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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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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后勤士兵送来配给物资。
基地A区的配给相当丰盛,除了压缩干粮和纯净水,还有珍贵的罐头、营养膏,甚至有一小袋大米和几样耐放的蔬菜。
莫宾炎眼疾手快,第一个从箱子里翻出一个黄桃罐头,这是所有物资里唯一的甜食。他献宝似的直接塞到夏云归手里,咧嘴一笑:“这个你吃。”
夏云归看着手里冰凉的铁罐,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邬霖盛没有参与争抢,他只是沉默地将所有物资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然后将一盒密封包装的牛奶和一小包苏打饼干,不着痕迹地放在了夏云归的座位旁。他记得,夏云归昨晚喝了牛奶,而且似乎不排斥这种味道。
夏云归的目光从牛奶盒上扫过,又看了一眼正用眼神示意他快打开罐头的莫宾炎,最终还是先拿起了那盒牛奶,用吸管插了进去。
莫宾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邬霖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夏云归喝牛奶时微微滚动的喉结上,眼神柔和。
叶乐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地抱紧了分给自己的那份压缩饼干,一句话也不敢说。他感觉这个小小的客厅,仿佛一个看不见的战场,而他,只是一个误入其中的小兵。
“今天去训练场。”夏云归喝完牛奶,看向叶乐风,“你需要尽快学会控制你的力量。”
他又转向莫宾炎:“你负责教他。”
“我?”莫宾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我可没那个耐心!”
“你的力量最具破坏性,也最直接。”夏云归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让他看看真正的战斗是什么样的,对他有好处。”
这番话像是一剂顺毛膏,莫宾炎心里的那点不爽瞬间被抚平了。教导新人虽然麻烦,但这可是夏云归亲自安排的任务,而且还变相承认了他的战斗力最强。
“行吧。”他勉为其难地应下,瞥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的叶乐风,“小子,待会儿要是哭了,我可不管。”
基地的训练场在广场的另一侧,是一片巨大的露天空地,用坚固的合金网与生活区隔开。此时,正有几队士兵在进行格斗和射击训练。
神使的到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卫峥已经将他们的存在通报给基地高层,如今,这四位强大的主神神使,已经是基地里公开的秘密。士兵们纷纷停下动作,向他们投来敬畏和好奇的目光。
莫宾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叶乐风颐指气使地说道:“训练场旁边有蓄水池,你自己想办法,把水引过来,然后试着把它变成你能想到的任何形状。”
叶乐风紧张地点了点头,走到巨大的水泥蓄水池边。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努力感受着与水的联系。
水池里的水开始震荡,一股水流被他缓缓从池中抽离,像一条笨拙的蛇,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集中精神!这么点水你都控制不稳?”莫宾炎在一旁不耐烦地抱起了胳膊。
叶乐风被他一吼,心神一乱,那条水蛇瞬间失控,在空中胡乱甩动,朝着旁边正在休息的一队士兵猛地砸了过去。
士兵们脸色大变,纷纷闪避,但水流的速度太快,眼看就要砸中一个躲闪不及的年轻士兵。
莫宾炎暗骂一声,掌心刚要燃起火焰去蒸发水流,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
夏云归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场中。他抬起手,对着那股失控的水流,轻轻一握。
那狂暴的水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瞬间静止在半空中。紧接着,它没有溃散,也没有落下,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液态化作了气态。
不到两秒,那条足以将人砸伤的水龙,就变成了一团温和的、纯白的雾气,轻飘飘地在空中弥散开来,最后消失在湿重的空气里。
整个过程安静、优雅,又带着一种绝对掌控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训练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一手精准到极致的控制力所震撼。将一股高速运动的水流瞬间雾化,这比用火焰蒸发它,或是用屏障挡住它,要难上无数倍。
那个险些被砸中的年轻士兵,怔怔地看着夏云归,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法掩饰的崇拜。
夏云归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他走到叶乐风面前。
叶乐风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一样,他垂着头,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感到羞愧和恐惧。“对不起……夏哥,我……”
“你的问题,不是力量不够,而是心不够静。”夏云归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叶乐风耳中,“你太想证明自己,反而被力量束缚了。”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叶乐风的胸口:“感受它,引导它,而不是强迫它。水是无形的,你的心也应该是。”
说完,他将手放在叶乐风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那只手微凉,透过薄薄的衣料,一股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感觉传递过来。叶乐风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撞进了夏云归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像永夜之前的天空,辽远而宁静,倒映着他此刻狼狈的身影。叶乐风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陌生的、滚烫的情绪从胸口涌起,瞬间冲刷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的脸颊“轰”的一下就红了,连带着耳朵根都烧了起来。他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明白了,谢谢夏哥……”
