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的小橙子》爱吃橙子的洲洲洲

38、第 38 章

　　陈橙澄对着电脑屏幕上的Word文档，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17:30时，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关掉了密密麻麻的文稿。办公室里的人早已按时下班，只有打印机还在角落里发出低沉的嗡鸣，陪伴着形单影只的陈橙澄，窗外的夕阳把玻璃幕墙染成暖橙色，映得她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

　　作为一个国企小文职专员，陈橙澄的工作算不上惊天动地，却满是琐碎的严谨。帮领导写写开会的文稿，下发领导通知文件，
　　写会议纪要，迎接上级领导检查，配合同事工作，日复一日的重复里，她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耐心，只是偶尔抬头看向窗外掠过的飞鸟时，眼底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收拾好资料，提上自己的包，她没有直接回合租屋，而是绕路去了正在装修的房子里，这是陈爸爸在她毕业之前给她购置的。从小区大门经过的时候，门岗还热情的给她点头致敬。她熟门熟路地走到5栋13层，这是陈爸当初特意选的，因为这恰好和陈橙澄生日一样。陈橙橙掏出钥匙打开了还带着水泥味的毛坯房。
　　当初决定装修的时候，正是骗陈妈妈和年亦兮分手，没想到一语成谶，现在真的分手了。想起自己当初和王文雅说，直接要把阳台改成小花园，种满喜欢的绿植，年亦兮工作累了的时候还可以看看绿色，缓解眼睛疲劳；旁边还要放一个摇摇椅，周末和年亦兮一起晒太阳看书。
　　如今，阳台的轮廓已经清晰，可想要一起晒太阳的人，却早已远渡重洋。

　　陈橙澄戴上提前准备的口罩和手套，踩着尚未铺瓷砖的水泥地，逐一检查各个房间的装修进度。墙面已经刷好了米白色的底漆，厨房的橱柜框架也安装完毕，工人师傅今天刚做完卫生间的防水测试。她弯腰摸了摸墙角的防水层，又打开手机里存的装修图纸比对，眉头微微蹙起——次卧的插座位置比图纸上偏了五公分。

　　“王师傅，麻烦你明天过来的时候，把次卧的插座调整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位置重新打孔。”她拨通了装修队长的电话，语气温和却坚定，“还有卫生间的地漏，一定要做好防臭处理，我上次过来好像闻到一点异味。”

　　电话那头的王师傅连声应着，陈橙澄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她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这个逐渐有了家的雏形的空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心里空落落的。

　　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她一步一步上网查攻略，向身边装修过的人讨教，回忆年亦兮家的装修风格，推敲出年亦兮的喜好，问过身边好友王文雅之后，才定下来的。
　　客厅要做开放式书架，摆满两人都喜欢的文学书；主卧的床头要装壁灯，方便晚上看书；就连厨房的台面高度，都是按照年亦兮的身高调整的。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象着本该两个人一起填满的生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万家灯火逐一亮起，不知哪道昏暗的光线透过未安装玻璃的窗框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望着已有雏形的家，陈橙澄关掉房间里临时拉的电线灯，锁好门，转身走进了夜色里。

　　回到和王文雅合租的小区时，已经快八点了。还没有打开门，就闻到了王文雅做饭的香味，是她最喜欢的番茄炒蛋的味道。

　　“橙橙，你可算回来了！”王文雅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探出头来，围着围裙的脸上带着笑意，“快洗手吃饭，我炖了排骨汤，给你补补。”

　　王文雅是陈橙澄的小学同学，也是她最好的朋友，知道她和年亦兮的所有事情。当初合计骗陈妈妈分手后，和年亦兮产生误会，也为了后面想和年亦兮在一起的决定，陈妈妈刚病好一点，她就搬过来和王文雅一起住了。从真正和年亦兮后，是王文雅一直陪着她，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陈橙澄放下手提包，洗了手坐在餐桌旁，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今天怎么想起炖排骨汤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软烂的肉质裹着鲜香的汤汁，熨帖了胃里的空虚。

　　“看你最近总加班，脸色不太好，给你补补气血。”王文雅给她盛了一碗汤，“装修那边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还行，就是有些小细节需要调整。”陈橙澄喝了一口汤，声音低了些，“次卧的插座装偏了，让师傅明天重新弄。”

　　“你也别太较真了，装修哪有完美的。”王文雅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忍不住心疼，“你这又是上班又是监工的，身体吃不消。实在忙不过来，就请个监理，别自己硬扛。”

　　陈橙澄笑了笑，没说话。她不是不知道请监理省心，可这个房子，承载了她太多的念想，她想亲自盯着每一个细节，仿佛这样，就能把年亦兮的痕迹，悄悄藏进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

