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为鞘》狼影锋芒

6、开唱

　　有一个混黑街的妈妈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盖聂告诉你，办事简直不要太利落。

　　盖聂家里，伊莎贝拉优雅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缭绕中，她那张美艳逼人的脸上带着些许慵懒的笑意。她面前的茶几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厚重的牛皮纸文件夹，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印着“星海娱乐”的logo。

　　“有了这个东西，你那个小艺人拿回公司就应该顺利多了吧，”她将文件夹推向盖聂，猩红的唇吐出一口烟圈，“说实话儿子，确定不用老妈出手吗？只要我打个电话，明天早上，萧怀然就会哭着跪着，把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吐出来，外加给你那个小艺人磕头赔罪。”

　　盖聂拿起文件夹，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他能感受到里面纸张的分量，那不仅仅是一份文件，更是一段被篡改的历史，是嬴政母亲留下的、不容置疑的铁证。

　　“不，妈。”盖聂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想让嬴政自己，亲自，去把他家的家产，一点点的，一步步的拿回来。”

　　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星海娱乐’，只是开始。他需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而不是别人赠予的施舍。他要亲手夺回的，不只是公司，还有他身为嬴家继承人的尊严和底气。”

　　伊莎贝拉挑了挑眉，她从儿子眼中看到了一种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对掌控局面的渴望，只是盖聂的方式更内敛，也更……狠。

　　“哦？看来你很看好他。”她掐灭了烟，坐直了身体，那股慵懒的气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女王”的审视，“一个被圈养在金丝笼里，被赶出家门就差点活不下去的小少爷，能有你说的这么大的能耐？”

　　“他不是小少爷了。”盖聂翻开文件夹，目光落在那份签着他母亲名字的股权转让协议上，“他是一头醒来的龙。萧怀然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他逼到了悬崖边，却没给他断掉的翅膀。”

　　他合上文件夹，站起身：“他需要的不是捷径，而是一个足够锋利的武器。妈，谢谢你，这就是他最需要的剑。”

　　伊莎贝拉凝视着儿子决绝的侧脸，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欣慰，有欣赏，也有些许为人母的骄傲。

　　“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头‘龙’，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她重新靠回沙发，恢复了慵懒的姿态，挥了挥手，“去吧。别让我失望，也别让你看上的人，让我失望。”

　　盖聂拿着文件夹，转身离开。

　　他刚走到门口，伊莎贝拉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儿子。”

　　盖聂停下脚步，回头。

　　“黑街有黑街的规矩，”伊莎贝拉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让他去冲锋，但别忘了，他身后，站着你。”

　　盖聂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我知道。”

　　同一时间，星海娱乐，董事长办公室。

　　林薇正站在萧怀然的办公桌前，汇报着最新的“成果”。

　　“萧董，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记者会现场，我们安插的记者会‘不经意’地提出吸毒的传闻。同时，我已经联系了几个三线小明星，他们会在社交媒体上‘现身说法’，爆料嬴政在海外时‘行为不端’的‘黑历史’。时间点，我们会卡在他发言最关键的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萧怀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仿佛在欣赏一幅即将完成的杰作。

　　“很好。就是要这样，让他百口莫辩，让他所有的辩解，都像是垂死挣扎。”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桌上的内线电话却急促地响了起来。

　　萧怀然皱了皱眉，这个时间点，谁敢来打扰他？

　　他不耐烦地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是他的心腹，法务部的负责人，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萧董！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萧怀然斥责道。

　　“天……天真的要塌了！”法务总监的声音都在发抖，“我们……我们收到一份律师函！不，不是律师函，是……是嬴氏集团发来的正式通知！”

　　“嬴氏集团？”萧怀然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他们能发什么通知？是嬴薪儿那个小丫头哭着来求情了吗？”

　　“不！不是！”法务总监几乎是吼出来的，“通知上说……说星海娱乐的原始创始资金和核心股权，全部来源于嬴政的母亲，属于……属于嬴家的婚前财产！他们要求我们立刻召开董事会，重新核查公司股权结构，并且……并且要求您，立刻归还非法侵占的全部资产！”

