两步,又借势顺力兜着我转了一圈。
      我实在是太高兴了,高兴地头杵在天花板上都感觉不到痛,高兴地搂着他的脖子边笑边说。
      我说,杨潇太好了!我弟终于能开口叫我哥了!
      我说,我太激动了,你不知道当时我都以为是我幻听了!
      我说,我还摇晃着他的肩膀让他多叫两声给我听,结果被医生给拦住了。
      我说这说那,说得我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说得我的眼泪莫名夺眶而出,说得我最后把头轻轻埋在他的肩膀上,任由难以言喻的情绪拍打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我说:“杨潇……真的是太好了……”
      可能是因为我话太密了,所以杨潇一句都没回我,倒是强有力的双手把我的屁股兜得很紧,没让我激动地掉下去。
      “恭喜。”杨潇的声音终于传来。
      我重重地吸了吸鼻子,一抬头和杨潇突兀地四目相对。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热的呼吸。
      杨潇的睫毛长,眼睫下的眼睛很亮。
      明明那双黑漆的眼最是冷漠与不屑,但现在和我对视时偏偏感受不到一点无情和生人勿近的气息,反而好像闪过一丝柔情。
      “咳咳。”右侧突然响起一道干咳声:“那我先走了哈,明天派人来修。”
      偏头一看,竟然是房东。
      他也明显是一脸吃惊又一副理解的表情:“年轻人果然是热情似火,哈哈,你,你们继续。”
      说完快速走向门口离开,还特别贴心地帮忙关上门。
      室内一下安静,我这才猛然反应,立马从杨潇身上跳下来,颇为尴尬地开口:“抱歉,我一时太激动了。”
      “没事,是值得高兴的事。”杨潇说。
      我感觉一阵脸红耳热。
      他不说话了,我又觉得有些难为情,别扭地开口:“你怎么也不知道及时推开我?”
      “我就想试试接不接得住你。”杨潇慢悠悠地说。
      “……你也是脑子不正常。”我说。
      “还让房东……他来干嘛?”
      “天花板漏水,我叫他来修。”杨潇解释道:“没想到那么巧,他刚准备走你就回来了。”
      “你也不提醒!”
      “你一跳上来我就忘了。”
      “说得跟真的一样。”我不信地切一声。
      杨潇抬了抬下巴,突然说:“你倒是比我想得要重,臀部比……”
      抬手迅速捂住他的嘴,我斜眼警告他:“闭嘴!”
      手被他一把抓下,杨潇勾了勾唇:“又说不得了?”
      “说不得了!”我说。

      这么大喜的一个日子,我决定不和杨潇打嘴仗了。
      好心情地翻冰箱进厨房备菜,杨潇突然跟过来,倚在门框上问了一句:“你有考虑过换房子吗?”
      “啊?”
      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这地下室虽然破败,但住了这么久了对我来说各方面都还挺好的。
      杨潇既然问了,我思考了两秒后才抬头看他:“你打算换啊?”
      “我问你呢。”杨潇在我面前蹲下,拿过我手里的削皮刀和土豆,声音平淡地继续说:“你弟今天能说话明天就能走路,他迟早会恢复的。”
      “他出院后住哪?和你挤这地下室的卧室?”
      “那当然不行了!”我说。
      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距离我弟出院估计还需要很长的恢复期,不过恢复也确实是迟早的事,想了想我说:“那到时候我就换个大房子,租个大点儿的两室一厅没问题。”
      “两室一厅啊?”杨潇问。
      什么意思?
      我抬眼看他。
      “那我呢?”杨潇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
      我懵一下,试探性地开口:“你还要合租啊?”
      杨潇学我啧了一声:“合租不是更便宜吗?”
      “你是想合租吗?”我看着他:“我怎么感觉听起来像你要整我呢。”
      “哦~是报复是吧?你还没报复我呢!”
      杨潇挑挑眉不说话。

