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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街的那边是什么? ...

  •   锦川已经彻底进入深冬了,不再有突然的升温和降温,有的是风,无孔不入的风。尽管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风总能寻到一处缝隙钻进去,冷人一哆嗦。

      余知南走进律所,空调热气扑面而来,冻得发僵的鼻子发酸。在电梯门关闭的前一秒,电梯内的同事看到了他,按下开门键。

      余知南快步进入,语气轻快:“谢了。”

      “你这次去得可挺久的啊,”邓橙熟稔地将一只胳膊搭在余知南肩膀上,“你不在,我饭都吃不下。”

      余知南:“是吗?我怎么感觉你胖了呢!”说罢,伸手戳了戳他的肚子,“确实没吃饭,尽吃些泡面了吧。”

      邓橙嘿嘿一笑,说:“每餐还配了火腿肠。”

      十八楼到了,电梯开门。

      律所前台区域极简利落,深咖台面映着头顶的冷白光。前台小姐姐身姿挺拔,深灰西装套装配细银领针,见两人走来,她热情打着招呼,笑容恰到好处:“早上好!”

      “早上好!”

      “早上好!!”

      邓橙的工位在余知南的左边,他们年纪相仿,平时走得近,关系也好。邓橙总是精力充沛,不过能量消耗的速度过于快,刚坐下没一会儿,余知南已经听到了他微弱的求救声了。

      “救命——俺不中嘞!”

      余知南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数不清的红点让人头脑发昏,他苦笑出声,随便活一下算了。

      余知南问他:“我去倒杯咖啡,你要不要。”

      “要——”邓橙有气无力回道。

      咖啡机旁,老大见余知南走来,说:“好久不见啊,好像晒黑了一点。”

      “没有吧,”余知南摸摸脸,“不过余知遥说我有血色,看着健康不少。”

      老大点头,肯定了这个的说法,“确实。”

      余知南挑好咖啡豆,等待期间,他瞥见老大脖子上的红痕,吹了声戏谑的口哨:“老大,你有情况啊。”

      “没有,狗咬的。”老大闪身离开,只撂下一句:“我先走了,好好工作。”

      *

      近些天以来,余知南一头扎进文书里,不知昼夜,陪伴他的只有咖啡和睡意——到最后,余知南开始望着咖啡发呆,心想这俩货何尝不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颠公颠婆呢,不然怎么会可着劲地折磨他一个无辜路人。

      案子一审顺利落槌,老大组织众人趁着年前好好聚聚。余知南本想拒绝,但架不住邓橙的絮絮念。

      紫粉色霓虹光束铺满包厢,茶几的大理石像镜子般映出屏幕上的艺术壁纸。

      邓橙瞬间进入状态,大跨步跑向点歌台,大声问谁要和他合唱开场第一首歌。余知南松松袖口,整个人砸进算不上松软的沙发里,眼神空空,灯光晃得他昏昏欲睡,连打几个哈欠,眼角沁出泪花。

      坐了没二十分钟,他实在受不了空调暖气和酒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起身和身边同事打好招呼,以透气为由离开了KTV。

      余知南逆着晚高峰的人群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他是出来透气的,他还是得回到KTV。本不该走太远,免得回来不方便。

      街边商铺一路向后,余知南忽然心生好奇,这条繁华的成华大道,终点会是一家什么样的店面?它会卖些什么呢?是精致的手作小店,还是窗明几净的奢侈品店。

      思及此,余知南的步调越来越快,到最后,他下意识跑了起来。

      眼前出现十字路口,余知南刹住脚步。他已经跑出很远了,右手边是一家早餐店,卷闸门拉下大半,显然闭店了。

      余知南后知后觉想到,他是逆着人群跑的,脚下的路哪里是终点,分明是成华大道的起点。

      他迫切地想分享。

      [南南南]:我刚才跑了一路,想看成华大道终点的店是什么

      [南南南]:但是我跑错了,我跑到起点,所以我想知道的店是一家包子铺!!

      [南南南]:!!!

      沈叙安收到消息时正伏案批改作业,暖黄的灯光下,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眉头微蹙。

      消息弹出来,沈叙安划开手机,一字一字看过去,不禁笑出声,他能想到裹成球的余知南在街头奔跑的样子,也能想到余知南在手机上打下三个感叹号的样子。

      [安]:我觉得这家包子铺的味道一定很不错,下次找个机会尝尝

      许久,对面没有再发消息。

      沈叙安退出微信,打开地图,输入成华大道,点开实时街景。他找到了那家包子铺,双指放大,一寸寸跟着街景往前走。

      此时此刻,成华大道上,有一个余知南,他会路过很多人,很多车,他会一直走,直到目的地,。

      奔跑让余知南喉间充满铁锈味,嘴唇干得发裂,小腿又酸又胀。

      他得放慢脚步了。

      商铺溢出的灯像流动的河,干净透亮的橱柜展出精美的饰品,让人一眼知道它高昂的价格。有人驻足打量,有人为它消费。

      余知南脚步未停,直到眼前的橱窗。

      橱柜里单独摆放了一只钢笔,笔身裹着棕色皮革,灯光下,笔帽的金属部分泛着温润的光。

      余知南想到了沈叙安。想起沈叙安为他遮眼睛时的太阳。想到他的字,字迹清隽,一笔一划都透着利落劲儿。

      不捎犹豫,余知南走进这家钢笔行,映入眼帘是一排精美的钢笔,不过都没有那一支让余知南如此渴望,觉得非它不可。

      “你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店员热情地迎上来。

      余知南:“你好,我想要橱窗的那支钢笔。”

