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传》雪姝

4、第 4 章

　　来到御花园，春日里独有的生机扑面而来。桃花枝头上，三三两两闪着金粉的蝴蝶嬉戏玩耍，更有零零散散的几颗牡丹花骨朵，在春风中摇曳。世兰拉着景年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面对如此美景，景年却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她还记着，景仁宫里齐妃的故意刁难、皇后的话里有话，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要的，可却是她以后不得不面对的。
　　“这么巧啊，华妃娘娘也来御花园散步了。”迎面走来的是碎玉轩的莞嫔娘娘。刚才在景仁宫时，她虽未发话，可景年却感觉到了来自于她的恶意。
　　景年正准备给莞嫔请安，却在微微下蹲时被世兰拉了起来，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甄嬛啊甄嬛，还不如我女儿刚回宫懂规矩呢。”世兰冷哼一声，“景年啊，对于这种不懂尊卑的贱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臣妾给华妃娘娘、公主请安。”莞嫔一脸不情愿地蹲下身来，“只是，公主刚回宫，华妃娘娘理应好好教导规矩，而不是教她目无尊上。”
　　“尊上？”世兰翻了个大白眼，恶狠狠地捏起莞嫔的脸，指甲仿佛要嵌进她的皮肉，“哼！你也配？本宫的女儿，还轮不到你这个贱人指指点点！”
　　莞嫔非但不生气，反而在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华妃娘娘说的极是！从前年府无限风光，公主自然是爱怎么跋扈就怎么跋扈。可如今，年家这般光景，公主怕是要多学着收敛收敛自己的性子。”
　　“贱人！”世兰气得一巴掌甩在莞嫔脸上，“仗着有皇上的宠爱，还想骑在本宫头上！做梦！”说着，世兰将景年往自己身前拽了拽，“不过是个狐媚子罢了，本宫与皇上那可是潜邸的情分！纵你再嚣张，不过也是个没有子嗣的浮萍罢了。本宫的女儿是皇上的皇长女，是正儿八经的皇家血脉，本宫又岂会怕你这个贱人不成？”
　　“皇上驾到！”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御花园僵持的局面。世兰暗叫不好，忙拽了拽景年的袖子，拉着她蹲下：“皇上万福金安。”
　　“皇阿玛万福金安。”景年学着世兰的样子，第一次主动叫出“皇阿玛”。
　　“景年，快起来。”雍正弯下腰来，轻轻的扶起景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窃喜，忙走到景年身旁：“皇上，您看我们的女儿，她多懂规矩啊。到底是皇家的公主，臣妾还没怎么教呢，景年她就能做的这样好！”说完，她又悄悄看向还跪在地上行礼的莞嫔，朝她翻了一个得意的大白眼。
　　“是啊，不愧是朕的女儿，就是气度非凡。”雍正赞许地看着景年，“那皇阿玛今日，就亲自陪景年逛御花园，可好？”
　　“多谢皇上！”世兰挽起景年的手，骄傲地抚摸着她那熠熠闪光的珠翠头冠，狠狠地睨了莞嫔一眼，仿佛在说：“还不快滚！别扫了皇上和本宫的兴才好！”

