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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舞台已经搭好 ...

  •   半夜,万籁俱寂。

      嬴政正沉在一片无梦的深海里,这是他许久未曾有过的安稳睡眠。然而,一阵固执的震动声,像一把锋利的钻头,执拗地钻破了他睡眠的屏障。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亮得有些刺眼。他揉了惺忪的睡眼,喉咙里带着些许干涩的沙哑,划开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喂弟弟,是我,希望没打扰到你休息。”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是嬴政的哥哥,嬴时。按照他雷打不动的养生作息,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早已进入深度睡眠才对。这通反常的午夜来电,让嬴政瞬间清醒了几分。

      “哥,怎么了?”嬴政靠在床头,睡意被一种不祥的预感驱散了大半。

      “新闻我们看了,”嬴时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嗯……姐说,想把星海娱乐拿回来。”

      “拿回来?”嬴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那个公司不是萧怀然自己的吗?他当年就是靠它起家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什么自己的啊,”嬴时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刻意压低,像是在压抑着滔天的怒火,“那是当初老妈跟他结婚的时候,送给他的‘彩礼’!整个星海娱乐,从创始资金到核心人脉,全都是咱们家的!”

      嬴政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伴随着嬴时的话语,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

      他想起母亲还在世时,那个总是温文尔雅、对他嘘寒问暖的萧叔叔。他想起母亲去世后,萧怀然是如何迅速地撕下伪装,露出了贪婪的真面目。

      “那萧怀然一个男模上位,你觉得他能有什么自己的资产?”嬴时的话语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剖开了所有虚伪的表象,“他靠着咱们家的钱和资源,一步步爬到今天,反过来把我们都当成了垫脚石。他赶你走,不就是怕你发现这个秘密吗?他怕你回来,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嬴政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彻骨的冰冷。他一直以为,那只是继父对继子的排挤和厌恶。他从未想过,这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场处心积虑的窃取。

      星海娱乐,那个如今要置他于死地的庞然大物,那个他一直视为萧怀然权力的象征,竟然……是他母亲的遗产。

      “姐的意思是,”嬴时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我们不能再让他这么嚣张下去了。

      与其被他污蔑、被他追杀,不如主动出击,把属于我们的东西,一件一件,全都拿回来。”

      嬴政沉默了。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是盖聂冷静的侧脸,是盖文温和的禅意,是墨白绫递给他围巾时温暖的指尖。

      他不再是那个被赶出家门、一无所有的少年了。

      “哥,”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告诉姐,不是她想拿回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们’,要拿回来。”

      电话那头,嬴时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力量,沉默了片刻后,重重地“嗯”了一声。

      “好。姐那边已经在联系律师和当年的老员工了。你那边……”

      “放心吧哥,我这边,有我自己的计划。”嬴政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个毛茸茸的小熊钥匙扣上,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第二天,嬴政是被蒸牛排的香气给香醒的。

      那不是寻常煎牛排的焦香,而是一种混合了迷迭香与黑胡椒、被水汽温柔氤氲过的醇厚肉香,丝丝缕缕,霸道又不失优雅地钻进鼻腔,将他深沉的梦境彻底驱散。

      他睁开眼,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痕。昨夜那通电话带来的滔天怒火与冰冷决意,此刻竟被这人间烟火气抚平了棱角,沉淀为一种更加厚重、更加坚定的力量。

      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睡衣,走出房间。

      厨房里,墨白绫正背对着他,忙碌着。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烟灰色真丝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晨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他正手持一个长柄汤勺,小心翼翼地将一勺清澈的酱汁淋在盘中那块粉嫩的牛排上。他的动作,不像是在做一顿早餐,更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每一个细节都精准而富有美感。

      嬴政倚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忽然想起了盖文的话:“泡茶不是战斗,它是一种交流。”