　　“你说什么？！”

　　萧怀然“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的威士忌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深红色的酒液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那份文件我早就销毁了！他们怎么可能找到？！”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对着电话咆哮。

　　“他们……他们附上了原件的扫描件！萧董……上面……上面有您亲笔签名的赠与协议！还有……还有当年老太太的遗嘱备份！我们法务部初步核对过了，笔迹和印章……全都是真的！”

　　“轰——”

　　萧怀然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死死地攥着电话，指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能靠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最引以为傲的秘密，他赖以生存的根基，他窃取来的整个王国……就这么被人轻飘飘地，摆到了台面上。

　　“萧董？萧董您还在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电话那头，法务总监的声音带着哭腔。

　　萧怀然没有回答，他猛地挂断了电话。

　　他喘着粗气，目光疯狂地在办公室里扫视，最后，落在了林薇那张写满震惊和恐惧的脸上。

　　“是你！是你搞的鬼？！”他突然冲过去，一把揪住林薇的衣领，双眼赤红，“是你把东西泄露出去的？！”

　　“不……不是我！萧董！不是我！”林薇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摇头，“我……我一直都在帮您啊！”

　　“那会是谁？！是谁？！”萧怀然疯狂地摇晃着她，像是要从她嘴里摇出一个答案。

　　林薇被他摇得头晕眼花，脑子里一片混乱。忽然，一个名字闪过她的脑海。

　　“是……是盖聂！”她脱口而出，“一定是他！他今天下午突然说要开记者会，原来……原来他是早就拿到了证据！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

　　盖聂……

　　嬴政……

　　萧怀然松开了手，林薇瘫软在地。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真皮座椅上。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就像他此刻的内心。

　　他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他以为自己是猎人，没想到，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嬴政那小子，不是在硬刚，他是在宣判！

　　他根本没把那些污蔑和陷害放在眼里，因为他手里，握着足以一击致命的王牌！

　　“呵……呵呵……”萧怀然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而诡异，充满了不甘与疯狂，“好……好啊……嬴政……你长本事了……你跟我玩阴的……”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最后些许疯狂的凶光。

　　“林薇！”他嘶吼道。

　　“在……在……”林薇瑟缩在角落。

　　“记者会……照常进行！”萧怀然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找好了‘受害者’吗？不是准备好了‘吸毒证据’吗？”

　　“可是萧董，现在我们的股权问题暴露了，再搞这些……”

　　“谁说我们要搞这些了？”萧怀然打断了她，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们要换个剧本。”

　　他站起身，走到那面挂满奖杯的墙前，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既然他想玩，那我就陪他玩到底。”他缓缓说道，“明天，在记者会上，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些许恶毒的光芒。
　　“……承认，星海娱乐，确实是嬴家的遗产。”

　　林薇惊得目瞪口呆：“萧董，您……”

　　“然后，”萧怀然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要声泪俱下地告诉所有人，我这些年，是如何含辛茹苦，为这个不孝子守着这份家业。而他，又是如何私生活混乱，败家成性，甚至……染上毒瘾！”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仿佛在说服自己。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不是窃贼，我是一个被继子伤透了心的、可怜的监护人！我要让他嬴政，拿不回公司，还背上一个不孝、堕落、辜负亲情的千古骂名！”

　　“我要毁掉的，不只是他的事业，还有他的名声，他做人的资格！”

　　“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好过！我要让他，跟我一起，坠入地狱！”

　　第二天，好戏上演了。

　　下午两点，国际酒店三楼宴会厅，早已被各路媒体挤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的镜头对准了主席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亢奋而紧张的气氛。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记者会，这是近期娱乐圈最大风暴的中心，是两个男人、一个家族的生死对决。

　　后台的休息室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嬴政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身上依旧是那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外套。他没有看手机，也没有与人交谈，只是闭着眼，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他的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盖文为他准备的“背背佳”早已取下，但那份挺拔的姿态，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他像一柄入鞘的剑，安静，却锋芒内敛。

