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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关于我暗恋的冰山师兄总被闺蜜认错还差点被迫表白的惊魂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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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暗恋的冰山师兄总被闺蜜认错还差点被迫表白的惊魂事件
清源仙宗的晨钟敲过三响,我抱着一摞刚抄完的《基础炼器材料图谱》副本,匆匆走在通往器修院的青石小径上。图谱边缘还沾着未干的墨渍——这是赵小棠昨晚软磨硬泡,非要我帮她抄的“赔罪礼”,因为前日她拉着我去后山“实地考察周小福师兄的生态位”,我实在不想去,磨磨蹭蹭导致她没赶上周师兄的现场直播。其实她也害我错过了楚风师兄难得一次的公开演武,我没好意思说出口。
想到楚风师兄,我的心跳又快了两拍。昨日去膳堂打饭时,远远看见他独自坐在窗边,面前只摆着一碗清粥,侧脸在晨光里如同冰雕玉琢。他握着筷子的手指修长干净,连放下碗勺的动作都带着剑修特有的利落韵律。我只敢匆匆一瞥,便端着餐盘躲到最远的角落,耳根发烫地吃完了那顿食不知味的早饭。
“雪儿!这里这里!”
器修院门口,赵小棠挥舞着一卷图纸,眼睛亮得惊人。自打她从“剑修冰山派”转型“丹修观察员”,最后莫名其妙栽进周小福师兄那条“溪流”里后,整个人就像被注入了过量的活力药剂,整日神采飞扬,连带对周围人的“情感状态”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关注。
“图谱抄好了。”我把厚厚一摞纸递过去,松了口气。
赵小棠接过来随手翻看,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一把挽住我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雪儿,我最近观察到一个重大现象!”
我心里咯噔一下。通常她以这种语气开头,就意味着我又要被卷入某种“学术研究”或“战略分析”中。
“什、什么现象?”
“就是气修院的沈星河师兄呀!”她眼神灼灼,“那个超用功、特刻苦、但是炼气修为极差的沈星河师兄,据说他炼器天赋超好的,上次大比用自制的灵力增幅器赢了一众器修院的弟子,拿了头名呢!嘿嘿嘿……”赵小棠不怀好意地笑着,胳膊肘戳了戳我,我有点想躲,“我可注意到咯,最近三次你去器修院还书或借工具的时候,他都在!而且,有两次‘恰巧’在你离开后不久也出来了!还有,上个月你在传功堂外被风吹落的笔记,是不是他帮你捡的?昨天你在膳堂差点滑倒,是不是他扶了你一把?”
我努力回想。沈星河师兄?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气质温和,说话总带着笑,无论在气修院还是器修院人缘都很好。捡笔记?好像是,我当时光顾着道谢,没太注意是谁。扶我?昨天膳堂人多,我端着汤碗转身时确实踉跄了一下,好像是有只手虚扶了我胳膊肘一下,但立刻松开了,我甚至没看清是谁。诶?不对,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小棠,你……”
“他对你这么上心,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你会不会是搞错了?沈师兄只是人好,对谁都……”
“错不了!”赵小棠斩钉截铁,拿出她记录周小福师兄时的那种严谨架势,“根据我这段时间的‘宗门人际关系扰动模型’分析,这种频率的‘巧合’、‘相助’,加上目标对象(你)近期确实存在‘凝视特定方向发呆’、‘无意识叹息’、‘对某些话题(比如剑法)异常关注’等特征,有百分之七十三点五的概率,是对方在释放隐晦的好感信号!而你,”赵小棠抱着胳膊言之凿凿,目光里有一种“别装了,我太了解你了”的了然神色,“雪儿,你最近是不是也总心不在焉,有时脸红,有时叹气?”
我心虚地别开眼。我发呆是因为想楚风师兄练剑时的身姿,脸红是因为回忆起他擦剑时低垂的睫毛,叹气是因为觉得自己离他太遥远……但这些,跟沈星河师兄有什么关系?!