　　“景年，皇阿玛问你，最喜欢什么花？”走过一片开得正盛的蕙兰，雍正突然转过头看向景年，景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吓得她不自觉的往世兰身边靠了半分。
　　世兰感到意外的惊喜，眼前这个与自己骨肉分离十几年的女孩，下意识的接纳了自己。与此同时，她又不免感到担忧，若是景年在皇上面前怯生生的、或是失了礼数，那可怎么才好？
　　景年悄悄地往世兰的方向看了一眼，当她看到世兰鼓励的神情后，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喜欢春兰。”景年说完后，害怕地低下了头，不敢看雍正，生怕哪句话惹得他不悦。
　　“春兰？倒是别致。你额娘她，最喜欢这蕙兰，花香馥郁、热烈张扬，宛如她的性格一般。世兰，你这丫头倒是随了你，都喜欢这坚韧挺拔的花儿，不过，倒是比你温顺了些，确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雍正拍了拍世兰的肩，世兰顺势拉起了他的手，娇羞地看着他，举手投足间尽是爱意。
　　“承蒙皇上厚爱，景年能得皇上夸奖，是她的福分。”世兰低头理了理景年额边的碎发，又朝景年使了个赞许的颜色，“皇上，臣妾还要带景年去寿康宫向太后请安，不如晚些时候，臣妾吩咐小厨房做些皇上最爱的炙羊肉，正好让景年也多熟悉熟悉宫里的味道，皇上可一定不要推脱了才好！”
　　“也好，确实也该让皇额娘见见景年，朕今晚会去翊坤宫陪你和景年用晚膳。”雍正正欲离去，又顿了顿，添了一句，“多备些景年素日里爱些的吃食，这孩子刚回宫，你这做额娘的，更要多上心些。
　　“是，臣妾遵旨！臣妾在翊坤宫恭候皇上！”世兰眼中满是激动。待雍正走后，世兰拉起景年的手：“容儿，你真棒！你皇阿玛，他很喜欢你！”世兰轻轻地刮了刮景年的鼻子，嘴角勾起藏不住的笑意。
　　景年看着眼前的世兰，好像没那么陌生了。
　　“额娘……”
　　世兰的手僵在了原地，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年，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入怀里，生怕这是幻觉：“哎，容儿，额娘在，额娘一直都在。”在景年没看到的地方，两行清澈的泪划过世兰的脸颊，滴落在景年的肩头，“额娘会一直陪着你。”

　　回到翊坤宫，世兰拉着景年的手嘱咐道：“待会儿见了太后，千万别紧张、别露怯。你是她的皇孙女，她是你的皇祖母，她不会为难你的。”
　　“嗯。”景年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知道，从入宫的那一刻起，纵使千万个不愿，有些事也不得不面对。她必须要学会成长，长成能够庇护年家的参天大树，而不是一辈子躲在年家羽翼下的幼雏。
　　世兰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虽有欣慰，可心里却不由得泛起一阵心疼。她的年容，不再是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而是爱新觉罗家的长公主景年；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年家小姐，而是为救年家以身入局的棋子。

　　“孙儿景年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身体安康、福寿绵长。”景年攥紧衣角，规规矩矩地向太后行礼，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可这一次，她却坚定地抬起头看向了太后。
　　“好！好孩子！”太后慈爱地拉起景年，“地上凉，快起来，坐到皇祖母身边来。”
　　“谢皇祖母。”景年起身，缓缓坐在太后身边。
　　“果然是世兰的女儿，真是与世兰刚入王府的时候一模一样。”太后仔细地打量着景年，却让景年感到有些不安。她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些，指尖因为用力有些发白，下意识的想往世兰的方向看去，却不敢刻意回头。
　　“正是呢，臣妾的女儿，自然是像臣妾的。”世兰嘴角勾起笑意。
　　“不错，不怪皇帝如此喜欢这孩子，哀家也喜欢的很。是该选个吉日，早日给这孩子个公主的名分，莫要叫旁人轻贱了哀家的皇孙。”太后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的品了一口。
　　“多谢太后美意，皇上已赏了‘玉清’二字作为公主的封号，不日就要将景年册封为和硕玉清公主呢。”世兰的语气难掩得意。
　　“玉清……”太后低下头，似在琢磨着什么。良久，太后再次开口：“好一个玉清，皇帝果然是疼爱长女，选了个如此雅致的名字作为封号。景年，你日后可要好好孝敬你皇阿玛才是。”
　　“是，孙儿谨遵皇祖母懿旨。”景年退到太后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太后露出了欣慰的笑：“世兰，还是你教女有方，景年这才刚回宫几日，就这般懂规矩，你当真是功不可没呀。”
　　“太后过奖了。”世兰的嘴角都快咧到眼角了，“公主是爱新觉罗的正统血脉，是太后的亲皇孙，自然是随了皇家风骨。臣妾可不敢邀功！”
　　“好了，哀家也有些累了。世兰，你带着景年先回去吧。”太后抬手示意竹息，将两人送出了寿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