      眼前墨白绫的烹饪,又何尝不是。他不是在“完成”一顿饭,而是在与食材对话,将自己的关心与温柔,都融入了这一餐一饭之中。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墨白绫回过头,看到他,脸上立刻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醒了?正好,可以吃了。”

      他将盘子端到餐桌上,旁边还配着一碗细腻的蘑菇浓汤和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简单的西式早餐,却被他摆盘得如同米其林餐厅般精致。

      嬴政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肉质鲜嫩多汁,带着低温慢煮特有的软糯口感,酱汁的咸香与迷迭香的清新完美融合,在味蕾上绽放出极致的和谐。

      “好吃。”他由衷地赞叹。

      “你喜欢就好。”墨白绫在他对面坐下,端着自己的那杯黑咖啡,没有吃,只是含笑看着他,“昨晚……睡得好吗?”

      他的问题看似随意,但嬴政知道,他是在问别的事。

      墨白绫心思剔透,他或许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一定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从那个儿童套餐,到今天这份格外用心的早餐,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无声地给予着支持。

      嬴政放下刀叉,抬起头,迎上墨白绫清透的目光。

      “我哥昨晚来电话了。”他决定不再隐瞒,因为这个人,值得他全然的信任,“他说,星海娱乐,是母亲的。”

      墨白绫端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露出夸张的惊讶,只是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化为了然和些许不易察觉的怜惜。

      “原来是这样。”他轻声说,“难怪他反应这么大。”

      “我姐和我哥想把它拿回来。”嬴政继续说道,他看着墨白绫,想从他眼中看到些许劝阻或担忧。

      然而,墨白绫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他放下了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看着嬴政。

      “那你呢?”他问,“你怎么想?”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嬴政心中最后一道枷锁。

      所有人都告诉他该怎么做,只有墨白绫,问他想怎么做。

      嬴政笑了,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和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想拿回来。”

      墨白绫凝视着他,那双清透的眼眸里,映着嬴政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他没有说“我支持你”,也没有说“你要小心”,他只是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我明白”。

      然后,他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自己盘中的牛排,优雅地送入口中,细细品味后,才缓缓开口:“那从今天起,早餐要多吃一点。打仗,也是要力气的。”

      一句话,将一场即将到来的商业战争,化作了寻常日子里最朴素的关怀。

      嬴政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托住,瞬间安稳下来。他不再多言,重新拿起刀叉,将盘中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每一口,都像是在为接下来的战斗积蓄能量。

      饭后,盖聂的车准时到达。

      今天,盖聂没有穿那身风衣,而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灰色西装,整个人显得愈发锋利。他一进门,就闻到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着咖啡与肉香的温暖气息,这与他自己身上冰冷的工作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看到餐桌上已经空了的盘子,和正准备起身的两人。

      “看来我错过了米其林早餐。”盖聂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目光在嬴政和墨白绫之间扫过,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探究。

      “盖先生要来一份吗?”墨白绫微笑着问,仿佛他随时可以再变出一桌盛宴。

      “不必了。”盖聂摆了摆手,直接切入正题,“我联系了业界最好的律师团队,他们正在研究那份伪造的合同。同时,我已经安排了下午的直播专访,正面回应萧怀然的指控。”

      嬴政站起身,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休闲裤,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却比昨天穿着华服时更加强大。

      “不用直播。”嬴政开口,声音平静而有力。

      盖聂愣了一下:“什么?”

      “直播是被动防御,会显得我们心虚。”嬴政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我们要主动出击。”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盖聂:“你帮我安排一个发布会。就在明天,我要召开一个正式的记者会。”

      盖聂的眉头微蹙,他没想到嬴政的反应会如此激进:“记者会?你想说什么?现在任何不利的言论都会被放大,你这是在冒险。”

      “不冒险,才是最大的冒险。”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萧怀然想把我钉在耻辱柱上,那我就要亲手把这根柱子,砸在他自己的脚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向所有人宣布,星海娱乐的创始人,是我的母亲。而我要做的,不是澄清,而是——夺回它。”