“我……我没有对沈师兄……”我试图辩解。
“哎呀,暗恋初期自我否认是正常心理防御机制!”赵小棠一副“我懂”的表情,用力拍我的肩膀,“姐妹,听我的,沈师兄条件多好!性格温和,长相清秀,还是炼器天才,将来你要飞剑啊、葫芦啊什么的,他能送你一箩筐!比那个冷冰冰、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楚风师兄强多了!楚师兄那是高岭之花,只可远观,靠近了会冻伤!沈师兄多接地气!”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宁愿被冻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小棠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和周师兄那种“溪流潺潺”式的相处模式,根本无法理解我对“冰山雪岭”那种沉默而遥远的向往。
“所以,”赵小棠凑得更近,眼里闪烁着“战略家”的光芒,“我们必须主动出击,验证假设!下周‘百工阁’不是有新品展示会吗?沈师兄肯定会去。你也去,我帮你创造机会!咱们先试探,再……”
“不用了!真的不用!”我慌忙摆手,头皮发麻。让我去跟沈星河师兄“试探”?光是想想那个场景,我就觉得呼吸困难。
“别怕!有我在!”赵小棠豪气干云,“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情感助推器’!保证帮你理清思路,抓住幸福!”
接下来的日子,我陷入了水深火热。
赵小棠的“助推”方式简单粗暴且高效:她开始频繁地在沈星河师兄可能出现的场合,拉着我“偶遇”。器修院材料库、传功堂后排、膳堂靠近窗口的位置……每次“偶遇”,她都把我往前一推,自己则迅速躲到一边,对我挤眉弄眼。
沈星河师兄似乎也有些意外,但总是温和地笑笑,主动与我寒暄几句,问问最近功课,或者聊聊新出的法器。他说话确实让人如沐春风,知识渊博又不会显得卖弄。若是没有楚风师兄,或许我确实会对他有好感。
但我心里有人了。每一次面对沈师兄温和的目光,我都觉得愧疚,仿佛自己在欺骗他,也欺骗小棠。我想解释,可小棠根本不听,她将我每一次面对沈师兄时的紧张(实则是尴尬和愧疚)、脸红(实则是着急和羞臊)、语无伦次(实则是想逃),都解读为“暗恋的铁证”。
更糟糕的是,小棠开始“代我”传递信号。
她不知从哪里摘来一捧带着露水的“星烁花”硬塞给我,据说是气修常用有宁神功效:“拿去!就说你自己采的,送给沈师兄,他最近的炼气考试又没过,重修了第五次了,肯定用得上!”
我抱着花,像抱着一捧炭火,扔也不是,送也不是。最后只能趁没人注意,把花偷偷放在了气修院公共休息区的长椅上,希望有人需要自取。
她不知从哪打听到沈师兄喜欢某种古法制作的“松烟墨”,用于绘制精密阵图效果极佳,便托人弄来一小块,用锦盒装了,塞进我怀里:“就说你偶尔得的,觉得适合他!”
我欲哭无泪,只得再次将锦盒“遗失”在藏书馆沈师兄常坐的位置附近。
最离谱的是,她不知从哪个话本里看来的桥段,开始教我用“眼神传情”、“无意间的肢体触碰”、“请教问题制造独处机会”……我学得痛苦不堪,执行得漏洞百出,看在沈师兄眼里,恐怕像个行为古怪、时不时抽风的小师妹。
我能感觉到,沈师兄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温和友善,渐渐多了几分困惑和……不易察觉的疏离。他大约也觉得我这小师妹近来古怪得很。
我快崩溃了。一边是对楚风师兄求而不得的酸涩暗恋,一边是被闺蜜强行按头对另一个人“有意”的荒唐闹剧,还要承受着误解沈师兄的愧疚。三重压力下,我甚至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被赵小棠和沈星河师兄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两人都微笑着问我:“你到底喜欢谁?”
