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篱之人》林岫烟

18、他也是我弟弟

　　“您好，我是阳灿的家长”一个焦急的声音在派出所大厅响起

　　阳灿坐在安警官给他安排的休息室内，听到这声音立刻走了出来，只是步子虽快，却是半垂着头带着怯意走到阳煦面前，低声叫人
　　“哥”

　　看到弟弟完好的出现在眼前，阳煦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拉着他的胳膊问道
　　“有没有受伤啊？我电话里听说动刀了”
　　阳灿急忙把手伸给哥哥看，像是证明般又摆摆手“不是我，是一个同学替我挡了一下，警察叔叔带他去医院包扎了”

　　“你是他哥哥？”安警官走过来问询
　　“是的警官，我叫阳煦”
　　“小偷我们已经抓住了，他偷了蓉大一个学生的手机，手机我们已经拿回来了”警察示意阳煦坐下聊

　　“是这样，距这个小偷交代，他是个惯犯，同伙作案。我们所里也一直再抓，今天多亏了你弟弟和那个同学,非常勇敢”
　　安警官抬头看了阳灿一眼“不过也要跟您提一句，这份热心值得肯定，但后续遇到这类情况，还是要优先保证自身安全。不然你看像今天，对方看是两个学生，完全不怕，说动刀就动刀 ，还好是轻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阳煦微微欠身以表尊重，同时转过来示意阳灿，阳灿明白，对着警察鞠躬道谢
　　“谢谢警察叔叔提醒，阳灿谨记，下次不会再贸然行事了”

　　安警官对他挥挥手
　　“没事，记住就好，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又对着阳煦道
　　“着急走吗？这个被偷手机的是蓉大二年级的学生，我们联系上了他老师，他老师说就在附近，想带着他来感谢一下二位”

　　阳灿着急开口“可是我想去看那个受伤的同学”
　　“他一会要来这里的，笔录还需要他签字”警察拿起手中的文件对着阳灿摇了摇

　　阳煦皱着眉看着阳灿，说实话他不想等，他着急带弟弟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受伤，也着急想去医院看看那个替弟弟受伤的同学，但他看着警官真诚的目光，又想对方行事妥帖，既是学校老师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他转头对安警官道

　　“可以的警官，不过不知道方不方便借用一下您的休息室，我想检查一下我弟弟的身体”

　　“里面左手第一间，去吧”安警官大手一挥往派出所内厅指了指

　　阳灿还在挣扎“哥，我没事”他觉得在家被怎么打都行，这里是派出所，他不想在这里挨打。。。
　　阳煦今天情绪已经非常紧张了，现在不想多说一句话，直直地拉着自己弟弟就往里面走

　　“额...”安警官伸出手去又收回来，欲言又止....他想说别打孩子，但他自己也是家长，知道这种担心受怕的感觉。
　　“把衣服裤子全脱掉”阳煦走进内间，把门锁上，看了下这个休息室并无监控，转身对着阳灿就来了这么一句
　　“哥，我不要，你别，求你了”
　　阳煦转过身背对着他“脱完叫我”
　　这毫无商量的语言，阳灿快哭了，他垂着头，反复抠着裤缝，磨蹭了半天，一咬牙，迅速把脱光了
　　“哥...我脱了”

　　阳煦转过身来，走到他面前，双手托着他肩膀仔细的看了脖子以下，又蹲下来了看了看大腿小腿。然后转过身去，看到后背，看到弟弟全身都是是完好无损的，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又看了他还带点泛红的屁股，走到他面前来，托起他的脸，狠狠地盯了两眼。
　　一直绷着他一把将阳灿揽进怀里，下巴抵着他发顶，红着一双眼睛
　　“灿灿，你吓死哥哥”说完微微发颤的手臂又紧了紧
　　......

　　阳灿心里从刚刚以为要在这里挨打的难堪，到现在哥哥抱着自己的慌乱，积攒了许久的委屈与后怕涌了上来，哽咽的
　　“哥，对不起”

　　阳煦恢复了情绪，双手捧起他的脸“灿灿，不用道歉，这件事你没有做错。哥哥已经知道全部过程了，你一开始就是要报警的对吗？”
　　阳灿糯糯的点了点头
　　阳煦没有再多说，只是拿起衣服给弟弟穿好，带着回到了大厅

　　正好，那个被偷手机的学生和他的老师来了。
　　“您好，安警官，我是随嘉树”
　　安警官看着来人就知道了是谁，转头介绍道“随老师，这是下午协助我们的学生阳灿，这是他家长阳煦”

　　顺着声音看过，只见来的两人，一师一生
　　大夏天老师却穿着西装衬衣，一眼望去，骨相突出，眉骨高挺和鼻梁笔直，戴着细边眼镜，镜框刚好框柱他的眉眼，弱化了些五官的锐利感