　　盖聂站在他身边，正在与律师团队做最后的沟通。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伊莎贝拉的短信，只有两个字：“看好他。”

　　盖聂将手机收起，目光落在嬴政身上，眼神中是全然的信任。

　　“三分钟后，准备进场。”助理推门进来，低声说道。

　　嬴政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凤眼里，一片澄澈，没有丝毫波澜。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从容不迫。

　　“走吧。”他对盖聂说。

　　当嬴政和盖聂走上主席台的那一刻，现场所有的闪光灯在一瞬间疯狂亮起，快门声如同密集的暴雨，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

　　嬴政没有回避，他径直走到发言台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他看到了那些镜头背后，或好奇、或轻蔑、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站着。
　　这份沉默，反而让现场的喧嚣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场大戏的主角，说出第一句台词。

　　“大家好，我是嬴政。”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想澄清一件事。”
　　台下，林薇坐在第一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身旁，是几个她精心安排好的“记者”，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在关键时刻抛出致命问题。

　　“关于星海娱乐起诉我违约，以及网络上所有关于我的不实指控，我……”

　　嬴政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他微微侧头，看向盖聂，像是在确认什么。

　　就在这一刻，一个坐在中间位置的记者猛地站了起来，举着话筒，大声打断了他。

　　“嬴政先生！请问你对于多年前在海外吸毒的传闻，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一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弹。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吸毒？！”

　　“这是真的吗？！”

　　“爆猛料了！”

　　所有的镜头瞬间对准了那个记者，又齐刷刷地转回嬴政，仿佛要捕捉他脸上些许一毫的惊慌失措。

　　林薇的笑意更深了。计划通！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嬴政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些许一毫的意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提问的记者，然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吸毒？”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玩味，“看来，萧董为了让我身败名裂，连这种剧本都准备好了。”

　　他没有直接否认，而是将矛头，轻飘飘地指向了幕后黑手。

　　紧接着，另一个记者也站了起来，声泪俱下地控诉：“嬴政先生！你忘了吗？三年前在巴黎的派对上，你把我推下楼梯，导致我腿部骨折，至今都无法正常工作！你还要否认吗？！”

　　一个接一个，如同排练好的一般，各种耸人听闻的“罪证”被抛了出来，试图将嬴政彻底淹没在舆论的污泥里。

　　台下的记者们兴奋了，这比预想的还要精彩！

　　然而，嬴政始终站在那里，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冰山。他任由那些污言秽语向他砸来，眼神却越来越冷，越来越亮。

　　终于，他抬起了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那股无形的气场，竟让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说完了？”他看着台下那几个“演员”，淡淡地问道。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所有镜头，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在回应这些……精彩的‘故事’之前，我想先给大家看一样东西。”

　　盖聂会意，立刻将一个U盘交给了现场的工作人员。

　　大屏幕上，原本显示着嬴政名字的背景，瞬间切换。

　　一份份文件，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最上面的一份，标题赫然是——《关于星海娱乐创始资产赠与协议》。

　　协议的甲方，是嬴政的母亲，嬴舒。乙方，是萧怀然。

　　协议下方，是两个鲜红的签名和指印。

　　“星海娱乐，这家如今要置我于死地的公司，它的每一分创始资金，它的核心人脉，全部来源于我的母亲。”嬴政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它不是萧怀然白手起家的荣耀，而是我母亲，嫁给他的‘彩礼’！是他萧怀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石！”

　　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反转震得目瞪口呆。

　　林薇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她没想到，嬴政的反击，会是这样一记直击要害的重拳！他根本没在那些污蔑上纠缠，而是直接掀了整个桌子！

　　“而这份，”屏幕上的文件切换，变成了一份遗嘱，“是我母亲的遗嘱。白纸黑字写明，星海娱乐的全部股权，由我们姐弟三人继承。”

　　“萧怀然，”嬴政一字一句，声音冰冷而决绝，“你不是一个创业者，你只是一个窃贼。一个窃取了我母亲的遗产，反过来还想赶尽杀绝的……小人！”