而楚风师兄,则远远站在冰山雪顶之上,连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转机,或者说,更大的灾难发生在“百工阁”新品展示会那天。
百工阁的穹顶高阔,天光透过琉璃瓦洒下,照亮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的各类精巧法器。中央展台人流如织,赞叹声不绝于耳。而我,林雪儿,正站在最明亮的那束光下,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展示板上的、徒劳扑棱翅膀的灵蝶。
赵小棠的“最终推助计划”进入了倒计时。她、叶晓潇、云苓,三位闺蜜如同最尽责的礼仪使,将我“护送”至沈星河师兄那台备受瞩目的“千机引灵炉”前。炉体不过尺许,却精巧绝伦,据说能同时调和五种属性灵力,是本次展会公认的夺魁热门。
“雪儿,你看这灵力流转的纹路,像不像星河?”赵小棠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尖,她紧紧挨着我,手指暗地里掐了掐我的胳膊,提醒我注意不远处正被几位长老围着、耐心讲解的沈星河。
沈师兄今日一身月白器修袍,衬得人清雅温润。他侧耳倾听长老提问,嘴角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偶尔抬手在虚空比划,解释某个核心阵法的排布原理。专注而从容。
叶晓潇在一旁小声补充:“沈师兄为了这炉子,可费了不少心血,光是‘五行轮转盘’的材质就试了十七种。”她眼里是真切的钦佩。云苓则紧张地攥着我的袖角,小声说:“雪、雪儿,沈师兄看过来了……”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冻结。沈师兄确实朝我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或许是注意到聚集在展品前的人群,他微微颔首示意,笑容客气而疏离。赵小棠却如同接收到什么隐秘信号,眼睛骤然放光,在我耳边用气声急促道:“好机会!雪儿,现在!就现在!假装对炉子感兴趣,大声问个问题,把他引过来!快!”
我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脚下生根,动弹不得。四周的同门看似在观赏法器,但眼角余光似乎都饶有兴致地瞥向我们这几个“格外专注”的女弟子。众目睽睽之下,被闺蜜推着,去向一位我并无此意的师兄“搭讪”?这比直接让我去跳宗门禁地的寒潭更让我恐惧。
赵小棠见我不动,急了,给苏淼使了个眼色。苏淼会意,清了清嗓子,稍微提高声音:“雪儿,你不是对调和灵力的阵法一直很感兴趣吗?正好沈师兄在,不如……”她的话带着善意,却像又一道枷锁。
云苓也怯怯地推了推我的背。
沈师兄似乎结束了与长老的交谈,目光再次扫过这边,脚步微顿,像是考虑是否要过来尽一下展品主人的职责。
完了。他要过来了。我仿佛能看到下一秒的场景:我被闺蜜们推出去,结结巴巴问出蠢问题,沈师兄礼貌回答,赵小棠趁机起哄,周围人投来看戏的目光……尴尬将如同实体般将我淹没、溺毙。
就在沈星河抬步欲行、赵小棠准备“惊喜”呼喊、我绝望地闭上眼的千分之一刹那——
“哐啷!咔嚓!轰——!!!”
并非爆炸,却是一连串比爆炸更密集、更突兀、更撕扯耳膜的巨响,从百工阁入口方向滚滚而来,如同有一头披挂着整个废品仓库的钢铁巨兽,正蛮横地冲撞进来!
紧接着,是潮水般的惊呼、尖叫、大笑和什么东西被接连撞倒的混乱声响。
所有聚焦在中央展台、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掰转,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连沈星河都诧然停步,循声望去。
赵小棠到了嘴边的呼喊噎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错愕的“啊?”
我也下意识地睁开了眼。
只见入口处那两扇厚重的灵木大门,此刻歪斜地敞开着。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以一种人类难以理解、法器无法描述的姿态,“镶嵌”在门框与一堆倾倒的迎宾花架、滚落的介绍玉简、以及几个吓得坐倒在地的执事弟子之间。
是李旭阳。
但,这真的是李旭阳吗?
