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归落》冷杉雾

12、归

　　一群人听着还有些发懵，倒是站在自己座位旁边旁的陈渺先想明白，在看孙劲青看叶情那眼神，她又是唯一一个知道些许内幕的人，当即一拍脑门叫道：“你是说你让他跟你了？”
　　孙劲青没吭声，但看她那老神在在的模样，陈渺立马下论断：“愣着干啥？叶情跟了劲姐了，他现在是帮里二把手了！你们这群人哪里短东西了？说话啊。”
　　她本意是想号召大伙说说孙劲青，别把叶情这么个好学生兼五好少年掺和进来，谁知这群人根本会错了意，面面相觑半晌，对着叶情风风火火的鞠了一躬，大喊：“情哥好！”
　　陈渺：“……”
　　孙劲青“嗯？”了一声，放下腿站起身，纠正道：“谁说他是二把手了？”
　　“我这不缺。”
　　“是啊。”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拍着手大笑打圆场：“帮里原本不是还有一个二把手吗？这要是再来一个，那不就是王不见王，该避谁锋芒啊？”
　　陈渺愣愣的说：“哦……哦，也是。”她成功被带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初衷。
　　孙劲青跟着众人笑了一会儿，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
　　她跟打了场胜仗似的，把早上叶情跟她杠那点气顺出去。
　　想着自己以后也有人能使唤了，她全身的筋骨就舒的提不起劲儿。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孙劲青停下动作，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者：阿古达木。
　　可能是上次的事有了结果。
　　这人速度也够快的，没过去多久就有了消息。
　　孙劲青按了接通，拿着手机走出外面。
　　“喂？”
　　“我是阿古达木。”
　　“我知道。”孙劲青穿过走廊，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上次拜托您的事有消息了？”
　　阿古达木简短的“嗯”一声。
　　“这么快？”孙劲青有些意外。
　　阿古达木说：“比预想中顺利。”
　　对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阿古达木叹了口气：“这孩子不简单啊。”
　　这孩子不简单。
　　她突然想起那天叶情说自己要跟她的场面。
　　自己冷嘲热讽半天，他一点愤怒的表情都没有。
　　反而悲伤的和她说：“我挺不要脸的吧。”
　　“我被喊了十年卖/国/贼孽障。”
　　她突然，没有勇气听下去。
　　那个人身上笼罩的迷雾散了一点点，可她却怎么也不敢看。
　　犹犹豫豫的停驻在面前，伸出了手，又触电似的收回来。
　　“等等，”她喊停阿古达木的开场白，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心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您先不必和我说。”
　　阿古达木沉默半晌，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应了一声“好。”
　　阿古达木：“有需要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随时通着。”
　　孙劲青：“嗯，谢谢您。”
　　阿古达木：“没事。”
　　淡淡的说完这句，他挂掉了电话。
　　孙劲青缓了缓，把手机放了回去。
　　不敢知道是因为自己那天听完他的话想到了一个人。
　　可现在还不是想她的时候。
　　调整好情绪，她回到班级。
　　里面的人话题还是没有变。
　　“不对，”有个留斜刘海的二流子说起话来，他看了眼叶情，刚巧又看到回来的孙劲青，摸不着头脑的拿手扒开他的刘海：“这派别不对啊，情哥不是正派吗？怎么最后邪不压正了？”
　　这群人本就不在乎什么好坏，他们定义好坏的范畴很简单，谁厉害他们就跟谁混，这年头的中二少男少女追的不过就一个字“牛”，谁气派他们就追随谁，不会在乎这个人做了什么事，又是谁，只要有人牛/逼，他们就愿意跟着混。
　　在他们眼里，叶情厉害，但孙劲青比他更厉害。
　　所以，理所当然的，孙劲青不在的时候他们就围着叶情转，孙劲青回来他们就围着她转。
　　慕强，是人生来就有的能力。
　　很快有人上来抡斜刘海一拳，骂道：“你说谁是邪？”
　　“你弄个球鸡窝头醒的甚？”骂他那人挥了挥拳，似乎想再砸一下。
　　“斜刘海”委屈的摸摸脑袋，辩解道：“俺也只是问醒的一下么………”
　　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笑闹声里。
　　孙劲青没跟他计较，倚着门框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身往外走。
　　她走到哪里，人群就自动让出一条道，然后跟着她到哪。
　　高一（3）班到（4）班，长长的走廊里，从高一（3）班开始，出现了一队长长的神秘队伍。
　　领头的孙劲青单手插兜，另只手里上下抛着打火机玩。
　　她那头乌黑柔顺的短发被走廊里的风吹起，她一脸散漫，迈着长腿往前走。
　　身后的“仪仗队”个个鼻孔插大蒜，装象。
　　膀子甩的比天高。
　　只有跟在孙劲青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叶情比较正常，他只是好好的目视前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脸上一副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磨磨蹭蹭不肯说。
　　走廊里像是立刻放起了《黑街》，使原本在走廊的学生无不震惊。