　　吃完饭，王文雅去洗碗，陈橙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书桌上，放着一个米白色的毛线团，旁边是一条织好的灰色围巾，针脚细密，边缘还绣着一个小小的“Y”字，是年亦兮名字的首字母。

　　这条围巾，她织了整整三个月。从刚和年亦兮谈恋爱不久开始，利用下班和周末的时间，一针一线地织着，尽管手被针戳流血了无数次，但心里满是期待。她想象着年亦兮戴上这条围巾的样子，想象着两人在寒冬的街头并肩走着，围巾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暖意。
　　可还没等她把围巾织好，就发生了后面一系列猝不及防的事情，到后来和年亦兮分手，去美国工作两年。
　　搬到王文雅这里来的时候，这条才织了一半多的围巾被她放在了书桌的抽屉里，她不敢看，怕一看到就忍不住掉眼泪。直到年亦兮去了美国，她知道纽约的冬天会下很大的雪，寒冷又潮湿，她才又把围巾翻了出来，一针一线裹藏着无尽的爱意织完。
　　灰色的羊绒围巾柔软细腻，带着她指尖的温度，却不知何时有机会送到那个人的手里了。陈橙澄把围巾抱在怀里，脸埋在柔软的毛线里，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浸湿了围巾的一角。
　　她哭得很大声，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把这些日子的思念、不甘和委屈都哭了出来。她想不通，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命运要让她们隔着千山万水。她想起两人一起窝在沙发看电影的日子，想起年亦兮在她生病时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她们一起规划未来的样子，每一个画面都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

　　王文雅听到房间里的哭声，轻轻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便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抱着围巾痛哭的陈橙澄，她心里一酸，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哭了很久，陈橙澄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泪痕。“我没事了，文雅。”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就是突然有点忍不住。”

　　“想哭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王文雅递给她一张纸巾，“年亦兮她就是个傻子，这么好的你不知道珍惜，错过是她的损失
　　。”看着伤心欲绝的陈橙澄，王文雅的心里也不好受

　　陈橙澄擦了擦眼泪，把围巾小心翼翼地叠好，拍了张照片，发了一条什么都没配文的朋友圈，放回了抽屉里。她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年亦兮既看不到她的眼泪，也不会因为她的眼泪就回来，她们之间的距离，是曾经最熟悉现在最陌生的存在。

　　她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点开了Loora app。屏幕上弹出熟悉的界面，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Hello, Chen Chengcheng. Ready to start today's English learning?”

　　年亦兮走后不久，她就悄悄申请了美国的旅游签证。她没有告诉年亦兮，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想等自己的英语再熟练一点，等装修的事情忙完，就偷偷飞去美国，看看年亦兮生活的地方，看看她是不是过得很好。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悄悄生根发芽，支撑着她走过了那些难熬的日子。她知道，自己可能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会回来，但她还是想去，想亲自确认，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是否安好。

　　她戴上耳机，开始认真学习今天的课程。今天的内容是日常对话，关于问路和购物。她跟着app里的示范发音，一遍遍地练习，发音不标准就反复听，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房间里只剩下她轻柔的英语发音，还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线。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小区里的灯光次第亮起，勾勒出温暖的轮廓。陈橙澄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透过手机屏幕，看到了遥远的大洋彼岸，看到了那个让她牵挂的人，也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学习完今天的课程，已经快十一点了。陈橙澄关掉app，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她打开微信，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年亦兮看到她搬家到王文雅家里时发的最后一条消息：“照顾好自己。”

　　她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打字，只是默默地点开了年亦兮的朋友圈。年亦兮的朋友圈更新得很少，最新的一条是上周发的，应该是项目进展的还不错，一大群人在聚餐，她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笑得依旧灿烂。

　　陈橙澄看着照片里的年亦兮，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努力工作，要把房子装修好，要学好英语，要为成为更好自己，做好充分的准备，站在不是原地的原地，等着爱人归来。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美国的街头，浮现出年亦兮的笑容，浮现出自己戴着耳机，用流利的英语和路人交流的样子。她知道，这条路可能会很漫长，也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她不会放弃。

　　因为她相信，只要心里有光，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就一定能跨越千山万水，去到那个人的身边。

　　夜色渐深，陈橙澄在对未来的憧憬中渐渐入睡。她的枕边，放着一本英语词典，书页上已经被她标注得密密麻麻。而抽屉里的那条灰色围巾，像一个温柔的约定，等待着被重新拾起的那一天。

　　生活或许有遗憾，有分离，但只要心怀希望，只要不停止前行的脚步，就一定能在某个转角，遇见意想不到的惊喜。陈橙澄知道，她的逐光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