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仙宗的修真、恋爱与日常》墨涟斋

35、1.关于我试验上古禁咒时总挖出些奇怪东西这件事

　　关于我试验上古禁咒时总挖出些奇怪东西这件事

　　清源仙宗后山，有一片被列为“丙等灵力扰动区”的荒地，碎石嶙峋，杂草稀疏，偶尔有低阶弟子来此练习破坏性不大的法术。陆星衍最喜欢这里，清净，宽敞，炸了什么东西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只要别把山头削平。
　　今天他准备试验一个改良过的“小清风旋术”。原版是用来除尘的，他根据《古术式灵力增效叠加原理》，试图将其改造成能定向剥离岩石表层、却不伤内部结构的“考古清尘咒”。这对他正在进行的《上古防护阵法纹路自然风化模拟与逆向复原》课题很重要。
　　他选定了一块半人高的青褐色巨石，石表斑驳，爬满苔藓。屏息凝神，指尖亮起微光，灵力按照计算好的全新回路开始构建，嘴里默念调整过的咒文音节，每一个音调都力求精准对应灵力的震颤频率。
　　就在术式即将完成的刹那——
　　“等等！手下留石！！”
　　一声清脆急促的呼喊，伴随着“噗通”、“哎呀”的杂乱声响，一个人影从巨石后方不远处一个被荒草掩盖的浅坑里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直冲向陆星衍……和他面前的石头。
　　陆星衍的咒文正念到最后一个关键音节，被这突如其来的干扰一吓，灵力回路一颤，咒文最后一个音调猛地拔高了一度。
　　“嗡——！”
　　原本该是柔和清风，瞬间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带着高频震颤的淡青色气旋，“唰”地一声撞在巨石表面。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只见巨石表面那些历经风雨的苔藓、尘土、乃至最外层薄薄的一层石皮，如同被无形的手瞬间抹去，簌簌落下，露出下面相对新鲜、但依旧坑洼的石体。
　　而这突兀出现的人影，正正扑在刚落下的那堆粉尘苔藓上，呛得一阵猛咳，灰头土脸。
　　陆星衍保持着施法的姿势，眨了眨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是个女弟子，穿着便于活动的短打，袖口和膝盖处沾满泥土，头发有些凌乱，扎成马尾，脸上蹭了好几道黑灰，也掩不住那双此刻因为激动（还是愤怒？）而瞪得溜圆的眼睛。她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沾满泥的……罗盘？和一把小铲子？
　　“你、你干了什么？！”女孩咳嗽稍停，立刻跳了起来，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指着巨石，声音都在发颤，“我的‘观测点’！我好不容易才根据《宗门地形变迁考??残卷三》推测出这个位置可能是初代掌门悟道时倚靠过的‘听风石’疑似所在地！我挖了三天！刚找到点疑似人工凿刻的痕迹！你、你一阵风就把最可能有信息的外层给吹没了？！”
　　陆星衍放下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偏头，似乎在处理这段信息量颇大的话。关键词提取：观测点、初代掌门、听风石、人工凿刻痕迹、外层信息。
　　“根据《清源山志??金石篇》及初代掌门起居注推断，”他开口，声音平直，像在宣读文献，“初代掌门常于主峰‘望月台’悟道。此地偏离主脉，灵力稀薄，地势低洼，并非理想悟道之所。你手中的《地形变迁考??残卷三》著于四百年前，其所载水系流向与当代实测误差大于百分之十五，参考价值有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块被他“清洁”过的巨石上：“此外，此石岩质为普通青冈岩，风化纹路呈横向剥落，与‘听风石’应有的、受特定风向千年侵蚀形成的纵向流线纹不符。你所说的人工凿刻痕迹，大概率是岩体自身裂隙或小型啮齿类灵兽磨牙所致。”
　　女孩张着嘴，愣愣地听着这一串冷静（且打击人）的分析，怀里的罗盘差点掉地上。
　　“还有，”陆星衍补充道，视线扫过她刚才扑出来的浅坑，“你的挖掘方式不专业。垂直下挖，未做分层标记，破坏地层原始信息。若真有古物，也已混淆。”
　　“我……”女孩脸涨得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窘的，“你……你懂什么！考据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还没求证完呢！你凭什么说我的推测全是错的？！还有，你刚才那是什么法术？怎么这么厉害？” 她后知后觉地看向光洁了不少的巨石表面，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改良版清风旋术。通过调整灵力回路结构与咒文音韵契合度，实现微米级表层剥离，适用于精密清理作业。”陆星衍解释道，语气依旧平淡，“你要看灵力构建图谱吗？我带了草稿。” 他说着，真的从怀里（那件洗得发白的法修袍子似乎有很多口袋）掏出一张画满复杂线条和符号的纸。