夏云归收回手,对他这副模样不以为意,只当他是紧张。
一旁的莫宾炎看得牙根直痒痒。夏云归从没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过话,更没那么耐心地拍过他的肩膀。他觉得叶乐风那副脸红心跳的样子格外碍眼,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看什么看!还不快继续练!”莫宾炎冲着叶乐风吼道,语气比之前恶劣了十倍。
邬霖盛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瓶水,自然地递给夏云归:“刚刚消耗不小吧,擦擦汗。”
夏云归的额角确实因为刚才的精准操控而渗出了一层薄汗。他接过毛巾,擦拭了一下,又拧开水喝了一口。
“训练方式需要改一下。”邬霖盛看着场中重新开始尝试的叶乐风,对夏云归说道,“莫宾炎的风格太粗暴,不适合初学者。不如让他先从控制少量水开始,比如,试着用一杯水,在空中画出不同的形状。”
“这个主意不错。”夏云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被彻底无视的莫宾炎,感觉自己像个卖力表演却无人喝彩的小丑。他看着并肩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的夏云归和邬霖盛,觉得那个戴眼镜的家伙比叶乐风还要碍眼一百倍。
一下午的训练,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叶乐风在邬霖盛的建议和夏云归偶尔的点拨下,进步神速,已经能稳定地控制水流,在空中凝聚成球形、方形等简单几何体。他看向夏云归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少年人纯粹的仰慕和依赖。
莫宾炎则全程黑着脸,像个暴躁的监工,把叶乐风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每当夏云归的目光扫过来时,他又会立刻收敛几分。
回到三号楼,气氛依旧沉闷。
莫宾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占据了夏云归常坐位置旁边最有利的地形。
邬霖盛则从房间里拿出几卷羊皮纸的复制品,放到了客厅的桌上:“我今天去了一趟基地的资料室,这是卫峥提到的那批古代文献的复刻本,我申请带回来研究。”
夏云归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他走到桌边,拿起一卷,缓缓展开。上面是晦涩难懂的古老文字和一些象征性的图腾。
“有什么发现吗?”夏云归问。
“有一些关于魔的记载。”邬霖盛指着其中一个图腾,那是一个由无数扭曲的骸骨堆砌成的王座,“文献里称它们为‘神骸的阴影’,是诸神陨落后,神力消散时产生的负面能量,与世间的怨念结合而成的产物。我们之前遇到的,无论是医院里的怪物,还是西边工厂区的骸,都属于这一类。”
夏云归的指尖轻轻划过那冰冷的图腾,陷入了沉思。
叶乐风也凑了过来,他笨拙地想找个话题,讨好地说道:“夏哥,我今天又练习了一下,现在已经能让水凝成水柱了!”
“哦?做来我看看。”夏云归闻言,抬起头。
叶乐风受宠若惊,立刻伸出手掌,掌心上方,空气中的水迅速结成一条长长的水柱。他像个献宝的孩子,期待地看着夏云归。
“很不错。”夏云归给予了肯定,“控制的精度很高。”
莫宾炎在沙发上冷哼一声,小声嘀咕:“小孩子的玩意儿。”
夏云归听到了,他瞥了莫宾炎一眼,忽然说道:“明天,你和叶乐风对练一次。”
“什么?”莫宾炎和叶乐风同时愣住。
“让他亲身体验一下实战的压力。”夏云归的目光落在叶乐风身上,“也让你,”他又看向莫宾炎,“学会如何配合一个远程控场的队友。”
莫宾炎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夏云归的安排合情合理,完全是为了团队的磨合。他只能憋着一口气,点了点头。
叶乐风则是又激动又害怕,能和莫宾炎这样的强者对练,是难得的机会,但他又怕自己表现不好,在夏云归面前丢脸。
邬霖盛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他没有插话,只是在夏云归看回文献时,恰到好处地将台灯的光线调得更亮了一些,让他看得更舒服。
夜深了,基地的探照灯光透过窗户,在客厅里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夏云归看了一晚上的资料,也感到了疲惫。他合上卷轴,揉了揉眉心,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夏云归。”
莫宾炎和邬霖盛几乎同时开口。
夏云归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们。
莫宾炎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件厚实的毛毯:“你看书的时候没动,别着凉了,披上再上去。”他说着,就要上前给夏云归披上。
邬霖盛却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递到夏云归面前:“看了一晚上,口渴了吧。先喝点水,润润喉咙。”
两人一个拿着毛毯,一个端着水杯,在狭小的客厅里对峙着,谁也不让谁。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夏云归看着他们,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件毛毯和一杯水,会让他们两个的气氛变得如此紧张。
但夏云归的思维方式一向直接。他感到口渴,也觉得夜晚的楼里的确有些凉意。于是,他做出了最符合逻辑的选择。
他先伸出手,接过了邬霖盛递来的水杯,仰头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流滑入喉咙,舒缓了看了一晚上资料的干涩感。
在邬霖盛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时,夏云归又自然地转向莫宾炎,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件厚实的毛毯。
“谢谢。”他平静地道谢,然后将毛毯随意地搭在自己手臂上,转身走向楼梯,“你们也早点休息。”
他既没有披上,也没有拒绝。
他走了,留下莫宾炎和邬霖盛两人僵在原地。
莫宾炎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股憋闷的火气无处发泄。他赢了吗?夏云归拿了他的毛毯。他输了吗?夏云归先喝了邬霖盛的水。
邬霖盛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夏云归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上,若有所思。夏云归的行为模式里没有偏袒,只有需求。这既让人安心,又让人感到一种更深的无力。
想要真正走进这个人的世界,靠这些小手段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