      店员说:“先生,您真有眼光,我们同系列还有其他款式,您有需要我可以一起拿给您看。”

      “不用了,我只要那一支,麻烦帮我包得好看些。”

      “好的,您稍等。”

      离开店后,冷空气立刻缠上他。他低头擤了擤鼻子,把围巾拉得更高些,手里拎着轻飘飘的盒子。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店员帮他包装,他都有些怀疑,袋子里真的有钢笔吗?

      可重量再轻,也是存在的。

      邓橙恰巧打来电话,问:“你去哪儿了?”

      “我在往回走,马上就到了。”

      “路上小心点啊。”

      “知道了。”

      余知南点开微信的聊天界面,二十多分钟前,沈叙安发来消息。

      [南南南]:那我得好好品鉴一下

      正低头打字时,余知南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宁颂今,你别不理我好不好?”男声委屈巴巴。

      宁颂今,律所合伙人之一,也是余知南的老大。

      余知南的耳朵噌地一下竖了起来,老大的八卦谁不想听!他放轻脚步,循着声音悄悄靠近。

      巷口阴影里,身穿长款大衣的男一手扣住宁颂今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另一手撑着墙,将人困在臂弯与墙面间,姿态强硬却又透露出几分卑微。

      好刺激!不愧是他老大。

      “放手!”宁颂今冷冰冰说。

      “不放!放了你又要跑。”

      话讲不通,宁颂今半点不拖沓,一个高抬腿直击对方命门——致命打击。

      大衣男疼得闷哼一声,却没松手。宁颂今甩开他的桎梏,身后的男人不死心,迅速缓过来,几步追上拽住他的胳膊。

      然后,俯身强吻了上去。

      “我去!”余知南看得入迷,一时没控制住音量,惊呼出来。

      两人唇瓣骤然分开,齐刷刷转头看向了他。

      宁颂今愤懑推开男人,反手赏了他一个巴掌,力道不轻。

      大衣男被打了非但不恼,反而扯着嘴角笑,“你打我吧,打完就别生我气了。”

      “滚!”宁颂今脸色铁青,头也不回离开,走之前还拉上试图偷偷溜走的余知南。

      余知南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强烈的、怨恨的目光,心里暗暗腹诽:颠公。

      “走了啊,哥们!”余知南向他挥挥手,都是兄弟,别闹。

      走出几十米远,宁颂今松开余知南的手。

      不受控制的八卦之魂要开始了。

      余知南亦步亦趋地跟在宁颂今身边,贱兮兮地明知故问:“老大,你是gay啊!”

      “不是!”宁颂今咬牙。

      “可是你俩在亲嘴诶!”

      宁颂今的音量拔高了三分,愤慨地说:“他亲的我,我又没伸舌头,算哪门子亲嘴。”

      “哦,我就随便说说,不用这么细节。”余知南撇撇嘴,仿佛刚刚神采奕奕、眼里充满八卦意味的人不是他,“原来嘴贴嘴不叫亲嘴,真是成熟男人的智慧啊!”说罢,他摇头鼓掌。

      宁颂今握紧拳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耐不住寂寞的余知南再次开口:“你俩在一起多久了?谁追谁啊?家里人知道吗?你们是在闹矛盾吗?因为点啥呀?和我说说呗,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宁颂今站停脚步,胳膊肘一拐夹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作手枪状抵着他的太阳穴,威胁道:“要是今天的事,除你我以外的人知道,我会击毙你。”

      “行,”余知南做了一个拉拉链封嘴的动作,“我嘴巴最紧,所以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不能。”

      “为什么?”

      “知道越多的人,死得越快。”

      “哦,”余知南撅起嘴巴,小声嘀咕:“小气鬼,喝凉水。”

      “好奇鬼,倒小霉。”宁颂今觉得好笑,瞥见他手里的精致袋子,转移话题:“买的什么好东西啊,余少爷。”

      “钢笔,一支特别好看的钢笔。”

      “送谁?”

      “反正不是你。”余知南赶紧换一只手拿袋子,用身体挡得严严实实。

      “你微信上和我说,村子里有个支教老师,也是锦川的?”

      余知南回答:“嗯,他叫沈叙安,叙述的叙,平安的安。”

      这是第一次,身边朋友主动提起沈叙安。

      “沈叙安,”宁颂今重复一遍,夸赞道:“好名字,年纪轻轻愿意沉下心做支教,难能可贵。”

      余知南弯唇点头。

      宁颂今:“所以钢笔送他的。”

      “对啊,”余知南坦然应下。

      “我越来越好奇了,”宁颂今语气里的八卦意味挡也挡不住。

      “好奇鬼,倒大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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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查资料、存稿、压字数申榜ing』 放只狗站岗(本来是可爱的颜文字,但是会乱码qwq,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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