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是简单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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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安加入了劈柴行动。
所有木柴全部劈完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天边被晚霞染成暖融融的橘粉色，连绵群山与漫天霞光交相辉映。
一群归鸟扑棱着翅膀，从山坳里结伴飞出，朝着远方的天际线飞去，风里有眷恋，也有自由。
余知南踢了一路的小石子，突然想到沈叙安看他劈了一个下午的柴，问道：“你今天的课怎么办？”
沈叙安回道：“我和校长说了，她今天会代我的课，不用担心。”
余知南点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沈叙安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草帽，猝不及防戴到他的头上。
第一下没戴好，余知南堪堪扶住，瞪他一眼：“你暗算我？！”
“戴着。”沈叙安帮他扶正了帽檐，解释道：“别晒黑了。”
“黑了我就换赛道，”余知南曲起胳膊，秀了一把自己的肌肉，嘚瑟得不行：“肱二头肌要是练成了，我就是律政界最靓的型男。”
“噗哈哈—”沈叙安笑得直不起腰，顺着他的话：“好的，型男律师，回头有机会，我再给你做个应援牌。”
“你就是羡慕我。”余知南哼了一声。
“羡慕，羡慕型男你待会儿可能连筷子都握不住，”沈叙安笑得更欢了。
“听说今天阿姨会做好吃的红烧肉。”
“放心，用不着你，三根手指足矣。”
两人拌着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动静越来越大。
余知南用胳膊肘怼了怼沈叙安的腰，说：“什么情况，去看一眼？”
有热闹不看是傻子。
没等沈叙安反应，余知南已经拉着他的胳膊朝人群跑去。
两人挤开围观的村民后，便瞧见田埂上正闹得不可开交。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大伯叉着腰，脸涨得通红，嗓门洪亮：“李老四，这沟打从我老爷子那辈就是留的引水渠，你凭啥填了一半种豆子！”
李老四也不甘示弱，裤脚卷到大腿根，泥点子溅了一腿，手里还握着半截锄头柄，他梗着脖子回怼道：“你少跟我扯辈分！这地荒了大半年，你这渠放着也是放着，我种点豆子怎么了？”
“就是不让种！”
“我就种，有本事你别铲我豆，把我铲了。”
两人越吵越凶，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了，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像两只斗架的公鸡，没人愿意上去劝架。
“这不是余律师吗？”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剑拔弩张的场面立刻变得安静。余知南连带着沈叙安，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余知南看热闹张圆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一脸茫然指着自己：“啊？还有我的事吗？”
沈叙安难得见这大阵仗，咽了咽口水，说：“嗯，不用怀疑，有的。”
名叫李老四的男人一把推开大伯，大跨步走到余知南面前，说：“你是城里来的律师，你懂得多，你说说能不能种豆子。”
被推开的大伯气冲冲挤过来，指着水渠的方向，说：“我也要找律师，律师你给我评评理。”
余知南被夹在二人中间，进退两难。他偷偷偏过头，对着沈叙安无声打嘴型：“救命。”
沈叙安很有眼力见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背着手假装看起了田边的野花野草。
余知南咬咬牙，深呼吸，忍住，强压下想溜的冲动。脸上挤出标准的职业微笑，说：“两位大叔，水渠是集体灌溉设施，既不是私人领地，也不能私自填埋。”
余知南的科普还没结束，方才吵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仿佛统一战线，异口同声：“你说得不算！”
“你没种过田，你懂什么！”
“就是！”
沈叙安见状，伸手拉拉余知南的胳膊，挡在他身前：“两位叔别生气啊，我们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聊一聊，不麻烦的，违法才麻烦呢。”
违法？！
两个字像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两人的火气。怎么争个水渠还扯上违法了，顿时脖子不红了，唾沫星子也不飞溅了，架也忘记吵了。
“哟，怎么还违法了。”李大叔搓着手，心虚地扫了眼余知南，语气都弱了三分：“律师，小沈说的真的假的啊，我年纪大了，可不经吓。”
“怎么又是我？”余知南在沈叙安身后，正腹诽这家伙真会劝架，没想到话又掉到他头上。
余知南清清嗓子，正色道：“填水渠种菜，一是影响它排洪灌溉的功能，二是改变了它原有的土地用途，这些都是不合法的。”