　　他向前一步，双手撑在发言台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凤眼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对背叛的愤怒，是对不公的宣战！

　　“你问我，为什么要今天站在这里？”

　　“我不是来澄清的，我是来宣战的。”

　　“从今天起，我将正式通过法律途径，追回星海娱乐的全部所有权。你萧怀然，和你所有的心腹，都将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至于你们刚才提到的吸毒、伤人……”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等我把公司拿回来，我会请全世界最好的律师团队，来跟你们好好聊聊，什么叫‘诽谤’。”

　　话音落下，他直起身，没有再看台下任何人一眼。

　　“我的话说完了。”

　　他转身，在盖聂的陪同下，径直走下主席台。

　　全场记者，竟一时无人反应过来，忘了提问，忘了拍照。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的背影，昂首挺胸，带着王者归来的气势，消失在后台。

　　直到他离开，会场才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骚动。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震动了一下。

　　一条推送新闻，以雷霆之势，占领了所有娱乐APP的头条。

　　标题触目惊心——

　　【独家！萧怀然泪洒专访：承认星海娱乐为前妻遗产，痛心继子嬴政堕落吸毒，辜负亡母期望！】

　　点开新闻，是一段刚刚发布的视频。
　　视频里，萧怀然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坐在一张沙发上，没有开记者会，而是接受了一家媒体的独家专访。他眼眶泛红，声音沙哑，脸上写满了“痛心”与“无奈”。

　　“是的，星海娱乐，确实是舒（嬴政母亲）留给孩子们的东西。”他对着镜头，声泪俱下，“我答应过她，要替孩子们守好这份家业。这些年，我兢兢业业，把它做到了今天，就是为了对得起她的托付。”

　　“可是阿政……他让我太失望了。”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年轻人，进了娱乐圈，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私生活混乱，我都可以容忍。可是……可是他竟然染上了那个东西……”

　　“我没办法了。我起诉他，污蔑他，都是被逼的！我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他回头啊！我宁愿他恨我，也不想看到他去见他死去的母亲啊！”

　　他演得那么逼真，那么情真意切，仿佛他才是那个被伤害最深、最无辜的受害者。
　　如果说，嬴政的记者会，是一把锋利的剑，直接剖开了真相。

　　那么萧怀然的这段视频，就是一碗最毒的鸡汤，它在承认事实的基础上，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继子操碎了心的、伟大的“牺牲者”。

　　一瞬间，舆论的天平，开始剧烈地摇摆。

　　正在后台接受律师恭喜的嬴政，也看到了这条新闻。

　　盖聂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无耻！太无耻了！他这是在打情感牌，把你塑造成一个不孝子！”

　　嬴政却异常平静。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萧怀然那张虚伪的脸，缓缓地，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冰冷。

　　“他终于……把最后一张牌，也打出来了。”

　　他抬起头，看向盖聂，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嗜血的光芒。

　　“盖聂，通知我姐。”

　　“准备收网。”

　　“他不是喜欢演戏吗？”嬴政的声音轻得像一阵耳语，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那我们就给他搭一个最大的舞台，让他好好演一演……”

　　“什么叫——身败名裂。”

　　嬴政的笑声在后台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让本已凝固的空气更添了几分寒意。盖聂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那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那种冷酷到极致的兴奋。

　　“你……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盖聂震惊地问。

　　“我料不到他会这么无耻，但我料到他不会束手就擒。”嬴政将手机屏幕熄灭，扔在沙发上，“一个靠欺骗和伪装起家的人，在真相面前，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编织一个更大的谎言。”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些刚刚从记者会蜂拥而出、正对着手机疯狂播报的记者们。

　　“他承认了，这是他最大的失误，也是他最后的机会。”嬴政的声音平静下来，“他以为把自己包装成‘悲情继父’，就能抢占道德高地，用亲情绑架我。他以为只要他演得够真，世人就会同情他，而忽略他窃贼的本质。”