　　女孩：“……” 谁要看那个啊！
　　她盯着陆星衍那张没什么波澜的脸，又看看他手里天书般的草稿，再看看自己挖了三天、被对方一通“专业分析”贬得一文不值的土坑，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叫姜小柒，”她闷闷地说，踢了一脚旁边的土块，“宗门史研修班的。你是法修院的？叫陆星衍？我好像听说过你，‘活法典’？”
　　“称谓无意义。”陆星衍收起草稿，目光重新投向荒地，“这里灵力扰动记录显示，每日子时三刻至丑时初，会有短暂的无规律微震，振幅小于常值，来源未知。我正在附近布设监测阵法。你的挖掘活动，可能干扰了地层灵力场的稳定性。”
　　姜小柒眼睛又瞪大了：“微震？未知来源？难道是……地宫？密室？初代掌门留下的秘密传承？！” 她瞬间把刚才的沮丧抛到脑后，热血上头。
　　“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三。”陆星衍无情地泼冷水，“更可能是地下水脉周期性流动或某种群居性低等土行灵兽活动所致。我需要更多数据。”
　　“我可以帮忙！”姜小柒脱口而出，“我对这一带地形变迁历史熟！虽然……虽然可能不太准。”她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又振作起来，“而且我挖坑快！可以帮你挖布置阵法的坑！保证不破坏……呃，尽量不破坏地层！”
　　陆星衍看着她亮晶晶的、充满求知（和找刺激）欲望的眼睛，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这个提议的效率和潜在风险。
　　“可以。”他终于点头，“但需遵循我的坐标和深度要求。误差不得超过一寸。工具需消毒，避免污染样本。”
　　“没问题！”姜小柒立刻举起小铲子，干劲十足，仿佛刚才那个被打击得灰头土脸的人不是她。
　　于是，清源仙宗后山这片荒地上，出现了一幅奇景：一个一脸严肃、拿着各种古怪仪器和阵旗、不断计算和测量的法修，指挥着一个满脸兴奋、挥汗如雨挖坑、时不时因为挖到奇怪石头或虫子而大呼小叫的宗门史少女。
　　“左移三分，深度再加两寸半。”
　　“好嘞！咦？这石头颜色好像不一样！”
　　“记录坐标，取出，编号，放入样本袋。继续。”
　　“陆师兄！这边好像有片碎陶！”
　　“……那是十年前膳堂淘汰的腌菜坛碎片。扔掉。专心挖坑。”
　　“哦……”
　　夕阳西下，几个符合要求的浅坑总算挖好了。陆星衍一丝不苟地布下监测阵法的核心节点。姜小柒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揉着发酸的手臂，看着陆星衍专注的侧脸。
　　“陆师兄，”她忽然问，“你研究这些灵力气场、古术式，是为了什么呀？变得更厉害？”
　　陆星衍布好最后一个节点，激活，看着微光亮起又隐入地下，才回答道：“理解规律。法术的本质，是特定灵力结构与世界规律产生的共振。了解越深，可控性越高，意外越少。”
　　“就像你今天‘意外’把我的石头表层吹没了？”姜小柒揶揄道。
　　陆星衍动作一顿，看向她，认真道：“那是计算外的变量干扰导致的输出误差。并非意外，是可溯源的错误。我已记录，将调整咒文抗干扰参数。”
　　姜小柒：“……” 这天没法聊了！
　　但她忍不住笑了。这个人，呆是呆了点，轴是轴了点，但……好像有点可爱？尤其是他一本正经解释“错误”的时候。
　　“那，陆师兄，”她跳下石头，拍拍身上的土，“你明天还来吗？我……我还想帮你挖坑！顺便……学习一下你的观测方法？说不定能帮我找到真正的‘听风石’呢！” 嗯，主要是挖坑，顺便学习，绝对不是为了跟这个有趣的“活法典”待在一起！
　　陆星衍收拾着工具，闻言想了想：“子时监测数据需回收分析。你若要来，辰时三刻，误差不超过一盏茶时间。自带工具。注意安全。”
　　“一言为定！”姜小柒笑得见牙不见眼，冲他挥挥手，抱着她的小铲子和罗盘，一溜烟跑了，马尾在夕阳下晃啊晃。
　　陆星衍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荒草尽头，又低头看了看脚下新布设的阵法，和旁边那几个深浅一致、符合要求的土坑。
　　这个突然出现的变量……似乎，并不完全等同于干扰。
　　他想了想，在今天的试验记录末尾，添上一行小字：
　　“合作者：宗门史研修班，姜小柒。挖掘效率尚可，知识储备存疑，好奇心过载，需引导。可发展为长期野外作业辅助人员（待观察）。”
　　嗯，很客观。
　　他合上记录本，迎着晚霞，向宗门走去。步伐依旧平稳，只是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像素点。
　　明天辰时三刻。
　　误差，不能超过一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