“听到了吧，李老四。”大伯立马挺直腰板，模样得意，像打了场胜仗，“我就说是你的不对。”
“我、我不知道啊，律师。”李大叔顾不上他的挤兑，脸上满是懊恼。
余知南扫了眼大伯，淡淡补了一句：“大伯，你也有不对，这水渠也不归你个人拥有，是集体的，犯不着为这事争得脸红。”
大伯知道自己也没捞着好，气势弱了大半。
“没事，李叔，到时候把水渠弄回原样就没事了，”沈叙安温声打圆场，悄悄给余知南递了个眼神。
余知南立刻接话：“您填得不多，尽早修复，再去村委会登记，说明情况就行。”
李大叔连连应下，又跟大伯互瞪了两眼，扛着锄头往田埂另一头去，围观的村民见热闹没了，也渐渐散了。
余知南长舒一口气，抬手揉揉笑得发酸的脸颊，皮笑肉不笑：“沈叙安，风景好看吗？”
沈叙安知道秋后算账来了，连忙后退一步，搓搓鼻子讪讪道：“还不错，天很蓝，云很白，地……地也很棒。”
余知南气不打一处来，握紧拳头，作势要往他的肩膀上招呼。
“等等！”沈叙安举手投降，“我最后不是帮你了吗？这次放过我，下次肯定我来冲锋陷阵。”
余知南的拳头悬在半空，那点假装的火气，在看到他眼底的笑意后没出息褪了大半。
“行。”
*
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
在南石村前后呆了一个月，余知南的心底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天气好的时候，余知南沿着田埂散步，田地里立着一幢又一幢的稻草小屋，他会想是哪位幸运居民能够入住，他觉得可能是青蛙，沈叙安觉得会是蚂蚱。
天气不好的时候，他就待在沈叙安的办公室里看看书，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趴在桌上看玻璃上的雨滴滑落，晕开一片水雾。
沈叙安的位置靠窗，旁边立着一个小书架，上面摆了不少书，什么心理分析，情绪疏导，甚至还有几本老旧的童话书，书页被翻得卷起了边。
等沈叙安下课，两人就一起去食堂吃饭、闲聊，聊村里的趣事，聊孩子们的奇怪问题。话里没提离别，是属于两人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直到返程的这一天，日头偏西，余知南拉着行李箱走出宿舍，一眼瞧见沈叙安在楼下等待着，旁边还站着安安，嘴巴绷得直直的，眼眶红红的，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余知南走过去，问：“安安，怎么了？”
安安仰着脑袋，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余老师，你走了之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当然可以，”余知南半蹲着，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刘海，又擦去她眼角的眼泪，“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下次见面，我很期待看到你的进步，不论是学习上的，还是生活里的。”
“我会努力的，”安安环住余知南的脖子，声音哽咽：“余老师，我想当律师，像你这样的律师，我一定会加油的。”
“我相信你，”余知南拍拍她挺直的背，温柔地说：“加油，安轩同学。”
余知南直起身，沈叙安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行李给我吧，进村没领你，出村我可得好好送送。”
“好啊，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一路无话。
走到村口，余知南接过行李箱，揶揄道：“沈老师，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比如，舍不得我之类的？”
他以为会等来沈叙安惯有的打趣，却没想到，沈叙安没有说话，只是一步，又一步，慢慢走近，心一点，又一点靠近。
不是客套的环肩，是结结实实的拥抱。沈叙安的胳膊揽住了他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带着温热的呼吸，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余知南愣在原地，原来他衣服上的皂角香，和让他睡得安稳的被子，是同一个味道。
“路上小心，余知南。”
余知南回过神，抬手缓缓抱住他，低低应了声：“嗯。”
拥抱转瞬即逝，余知南的车子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后视镜里的沈叙安越来越小，到最后是整个南石村。
沈叙安在村口站了很久，直到兜里的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喂，老板，怎么了？”
“喂，小沈啊，”电话那头是粮油商店老板，“我这新进了一批小米，都说煮粥特别香，还养胃，你要不要，要的话我就给你留一袋。”
“暂时不用了，谢谢老板。”沈叙安望向车子离开的方向，轻声道。
“嗐，客气啥！”老板毫不在意，“下次有需要直说就行，挂了啊。”
“嗯。”
电话被挂断，沈叙安揣着手机往回走。掌心还残留着未消散的体温，他的心忽地敞亮：相逢即是缘，他们总会再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