　　“可他忘了，”嬴政转过身，眼中寒光一闪，“在绝对的证据面前，所有的表演，都只是跳梁小丑。”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姐。”

　　电话那头，嬴薪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而果决：“看到了。他比我想象的，还要不要脸。”

　　“他为我们搭好了舞台，姐。”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现在，该你登场了。”
　　“我等这句话很久了。”嬴薪儿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压抑不住的快意，“法务部的传票已经拟好，随时可以递交。公关部也准备好了三套以上的反制方案。你只需要……再给他加一把火。”

　　“好。”嬴政挂断电话，看向盖聂，“帮我联系一下刚才那个最活跃的‘受害者’，就是说我推她下楼梯的那个。告诉她，我愿意出五倍的价钱，买她一个独家专访。”

　　盖聂一愣：“你这是做什么？跟这种人对质，只会拉低你的身份。”

　　“不。”嬴政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光芒，“我不是要跟她对质。我是要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撒第二个谎。”

　　与此同时，星海娱乐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萧怀然正得意地看着屏幕上疯狂上涨的“支持率”。他那段声泪俱下的采访，效果出奇地好。网络上，风向已经彻底逆转。

　　“可怜的萧董，摊上这么个白眼狼继子。”

　　“我就说嘛，哪有继父会这么害人的，都是被逼的！”

　　“嬴政这种人，不配拥有他母亲的遗产！支持萧董夺回一切！”

　　林薇站在一旁，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萧董，高明！这一招以退为进，直接把他打回了原形。现在他就算手里有股权协议，也成了个不孝的败家子，舆论上，我们已经赢定了。”

　　萧怀然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威士忌，享受着这绝地翻盘的快感。

　　“赢？”他冷笑一声，“这只是开始。我要让他尝尝，什么叫众叛亲离，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助理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萧董！不好了！我们的股票……我们的股票崩了！”

　　“什么？！”萧怀然猛地站起，酒杯都差点脱手。

　　“从十分钟前，也就是嬴政记者会结束开始，星海娱乐的股价就开始断崖式下跌！现在已经跌停了！所有的卖盘都封死了！”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

　　萧怀然冲到电脑前，打开股市软件。那根触目惊心的绿色跌停线，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他的眼中。

　　“怎么会这样？！”他咆哮道，“舆论明明在我们这边，为什么会跌停？！”

　　“因为……因为嬴氏集团出手了！”助理颤抖着递上一份平板，“就在五分钟前，嬴氏集团总经理嬴薪儿，以个人名义，联合了几个大的基金，在二级市场疯狂抛售他们持有的所有星海娱乐的关联股票！同时，她发布声明，称由于对星海娱乐的管理层和股权结构存在‘重大疑虑’，嬴氏集团将重新评估与星海娱乐的一切合作关系！”

　　萧怀然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忘了。星海娱乐虽然独立，但它的发展，一直离不开嬴氏集团的资源输送和业务关联。嬴薪儿这一手，是釜底抽薪！她是在用整个嬴氏集团的信誉，向市场宣告：星海娱乐，有问题！

　　“不止如此！”助理继续说道，“所有跟我们合作的银行，都接到了法务部的问询函，开始重新审查我们的贷款资质！我们的资金链……快要断了！”

　　“砰！”

　　萧怀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整张黑檀木办公桌都为之一震。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舆论战，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立体式的金融绞杀！

　　嬴政在明，用股权协议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撕开他的伪装。

　　而嬴薪儿在暗，用资本市场的铁拳，一锤一锤，砸碎他的根基！

　　他们姐弟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萧董……现在怎么办？”林薇的脸也白了，她没想到，对方的后招如此凌厉。

　　“慌什么！”萧怀然强压下心中的恐慌，眼中闪过些许疯狂，“只要舆论还在我这边，我就不会输！只要嬴政是个不孝子的形象深入人心，嬴薪儿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喘着粗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通知下去，让水军加大力度！把嬴政吸毒、私生活混乱的话题给我刷到第一！我要让全网都知道，他是个垃圾！”