　　黑街的孩儿，夜夜也爱在此
　　玻璃樽，空罐子
　　野火烧去憾事
　　阴森的零时，造就畅快日子
　　喧哗中，烧报纸, 去写宣泄定义
　　不知社会，不知世间
　　发生着任何事
　　不给劝解，不给制止
　　最厌恶发觉，夜幕告止
　　凶狠对打，被擒绝未怕
　　警方废话，像全是笑话
　　青春太多，燃烧到尽了作罢
　　区区这些，让甜梦暂借
　　躲于货车，被明月探射
　　……
　　浩浩荡荡一批人，惊的抱着卷子的课代表往后一躲，卷子散落在地，使正在打水的同学把刚才打好的水倒在了自己衣领子里，使正在聊天扎堆的女孩目不转睛。
　　如此中二又爆炸的场面最后被走廊尽头刚从会议室出来的老宋眯着眼睛看到，他推了下眼镜，伸出一根手指疾步走来，边走边喊：“干什么！干什么！这么一大批人聚集在走廊是不是要去打群架！！！”
　　“造反了啊？”
　　“叶情，孙劲青？又是你们两个！”老宋已经走到跟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打火机，指着身后那些人又点到他自己，画出一条大大的弧线：“你们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孙劲青朝叶情抬抬下巴，她知道叶情一路上都在纠结什么，没了打火机双手插兜，站直身体，看着叶情的眼睛，慢条斯理的喊：“八戒。”
　　“问你呢，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叶情张张嘴，措不及防又被“八戒。”他像是第一次开口说话那样，不知该先控诉孙劲青喊他八戒，还是该先回答老宋的问题。
　　支吾半天，少有的皱起眉。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直视怒气冲冲的老宋，说出一句非常欠揍的话：“您觉得呢？”
　　或许我们一大群人是一起去交流学习……顺便研究一下力的相互作用力。
　　老宋本就发红的脸愈加通红，他抬腿踹了叶情一下，那力道小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兀自气了半天，摆手喊道：“滚滚滚！剩下的人都给我滚回去！”
　　看了眼正笑的花招招展的孙劲青，老宋加重语气：“孙劲青你给我过来！”
　　“……”
　　叶情丢给她一个“保重”的眼神，转过身跟着大部队一起溜了。
　　孙劲青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老宋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喊：“走啊！”
　　跟着老宋来到办公室，刚进门，老宋就把打火机扔在桌上，愤怒的说：“没收！”
　　“你拿个打火机干什么？小孩子家家学人抽烟？”
　　孙劲青面不改色的扯谎：“是叶情的。”
　　“叶情？”她站在桌旁，老宋抬头才看得到她的脸：“他拿这个干什么？”
　　孙劲青：“我不知道。”
　　老宋点点头，见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有些见后生不争气的不快：“你待会给我把叶情叫过来。”
　　孙劲青恶作剧成功，忍不住抿抿唇：“行。”
　　老宋：“那好，我们现在说你的事。”
　　“好不容易回趟学校，我来问你，你这学还上不上？”
　　孙劲青点头。
　　“上就给我拿出上的态度！三天两头逃学算什么？还一逃就是一两个月？你再这样我就要把你哥哥请来谈谈了！”
　　当初入学时，是孙羽帮她办的。
　　什么资料什么档案，监护人那栏她填的都是孙羽。
　　反正他们也是在一张户口本上，又都姓孙，老宋只道他们家有变故，其余拐弯抹角一概不知。
　　她有个哥哥这消息，其他没人知道。
　　听了老宋这话，孙劲青在心里笑了。
　　孙羽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老宋想把他请来，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无可奈何。
　　她“嗯”了声，态度诚恳的说：“我就是来找你说这件事的。”
　　见老宋态度犹疑，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孙劲青哭笑不得的说：“我要考大学。”
　　虽然一瞬间升起的欣慰把老宋冲呆了，他愣了片刻，故作淡定的道：“嗯，这能闹成。”
　　他拿起桌上的瓷缸，打算喝口茶压压惊。
　　那个瓷缸杯身印着几个有些掉漆的“优秀教师奖”红字，中间还有一颗五角星。
　　他噘着嘴吹了口气，将浮在表面的茶叶吹开，下唇瓣搭上茶杯边缘，上唇抿着内杯壁，吸溜一口茶。
　　那感觉一瞬间透顶，压下飘飘然的感觉，全然忘了自己刚才为什么生气。
　　他啧吧啧吧嘴，然后往后靠在木头靠背上，仰起头来看孙劲青。
　　老宋：“想好考哪个大学了？”
　　孙劲青点着头，漫不经心的报出一个名字：“中国人民警察大学。”
　　老宋刚把茶又一次端起，闻言差点把茶杨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学生，居然想考警察大学。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优秀教师”，他放下茶杯，很快调整好姿态，认可的点点头。
　　“挺好的。”
　　若有所思半晌，他对孙劲青以一种终归所望的语气说：“想上警校就给我好好学！”
　　“上届有个学生的格言，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最后威胁道：“再逃学我真请你哥来！”
　　孙劲青早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在节节后退，这会已经马上退出办公室了。
　　老宋：“你记得把叶情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