      整个客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盖聂,都感到了些许震惊。他预想过嬴政会反击,但他没想到,嬴政会选择这样一种近乎掀桌子的方式,直接将矛盾的核心——公司所有权,摆到了台面上。

      这已经不是公关战了,这是宣战。

      “你确定?”盖聂的声音低沉下来,他在重新评估眼前的这个“璞玉”。他似乎在一夜之间,完成了从“玉”到“剑”的蜕变。

      “我确定。”嬴政的眼神坚定不移。

      一直沉默的墨白绫,这时却站了起来。他走到嬴政身边,为他整理了一下高领毛衣的领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拂去一件艺术品上的微尘。

      “需要我做什么吗?”他轻声问。

      嬴政看着他,心中涌起暖流。他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像现在这样,等我回来就好。”

      “好。”墨白绫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但他那双清透的眼睛里,写满了无声的承诺。

      “好。”盖聂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赞许的光芒,像一位终于看到自己弟子亮出绝世剑招的宗师,“就这么办。我会让整个娱乐圈,都为你的回归而颤抖。”

      他拿出手机,开始拨号,雷厉风行地安排着一切。

      嬴政准备跟着盖聂出门,走到玄关时,墨白绫叫住了他。

      “等等。”

      嬴政回过头,看到墨白绫从他的衣帽架上,取下了昨天那件米白色的羊绒围巾。

      “今天没有风,不冷。”嬴政说。

      “我知道。”墨白绫走到他面前,亲手将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柔软的羊绒贴合着他的皮肤,“但围巾不是为了御寒。”

      他退后一步,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它是你的盔甲。”

      嬴政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低头,看着胸前这片温暖的米白色,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一层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守护。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转身,拉开门,没有再回头。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屋内的温暖。

      电梯里,盖聂看着嬴政脖子上的围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你的‘港湾’,不仅给你提供了温暖,还为你锻造了‘盔甲’。”

      嬴政伸手,轻轻触摸着围巾的柔软边缘,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是啊,”他轻声说,“一个船员,在出海前,总会带上他最珍贵的护身符。”

      车子驶离公寓,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但空气中,却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嬴政知道,从他决定召开记者会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躲在墨白绫羽翼下的“家人”。

      而此时的嬴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里,虽然在公司内部萧怀然一直在明里暗里地打压嬴薪儿和嬴时,但嬴薪儿还是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手腕和不容置疑的业绩,牢牢坐稳了总经理这个位置。

      要知道,当初按照母亲留下来的遗嘱来说,嬴薪儿这个长女,才是整个家族企业,包括星海娱乐在内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只是,那时的她还太年轻,刚刚大学毕业,面对萧怀然这个继父在葬礼上声泪俱下地表示要“替孩子们守住这份家业”,她一时心软,也低估了一个男人的贪婪与野心。她以为,守住嬴氏集团这个主心骨,才是对母亲最好的告慰。

      她错了。

      萧怀然拿到星海娱乐这块“肥肉”后,迅速用它作为跳板,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然后反过来,像一条毒蛇,不断侵蚀着嬴氏集团的根基,企图将姐弟俩彻底架空,将整个家族的产业都吞入腹中。

      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

      嬴薪儿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显得干练而冷漠。她没有看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而是盯着面前墙上的巨大显示屏。

      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娱乐新闻的头条——“新星嬴政私生活混乱,被前东家星海娱乐起诉违约,索赔五千万!”

      画面里,萧怀然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痛心疾首”的伪善表情,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我作为他的长辈,一直很看好他,但没想到他……唉,年轻人,走错了路,我希望他能悬崖勒马。”

      “呵。”

      嬴薪儿端起桌上的黑咖啡,抿了一口,那双与嬴政有七分相似的凤眼里,淬着冰冷的讥诮。

      “演得不错,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她身旁,嬴时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胸,满脸的怒气几乎要实质化,“姐,我们不能再等了!他现在这么欺负阿政,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连我们姐弟俩一起生吞活剥了?”