他穿着一套……根本无法称之为衣服的东西。那似乎是用几十种颜色、材质、花纹都风马牛不相及的布料,粗暴地缝合在一起的“战袍”。亮紫色的绸缎拼接着土褐色的麻布,绣着金线的袖口连着沾满油污的皮革护腕,一条疑似膳堂桌布的格纹布歪歪扭扭地系在腰间,上面还别着一排大小不一的汤勺、锅铲、筷子。他头上顶着一个……闪烁着不规则灵光、不断冒出彩色烟雾的镂空金属头盔(看起来像报废的炼丹炉滤网改造的),脸上涂着红一道、白一道、绿一道的油彩,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
但这仅仅只是视觉冲击的开胃小菜。
他的身上、背上、胳膊上、腿上,挂满了、绑满了、插满了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物件:
左肩扛着一面巨大的、画着扭曲抽象图案的皮鼓,像是小孩涂鸦和阵法图的结合体。右肩斜挎着一串由兽骨、铃铛、小铜锣组成的“乐器”,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嘈杂不堪。
胸前挂着一排竹筒,里面插着五颜六色、正在嘶嘶燃烧、冒出不同气味烟雾的“香”(有的闻起来像烤焦的灵谷,有的像放坏的丹药)。
腰间缠着一圈绳索,上面拴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笼子,里面关着扑棱翅膀的传讯纸鹤(但它们被染成了荧光色)、吱吱乱叫的机械松鼠(跑错了方向,在笼子里打转)、甚至还有一条蔫头耷脑的、被打了蝴蝶结的菜花蛇(?)。
背后则是一个巨大的、用树枝和藤蔓胡乱捆扎成的“背篓”,里面塞满了蓬松的、不断飘出银色亮粉的絮状物(疑似某种灵植的绒絮),随着他动作,亮粉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场蹩脚的人工雪。
而他的手中,一手高举着一根长长的、顶端绑着个不断旋转、折射出刺眼光斑的破镜子的竹竿(“光污染装置”),另一只手奋力摇着一个手柄,带动一个固定在腰侧的、发出尖锐汽笛声和刺耳齿轮摩擦声的古怪盒子(“噪音发生器”)。
他就这样,如同一个移动的、失控的、五光十色的灾难集合体,在撞开大门、制造了最初的混乱后,似乎卡了一下,然后调整方向,迈着一种踉跄又癫狂的步伐,朝着中央展区——准确说,是朝着我们这群人旁边的开阔地带——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注意——!注意——!”一个经过扩音法术放大、却因设备破旧而严重失真、带着刺耳电流声的咆哮,从他头盔某个部位传出,盖过了他自己制造的所有噪音,“‘万花筒观测者’李旭阳,正在进行‘全频谱感官灵力饱和度沉浸式体验测试’!无关人等请勿靠近!避免不可预测的认知污染与美学冲击!重复!这不是演习!是艺术!是生态!是……哎哟!”
他脚下一滑,可能是踩到了自己飘落的亮粉,也可能是被身上某根带子绊倒,整个人以一种滑稽无比、却又充满动感的姿态向前扑去,为了保持平衡(或者说为了倒地姿势更华丽),他猛地一抡手中的光竿,那面破镜子恰好将一道强烈的、经过多次不规则折射的日光,“唰”地一下,精准地打在了百工阁穹顶正中央、那盏最华丽的水晶主灯上!
水晶灯剧烈晃动,光影疯狂摇曳,映照得整个大厅光怪陆离。
同时,他腰间的汽笛盒子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长鸣,几个笼子门被震开,荧光纸鹤和机械松鼠胡乱飞出,撞向人群,引起更多惊叫和笑骂。那蓬银色绒絮更是被这一跤震得漫天飞舞,如同下了一场暴雪,瞬间笼罩了一大片区域,包括我们所在的位置。
“我的眼睛!”
“这什么味道?咳咳!”
“快看!那是什么东西跑出来了?”
“李旭阳!又是你!”
“他在干嘛?行为艺术吗?还是又疯了一个?”