      从春三月到金秋九月,我弟恢复的效果实在是显著。
      虽然因为长期卧床导致肌无力,但在目前的康复训练中,他已经有了很强的进步,起码能独立坐稳长达三十秒了。
      杨潇偶尔有空的时候也会跟着我去医院看看我弟,不过每次都是趁我不在或者和医生交流的时候偷偷在我弟面前说我的坏话。
      每次被我听见了我就会破口大骂,杨潇又会微微皱眉提醒我说,你弟还在这呢,瞪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跟好奇宝宝一样,别到时候从你身上好的一个没学坏的一个不漏。
      虽然是事实,但是怎么从杨潇嘴里说出来就那么让人不爽呢!
      我说,你真烦。
      他说,你天天觉得我烦,怎么没烦死你?
      迟早被他气死,我心想。
      杨潇来的次数不算多,只是在工作不怎么忙了后无聊想找我茬时才来。
      而且他因为业务能力出众,加上在指导律师的监督下已经完成了一年的实习,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地处理简单案件了。
      我站在书桌旁啃着苹果夸他。
      真厉害啊!杨大律师~
      又讽刺我呢吧?
      杨潇眼神都没给我一个,垂头盯着自己手里的文件。
      你这人真没意思,听不懂好赖话。我说。
      杨潇懒懒地掀起眼皮看我,说,你这人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怪我。
      ……

      我以为日子不会再有任何波澜了,没想到一个月后舒璨却突然回国了。
      这消息还是从周全那得来的。
      本来我还想防备以下,免得他又和我动手,后来一想,他们俩爷子卷走那么多钱,现在应该也不稀得理我。
      倒是杨潇……我朝他看了一眼。
      怎么了?杨潇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目光。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看看你还不行啊?
      要收费的。杨潇说。我这是按时收费。
      瞧把你牛的,我祝你成功祝你以后按秒收费!
      杨潇弯了弯唇,又专心致志干他的事去了。
      该不该告诉他呢?我心里两头琢磨着。
      不告诉他感觉瞒着也不太好,毕竟我都知道了,而且他当时不是说如果舒璨回来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吗?怎么着按照礼尚往来我也该告诉他吧?
      告诉他吧,啧,万一他不爱听呢,万一说多了又让他回想起那些年的破事呢,毕竟他是因为我和舒璨的矛盾才被搅在其中。如果当时那一个月我和他保持好距离,舒璨未必会盯上他。
      现在闹成这样,告诉与不告诉都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而且,杨潇说恨我,不知道他恨不恨舒璨。
      他要是不恨舒璨,我告诉他的话他俩万一复合了咋整?倒不是怕别的没什么,本来对我目前生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只是我会觉得很恶心,再加一个骂杨潇纯傻逼!
      最后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不说,不给自己徒增烦恼与麻烦了。

      我旁敲侧击问了一下周全,舒璨这回回来是打算干什么,但周全好像也不是全部了解,只是说好像是舒璨他爸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不得不回国避难。
      该不会没钱了吧?我感觉有些可笑,又想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最后和周全聊完后,他又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我感觉他是专程来找杨潇的。
      但杨潇目前也没提起过他,两个人应该还没碰见。
      我想了想回复了个“哦”。
      ——叶凌,你应该立马和杨潇保持距离,他会伤害到你的。
      我皱了皱眉,忍了很久终于把那句话发了出去。
      ——你对杨潇的意见真的很大。
      周全的新消息立马弹出来。
      ——因为我讨厌他!
      偶尔我想讨厌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看不顺眼就讨厌,撞到自己了就讨厌,和自己作对就讨厌。
      但想来想去,我想周全和杨潇应该是没有什么矛盾的,两人基本没有任何交集,所以他的讨厌让我经常感觉莫明其妙。
      他对杨潇的敌意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口头上的厌恶,而在更实际的地方他一直在反感那个人。
      周全的信息我没再回了,我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什么。
      就算我之前也讨厌杨潇,但我也不会和周全站在同一战线上。
      ——叶凌,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是周全凌晨三点突然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我依旧是没回。
      我只感觉着深层次的厌烦,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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