      嬴薪儿没有立刻回答。她放下咖啡杯,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我昨晚和阿政通过电话了。”她淡淡地说。

      “然后呢?他怎么说?他不会还想着息事宁人吧?”嬴时有些急躁。

      “不。”嬴薪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属于猎食者的微笑,“他说,‘我们’,要拿回来。”

      听到“我们”两个字,嬴时愣住了。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和狂喜。

      “他……他终于想通了?”

      “何止是想通了。”嬴薪儿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繁华,“他是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龙,以前他不知道自己的力量,现在,他醒了。”

      她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神锐利如刀:“萧怀然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他只是针对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他不知道,他是在挑衅一头沉睡的巨龙,更是在挑战,我们嬴家的底线。”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需要我动用那边的关系吗?”嬴时指的是他们在母亲故交和家族旧部中的人脉。

      “不急。”嬴薪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内线电话,“让法务部和公关部所有主管,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开会。”

      挂掉电话,她看向嬴时,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自信。

      “阿政那边,会负责正面冲锋,撕开舆论的口子。而我们,要做的,是在他冲锋的时候,从侧翼,给萧怀然致命一击。”

      她打开一个加密文件,里面是星海娱乐这些年来的股权变更记录和财务流水,许多地方都被她用红笔圈了出来。

      “萧怀然以为他把所有证据都销毁了,但他忘了,星海娱乐当初是在嬴氏集团旗下孵化的。只要还是上市公司,就永远有迹可循。”

      嬴薪儿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萧怀然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上,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不是喜欢演戏吗?那我们就给他搭一个最大的舞台。让他好好演一演,什么叫——身败名裂。”

      窗外,阳光正好。

      但嬴氏集团的高层里,一场针对商业巨鳄的复仇计划,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他们最重要的那枚棋子,他们最亲爱的弟弟,已经举起了他的剑,准备发出那石破天惊的第一击。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星海娱乐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这里与嬴氏集团的冰冷克制截然不同。空间巨大,装修奢华,一面墙是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整个金融区的壮丽天际线。另一面墙,则挂满了星海娱乐这些年捧出的巨星海报和斩获的金色奖杯,像一座炫耀战功的殿堂。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和皮革的味道。

      萧怀然就坐在这殿堂的中央,一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他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的暗红色丝绒睡袍,手里端着一杯价值不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的面前,一台超大尺寸的电视正在无声地播放着娱乐新闻。屏幕上,正是他召开记者会,声泪俱下“控诉”嬴政的画面。

      “演得不错。”他对着空气,满意地评价了一句,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紧身套裙,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叫林薇,是萧怀然一手提拔起来的公关总监,也是他最得力的“刽子手”。

      “萧董,”林薇走到桌前,将一份报告递上,“最新的舆情报告。全网关于‘嬴政’的负面词条已经全部登上热搜前十,相关话题阅读量破五亿。几个大的营销号和蓝V都下场了,舆论基本被我们控制住。”

      萧怀然接过报告,随意地翻了翻,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意更深了。他喜欢这种感觉,掌控一切,将一个曾经看不起的“继子”踩在脚下,让全网都看他如何身败名裂。

      “那个小崽子,现在是什么反应?”他晃了晃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痕迹。

      “盖聂那边没有发出任何官方声明,据我们的人线报,他们好像在……准备明天的记者会。”林薇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解。

      “记者会?”萧怀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嗤笑一声,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他还想开记者会?一个被我亲手赶出家门,身无分文的废物,他能说什么?跪下来求我放过他?”

      “不知道,”林薇摇了摇头,“不过盖聂的动作很快,已经联系了多家主流媒体,阵仗不小。”

      “阵仗?”萧怀然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整个人都舒展开来,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狮子,“让他搞。我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一个被我捏在手里的小角色,翻不起什么浪。”

      他站起身,走到那面挂满奖杯的墙前,用丝绸手帕轻轻擦拭着一座最佳制作人奖杯的奖座。

      “林薇啊,”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搞死他吗?”