　　然而，他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不是助理，也不是林薇。

　　是公司的保安队长，他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萧怀然先生，”为首的警察神情严肃，出示了证件，“我们接到举报，星海娱乐涉嫌非法挪用资金、伪造商业票据以及商业欺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萧怀然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看着那些警察，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那根刺眼的绿色跌停线，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支持”声。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的绝望，将他彻底淹没。

　　他赢了舆论，却输掉了整个帝国。

　　而此刻，城市的另一端，一间格调雅致的茶室里。

　　嬴政正坐在摄像机前，接受着一场特殊的“独家专访”。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那个声称被他推下楼梯的女记者。

　　“嬴政先生，”女记者按照剧本，梨花带雨地问道，“对于三年前在巴黎发生的事，你真的……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嬴政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有。”他缓缓开口。

　　女演员眼中闪过些许得意，她知道，鱼要上钩了。

　　“我非常抱歉，”嬴政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收音设备里，“抱歉我那天，没有把你推得更用力一点。”

　　女记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嬴政身体前倾，目光如刀，直刺她的内心，“我根本不认识你。如果我们的团队没有查错，三年前，我多大，16岁，还是一个高一的学生，以咱们国家的高中制度来说，你告诉我，我是如何出现在巴黎，并且推你下楼的？”

　　“那……那说不定是你放假的时候呢，寒暑假的时候。”

　　“寒暑假？”嬴政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看来萧董给你准备的剧本，还不够细致。我16岁那年，因为一场严重的肺炎，在国内住院三个月。这期间，我连家门都没出过。所有的出入境记录、医院的就诊记录，都可以作证。”

　　他顿了顿，目光从女记者惨白的脸上，缓缓移向摄像机镜头，仿佛在对全世界的观众说话。

　　“一个连我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却能在三年后，声泪俱下地指控我推她下楼梯。这背后，是多大的仇恨？还是说……只是价钱给得足够高？”

　　女记者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收钱办事，她背熟了剧本，准备好了眼泪，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按套路出牌。

　　“你不用回答。”嬴政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威严，“你只需要告诉观众，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污蔑人。如果你现在说实话，我可以考虑不起诉你诽谤。但如果你继续演下去……”
　　他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姿态从容，眼神却冰冷如霜。

　　“我的律师，会非常乐意让你在法庭上，把这个故事，再讲一遍。”

　　“轰！”

　　女记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演戏，是真实的、崩溃的嚎啕大哭。

　　“是萧怀然！是萧董！”她语无伦次地喊道，“是他让我说的！他给了我五十万，让我说你在巴黎把我推下楼梯！他还说，如果记者会上表现得好，还有后续的尾款！他说你不会查的，说你早就被毁了，没人会信你！”

　　她一边哭，一边从随身的包里翻出手机，颤抖着点开一段录音。

　　“这是……这是他打电话给我的录音！我怕他赖账，所以……”

　　录音被播放出来，萧怀然那熟悉而阴冷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茶室里。

　　“……记住，哭得真一点，要让他百口莫辩！只要你办成这件事，以后星海娱乐的资源，随便你挑……”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碎了萧怀然最后一点伪装。

　　嬴政静静地看着她崩溃，没有些许怜悯。他站起身，对盖聂示意。

　　“把这段录音，连同刚才的访谈视频，原封不动地发出去。”

　　“是。”盖聂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敬佩。这一招“引蛇出洞”，比直接在记者会上对质，要高明太多。他不仅拿到了证据，还让谎言的制造者，亲口承认了罪行。

　　“至于你，”嬴政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瘫软在地的女记者，“我的律师会联系你。作伪证的代价，你最好想清楚。”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室。

　　门外，阳光正好。

　　盖聂跟在他身边，低声说道：“薪儿姐那边，警察已经带走了萧怀然。公司内部，法务部已经开始接管，所有核心部门的负责人，都被隔离审查了。”

　　“嗯。”嬴政应了一声，抬头看向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没有了阴谋的腐臭，只有阳光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