　　而学生则常见的白T牛仔裤的打扮，只是不见有学生的朝气，面颊微陷，姿态倒很端正，在他老师跟警察讲话时，颔首静听，再他抬眼时，目光清亮有韧劲

　　“阳先生您好，我是随嘉树，非常感谢您和您的弟弟的热心，帮助我的学生找回了手机”随嘉树非常真诚的对阳煦二人表示感谢。

　　待他说完，他的学生对着阳灿鞠了一躬“阳灿同学，谢谢你帮我找回了手机”
　　阳灿上前去扶起“学长，您客气了，举手之劳，而且这主要靠另一个同学的，我实在没做什么”
　　阳煦也上前回应“随老师，您太客气了，同学之间之间本就该互相帮衬”

　　“学长，怎么称呼您呢？我是蓉大考古系的新生，以后请多多指教”阳灿友善的问了这位学长的姓名
　　“学弟，我叫云天明，大二经济学系，以后学校里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可以找我”

　　莘莘学子，一个从容浅笑，一个温声回应，落落大方。随嘉树看着自己的学生与他人落落大方的交谈，嘴角勾起微微笑意，又道

　　“不知道另外一个同学在哪里？刚刚电话里听说他受伤了”
　　正说着，一个警察领着林见川走进来了
　　“这不，人来了”

　　阳煦：竟然是他！
　　林见川：居然是他！
　　云天明：原来是他！

　　见到来人，云天明率先走上前去，直道“林见川同学，谢谢你的帮助，为了帮我拿回手机还受了伤，医药费和换药的钱请一定让我来出”

　　随后又转头对着随嘉树说“老师，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上次在商场借了我100元救急的人”

　　随嘉树看着他，目光有漏出一丝奇妙随即被关切的眼神取代“谢谢你的帮助，胳膊伤的怎么样？疼不疼”

　　此时阳灿也一步窜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抬起他的胳膊细细看，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而此刻的林见川与阳煦目光相交，混杂这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关切，现成情况像极了《韩熙载夜宴图》里的场景，涌出了热闹、也止不住他的寂寥。

　　他们互相注视，他的心开始慌乱，眼神开始躲闪，带着点满心雀跃又慌慌不安的紧张

　　“原来你们都认识啊，那可是巧啊”安警官附和笑到

　　“嗯，确实很巧，警官他也是我弟弟”阳煦不再沉默，先回应了安警官

　　转头又对随嘉树师生讲到“两位不必再客气了，医药费就不用了，大家都是同学，不用放在心上”
　　又看着林见川“去把笔录的字签了吧，我们回家”

　　「他也是我弟弟」
　　「他也是我弟弟」
　　「他也是我弟弟」天知道林见川听到这句话后有多么多么激动，他压着雀跃的心情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热望，今天的紧张不安、面对小偷时的惊悸、手臂的疼痛，奔波问询后的疲乏，都在这一句「他也是我弟弟」中消散，心里好像有一个石头落地了。

　　这就是有大人护着的感觉吗？
　　不得不说林见川是高兴的，他觉得自己受伤太值得了，可是思绪很快被他拉回到现实，看了现实后又沉了下去。
　　他也许是随口一提，未必当真。百感交集

　　“愣着干什么呢？快去呀”阳煦看他不动，轻轻的拉着他的手过去
　　阳灿听着自己哥哥的说话，心里虽略过一丝诧异，但只是站在一旁，面上并无波澜。他没再出声，他知道哥哥肯定有道理，而且他心里对林见川是有好感的，毕竟给他挡了一下。

　　这边随嘉树师生见此也没再多说了，只是点点头，对他们友善的笑了笑，就前后脚出了派出所
　　“签完了，安警官，您看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这就可以了。不过既然他也是你弟弟，我还是那句话，安全最重要”安警官晒然一笑
　　阳煦对安警官点点头，让两小孩跟安警官说再见后，带着他们也出了派出所。

　　——派出所门外小剧场
　　随嘉树从派出所出来步步态从容走到车边，打开后备箱去取了两个京都大学文创礼盒，又在后座钱包里拿出了一张一百元人民币，递给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学生，轻轻说到

　　“虽然他们说是小事，但毕竟受了人家的帮助，总要好好谢谢人家，这100元一会还给林见川”
　　云天明伸手接了，低声道“谢谢老师”沉默一下，喉结动了下“老师..我以后会还您的”
　　随嘉树没有过多说什么，只是态度亲和的一声“嗯”

　　见他们出来，云天明走上前去，把手里的礼物递给林见川和阳灿
　　“两位学弟，这是我老师去京都开会带回来的小礼物，不值什么钱，请务必收下”

　　两人抬头阳煦，阳煦点了点头他们就收下了。
　　“林学弟，这是之前商场你接我100元，现在还给你，再次谢谢了”
　　林见川看着对方递来的百元大钞，也没在扭捏，收下了。

　　随后三人对着他们师生二人道别，大家各自上各自的车，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