      林薇垂首站在一旁,恭敬地回答:“因为他是嬴家的儿子,是潜在的威胁。”

      “对,也不全对。”萧怀然转过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意,“我讨厌的,是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太像他那个死鬼妈了,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仿佛什么都看透了的模样。每次看到他,我就想起当年在她手下讨生活的日子。”

      他指了指这间奢华的办公室,指指窗外的一切。

      “所有这些,本该是他的。他什么都不用做,生下来就拥有一切。而我呢?我一个穷小子,靠着自己的脸和手段,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凭什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毒,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

      “所以,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我要让他众叛亲离,身败名裂,让他像条狗一样回来求我!我要亲手把他那身可笑的傲骨,一根一根,全部敲碎!”

      林薇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早就习惯了老板这种偏执而残忍的发泄。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那……嬴氏集团那边呢?”她小心翼翼地问,“嬴薪儿姐弟俩,我们这么打压他们,他们一直没动静。这次我们针对嬴政,他们会不会……”

      “他们?”萧怀然不屑地冷笑,“嬴薪儿是个女人,心慈手软,撑不起大场面。嬴时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两个没用的东西,还能翻天不成?”

      他走回办公桌,拿起另一份文件,扔在林薇面前。

      “这是我的下一步计划。你让人放出风声,就说嬴政不仅私生活混乱,还涉嫌吸毒。再找几个‘知情人士’,准备一些‘证据’。我要让他这次,彻底翻不了身。”

      “是,萧董。”林薇接过文件,眼中闪过些许寒光。

      “去吧。”萧怀然挥了挥手,重新端起酒杯,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运筹帷幄的从容。

      林薇退了出去,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

      萧怀然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血红色,映在他眼中,也染上了一层血腥的光。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的场景:嬴政在记者会上语无伦次,被记者们逼问得狼狈不堪,最终,被自己亲手策划的“吸毒丑闻”彻底击垮。

      而他,萧怀然,将作为胜利者,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他举起酒杯,对着窗外的夕阳,轻声低语:“嬴政……游戏,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盖文的培训,已经开始了。

      明星最重要的就是仪态,所以,这次的培训,盖文,给嬴政,背上了背背佳。

      那是一个印着卡通小熊的、色彩鲜艳的儿童款背背佳,与嬴政身上那件剪裁精良、价格不菲的黑色高领毛衣形成了荒诞又滑稽的对比。

      嬴政站在盖文那间充满了禅意和茶香的房间里,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穿上校服的不良少年。他浑身僵硬,每动一下,都能感受到肩胛骨被那几根带子牢牢地束缚着,强迫他挺直腰背,舒展双肩。

      “盖文先生,”嬴政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咬牙切齿的忍耐,“你确定这东西有用?”

      “有用。”盖文正慢条斯理地冲泡着一壶新茶,沸水注入紫砂壶,氤氲的白雾模糊了他清俊的眉眼,“人的仪态,是内在气度的外在显现。你明日要立于万众之前,接受最严苛的审视。你的脊梁,不能有丝毫的弯曲。这不仅是身体的姿态,更是精神的宣告。”

      他将第一泡茶水淋在茶宠上,那只憨态可掬的小貔貅瞬间变得油亮。

      “明日,你要宣布的,是夺回本属于你的王座。王者,怎能佝偻?”盖文抬起眼,目光平和而锐利,“这背背佳,是帮你找到‘王’的姿态。让你在开口之前,你的站姿,就已经是一份不容置疑的宣言。”

      嬴政沉默了。他试着放松身体,却发现那小小的背背佳像一个严厉的导师,时刻提醒着他:挺胸,收腹,肩部打开,下颌微收。在这种强制性的姿态下,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深沉了几分,胸腔仿佛被撑开,一种久违的、掌控全局的自信感,正随着笔直的脊梁,一点点回归。

      “现在,我们开始第二步。”盖文将一杯温热的茶推到他面前,“凝神。”

      “凝神?”