惊呼、爆笑、咳嗽、议论、物品掉落声……所有声音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原本秩序井然的展会,瞬间变成了荒诞离奇的马戏团现场。每个人都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或笑或骂或躲闪,目光死死追随着那个在地上滚了半圈、又手忙脚乱想爬起来、结果身上更多东西开始掉落、发出更响亮噪音的彩色“灾难源”。
没人再看沈星河的“千机引灵炉”。
没人再注意被闺蜜围着的我。
甚至没人关心刚才沈星河是不是要往这边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李旭阳这趟堪称自毁式袭击的“登场秀”牢牢抓住,夺取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沈星河师兄早就收回了脚步,退后了好几步,避开了银粉飘洒的范围。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近乎茫然的错愕,以及一丝“我到底在看什么”的荒谬感。他看了看满地狼藉,又看了看还在挣扎的李旭阳,最终摇了摇头,果断转身,走向了展台的另一侧,远离这个是非中心——显然,再重要的展品,此刻也比不上自身安全和灵台纯净重要。
赵小棠、叶晓潇、云苓,她们三人完全傻眼了。赵小棠张着嘴,手里准备推我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神发直地看着那片银色“雪花”和其中扑腾的彩色人影。叶晓潇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扇开飘到面前的亮粉。云苓更是吓得缩到了我身后,紧紧闭着眼。
而我……
我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无害却恼人的银粉落在头发上、肩膀上,看着那个如同被一百个爆炸符同时炸过、却又顽强地演绎着“灾难美学”的身影。
前一秒还让我窒息的“被围观”、“被迫表白”的庞大压力,就在李旭阳撞门而入、光芒乱射、噪音冲天、银粉弥漫的这短短十几息内,被冲刷得七零八落,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空白的茫然。
尴尬?不,在如此规模的全方位感官轰炸和注意力掠夺面前,我之前那点小尴尬,渺小得像一粒尘埃,瞬间就被这夸张的沙暴吹得无影无踪。
我现在只觉得……荒谬。极致的荒谬。还有一丝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李旭阳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身上又掉下几个不知名的零件。他晃了晃脑袋,似乎也被自己制造的混乱震得有点晕,但那头盔下传出的、失真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的感叹:
“数据……采集成功!感官过载阈值已突破!‘万花筒模式’验证有效!收工!”
然后,他不再看任何人,也不理会满地的狼藉和全场的注目,开始笨拙地、叮铃哐啷地收拾自己身上那些还在作响、冒烟、掉粉的零碎。动作间,又碰倒了一个摆在旁边展台上的、展示用的小型风车模型。
在一片持续不断的哄笑声、议论声和执事弟子气急败坏的喝问声中,他就像个刚刚完成了一场盛大演出的、蹩脚但绝对令人难忘的街头艺人,背着他那依旧飘絮的“背篓”,拖着依旧发出轻微噪音的“乐器”,一瘸一拐(可能是真摔着了),却又带着某种古怪“成就感”的昂然姿态,沿着他开凿出的“注意力通道”,缓缓挪出了百工阁的大门,消失在光怪陆离的影子里。
深藏功与名?不,他带走了所有的“名”——骂名、笑名、奇葩之名。
留下一个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展厅,一群心有余悸又兴奋不已的同门,几个哭笑不得的执事,一件被忽略的获奖热门展品,以及……彻底被解了围、却仿佛经历了一场精神洗礼的我们。
赵小棠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我:“雪儿……我们……还……”
我看着袖口上闪闪发亮的银粉,又看了看远处沈星河师兄已经恢复平静、重新与其他人交谈的背影,心中一片奇异的平静。
“回去吧,”我说,声音有些飘,“我好像……需要一点时间,来理解刚才看到的……‘全频谱感官灵力饱和度沉浸式体验’。”
我们默默离开了展区。身后,关于“李旭阳的万花筒暴走”、“百工阁的灾难日”、“那堆亮粉是什么玩意儿”的热烈讨论,正如火如荼,注定要垄断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宗门话题榜。
至于“林雪儿疑似要对沈星河表白”这种微不足道的小道消息?
早就被那场银光闪闪、噪音震天、光影乱舞的“行为艺术”碾碎,抛进了记忆的角落,恐怕再也无人提起,无人记得。
我摸了摸头发,拈下一小撮亮晶晶的粉末。
李旭阳……
下次若再感知到“危机”,您老人家……能不能换个稍微低调点的方式?
比如,提前给我塞张纸条?
算了。
纸条可能也会自燃,或者变成荧光蝴蝶飞走。
还是现在这样吧。
至少,效果立竿见影。
且,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