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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灵兽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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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视线都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牢牢锁在高台之上。
那“国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了手,摘下了脸上的金色面具。
秦岳的呼吸停滞了。
面具下的那张脸虽皱纹满面、老态龙钟,却威严沉静,眉心间金色火焰纹样微微发光——那正是三年前西境一役后便“深居简出”的老国师——秦岳的师尊,萧衍。
“师……尊?”秦岳的声音干涩沙哑,通红的眼眶中满是难以置信,“您……您怎么会……”
他明明亲眼见过师尊重伤后形容枯槁、气息奄奄的模样,甚至曾亲手侍奉汤药。眼前这人,虽面色略显苍白,但绝不能用“废人”来形容。那熟悉的样貌,以及眉心独有的印记,都做不得假。
萧国师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在秦岳脸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秦岳,你私制违规药剂,又在此妄言诽谤,扰乱殿堂秩序,怕是一时心神不宁,胡思乱想,念你昔日勤勉,尚未犯下大错,本座不予重责,去思过堂领罚吧。”
他微微抬手,一道金光链自指尖溢出,飘向仍跪在地上的秦岳,将他上身绑住。守卫上前,带走失魂落魄的秦岳。
萧衍目送徒儿被带下去,目光转向陆真真和他身边的小狼崽:“镇魔司的这位小友,此事乃我府内弟子过错,惊扰了贵客,深表歉意。”
陆真真眉头紧锁,手按在刀柄上并未松开。白沐泽蹲坐在他脚边,狼瞳一动不动地盯着高座上的萧国师,鼻翼微微翕动——
不对。
国师身上残留了一丝不寻常的咒术涟漪,与之前青禾被操纵时催动的傀儡禁制极为相似!
陆真真也感受到了异样:秦岳那番揭露,桩桩件件骇人听闻,老国师却只是轻描淡写敷衍过去,对于最关键的童子与血阵,竟只字不提,也未下令核查。
这不合常理。
若秦岳完全是诬陷,国师府该立即彻查以证清白;若秦岳所言部分属实,更应严肃对待。如此避重就轻,急于将事情压下……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白沐泽的意念传入陆真真脑海:“我在他身上探到了傀儡术残留的痕迹,极淡,幕后操纵者可能是高手。不过我们目前没有证据,他说的话,不能全信;秦岳的话,也不能全否。”
陆真真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眼下形势不明,国师府水深难测,老国师是真是假、秦岳是忠是奸,都难以立刻判断。贸然深究,不仅可能打草惊蛇,更可能将他们自己陷入险境。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将所见所闻如实上报镇魔司,由司内定夺。
而他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先帮白沐泽找到解药,不能因为节外生枝浪费宝贵的时间。
想到这里,陆真真抱拳行礼:“国师明鉴,镇魔司职责所在,方才多有冒犯。既然此事乃贵府内部事宜,国师已有裁断,在下不便多扰。近日上京确有魔族潜伏的迹象,镇魔司正在全面巡查,若有异常,还望国师府多加留意。在下告辞。”
老国师微微颔首,重新戴上他的金色面具:“时间不早了,小友自便。府内弟子失仪,让贵司见笑了。”
走出国师府森严的大门,陆真真取出镇魔司的传讯符,快速将今日国师府见闻以密语记录,传往司内。
符纸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空中。
他蹲下身,摸了摸狼崽的头,低声道:“走吧,我们去找墨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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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他们赶到青龙峡附近的村落打听消息。
村落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村口有家客栈,木招牌上写着“望山居”三个褪色的字。
客栈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位姓陈掌柜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
“掌柜的,打听个事。”陆真真要了两碗面,在桌边坐下,“青龙峡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陈掌柜拨算盘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看他们,又低下头去:“客官说的是……峡谷中间那片秃地吧?”
“掌柜知道?”
“哪能不知道。”陈掌柜苦笑,“三天前,天黑之后,峡谷里突然亮起一片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接着就是地动山摇,持续了得有半柱香的时间。村里人都吓坏了,以为是山神发怒。”
“白光?”陆真真追问,“什么样的白光?”
“说不清楚。”陈掌柜摇头,“就是……很亮,但不是火光,也不像月光。对了,那光是从地底下透出来的,把半边天都照亮了。”
白沐泽与陆真真对视一眼。从地下透出的白光——很可能是某种法阵。
“白光之后呢?”陆真真问。
“之后就没了。”陈掌柜说,“第二天有几个胆大的后生上去看,就发现那片地秃了。原本停在那里的车队也不见了,连车辙印都突然中断,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车队?”陆真真装作不知情,“什么车队?”
“听说是往京城运货的车队。”陈掌柜压低了声音,“有五十多号人护着,都是厉害人物。可就这么没了,一个都没出来。”
大堂里沉默了片刻。
陆真真端起粗陶碗,扒拉了几口面条,又喝了口汤,随口打听道:“这事发生后,村里可有什么说法?”
“说法多了。”陈掌柜索性从柜台后走出来,在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嗑瓜子,“有人说那是山神收祭品,连人带车都收走了。也有人说,是过路的妖魔作祟,把人和货都吞了。还有人说……”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还有人说,是车队里有人私吞了货物,自己演了一出戏,把人都害了,带着东西跑了。”
陆真真挑眉:“私吞?把五十多人都害了?有这么大本事?”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陈掌柜连连摆手,“都是些闲话,当不得真。不过……”
“不过什么?”
陈掌柜看了看门口,确认没人,才凑近些说:“不过有件事倒是真的。大概四五天前,就是车队到青龙峡的前一天,村里来了几个外乡人。不像是商旅,也不像是江湖人,穿着打扮很普通,但说话做事……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
“他们在村里转了一圈,问了些山里的路,还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站了半天,嘀嘀咕咕的。”陈掌柜回忆道,“对了,他们中有人拿着一个铜盒子,对着青龙峡的方向摆弄了好久。我当时正好路过,瞥了一眼,那铜盒子里……好像是罗盘。”
罗盘。
白沐泽眼神微动。
“那些人后来呢?”
“车队出事的那天傍晚,他们就退房走了。”陈掌柜说,“走得很急,连找零的银钱都没要。”
陆真真放下面碗,从袖中摸出几枚碎银放在桌上:“多谢掌柜告知。这些是面钱,不用找了。”
陈掌柜连连道谢,收起银子去后厨张罗了。
陆真真压低声音:“你怎么看?那几个外乡人……”
“不会是巧合。”白沐泽沉声道,“拿着罗盘、提前踩点、在案发前离开——这太像是预谋了。”
“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陆真真皱眉,“让五十多人和整个车队凭空消失,连元婴修士都来不及反应……这得是什么手段?”
白沐泽摇头:“不知。我们去现场看看,估摸能找到些头绪。”
午后的青龙峡,山风穿过崖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白沐泽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前方那片突兀的空地上。
陆真真站在他身侧,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片方圆一里、寸草不生的土地。
太干净了。
泥土裸露,平整光滑,连一块凸起的石头、半截枯枝都没有。圆形的边界清晰得如同用墨线画过,线内是死寂的裸土,线外是蓬勃的草木,泾渭分明得像两个世界。
“墨镜轩不在这里。”陆真真先开口,声音很轻。
两人走近那片圆形区域。白沐泽在边界处蹲下,手指轻触泥土。触感坚硬,带着不自然的凉意。他捻起一撮土,凑到鼻尖嗅了嗅——没有草木腐朽的气味,没有虫蚁活动的气息,甚至连泥土本身该有的腥味都淡得几乎闻不到。
陆真真拔出匕首,刃尖刺入土中三寸,灵力顺着剑身向下探查。三息后,他皱眉道:“没有咒术波动,下面全是实土,但……太安静了。连地脉水和砂石流动的微弱感应都没有。”
他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三张符纸,屈指一弹,符纸飞向圆形区域的三个方位,在半空中燃成青烟。
青烟下沉,渗入土中。
第一缕烟在圆心处,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第二缕烟在离圆心偏东七步处缓了一会儿,也立即消散了。
第三缕烟扩散到边际线上……刚要飘到圈外,就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猛地拽入地下,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有东西在这下面,可能是一个传送法阵,也可能是什么法器。”白沐泽沉声道,“它在‘吸收’探查的灵力。”
陆真真思忖片刻,道:“可我查探过了,地面上并没有咒术的痕迹。莫非这地底同镇魔司一样,有个仓库建在地下,他们把法阵设在了仓库里面?”
白沐泽点头:“很有可能。”
陆真真握紧刀柄,四处张望:“这么久没看到墨镜轩,他会不会出事了……”
“分头找。”白沐泽说,“以这片地为圆心,一里为半径。他如果遭遇意外,应该不会离太远。”
陆真真点头。两人分开,一东一西,沿着圆形区域的边缘向外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