      “对。”盖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的心中,此刻正燃着滔天怒火,这是你的力量,但若控制不当,也会成为你的破绽。萧怀然会用言语激你,记者会用问题逼你,你不能被情绪牵着走。”

      他示意嬴政坐下,尽管姿势有些别扭。

      “闭上眼,感受你的呼吸。”盖文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缓缓流淌,“一呼,一吸。想象你的愤怒,是熔岩,而你的心,是地核。不要让它喷发,而是将它压缩,压缩到极致,让它成为你脚下最坚实的土地,和你手中最锋利的剑。”

      嬴政依言闭上眼。

      黑暗中,昨夜的冰冷,今晨的决意,对萧怀然的憎恶,对母亲的思念,对未来的渴望……所有情绪交织成一片狂暴的风暴。
      他想咆哮,想摔碎眼前的一切。

      但盖文的声音再次响起:“别抗拒它,嬴政。去接纳它,然后,驾驭它。”

      嬴政深吸一口气,那股茶香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不再与那股怒火对抗,而是任由它在体内奔流。他想象自己站在风暴的中心,任凭狂风呼啸,他自岿然不动。

      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渐渐沉淀下来,化为一种冷静到极点的专注。

      “很好。”盖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睁开眼,看着我。”

      嬴政睁开眼,他的瞳孔深处,那片风暴已经平息,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的湖泊。

      盖文对他点了点头,眼中是全然的赞许。“你已经准备好了。”

      与此同时,星海娱乐的公关总监林薇,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脸上带着些许志在必得的微笑。

      她刚刚挂掉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她安插在盖聂团队里的一颗“钉子”。

      “盖聂那边已经确认,明天下午三点,在国际酒店召开记者会。”线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听阵仗,是要硬刚到底了。”

      “硬刚?”林薇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个身败名裂的艺人,拿什么刚?靠他那张好看的脸吗?”

      她挂掉电话,打开电脑,开始浏览一份名单。名单上,是十几个曾经在娱乐圈混迹,如今早已过气或者转型失败的三流演员、歌手。

      “萧董想要一场好戏,那我就给他搭个最华丽的舞台。”林薇的红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名单上的第一个号码。

      “喂,是张小姐吗?我是星海娱乐的林薇。还记得我吗?……对,有个大制作想找你。不,不是演戏,是……做一回‘受害者’。”
      她的声音甜美而充满诱惑,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将黑暗中的交易,悄然铺开。

      夜,渐渐深了。

      盖文和盖聂相继离开,公寓里又恢复了宁静。

      墨白绫没有睡,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但目光却一直没有落在书页上。他在等。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

      嬴政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高领毛衣,只是那件米白色的羊绒围巾,已经被他整齐地叠好,拿在手里。

      墨白绫站起身,迎了上去。

      他没有问“怎么样了”,也没有问“辛苦了”。他只是从嬴政手里,自然地接过了那件围巾,然后转身,将它挂回衣帽架上。

      “我给你热了牛奶。”他轻声说。

      嬴政没有说话,他走到沙发前,突然停下,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墨白绫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转过身,背对着墨白绫,微微弓下身。

      “帮我一下。”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依赖。

      墨白绫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走上前,看到了嬴政毛衣下,那件色彩鲜艳的卡通背背佳。他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找到搭扣,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束缚被解开。

      嬴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的肩膀都放松了下来。他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然后转过身,看着墨白绫。

      “谢谢你。”他说。

      这声谢谢,不仅仅是为了解开背背佳。
      墨白绫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在柔和的灯光下,温暖得像一捧月光。“去喝牛奶吧。”

      厨房里,微波炉“叮”的一声轻响。

      嬴政端着温热的牛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清洗水杯的墨白绫。

      “白绫。”他忽然开口。

      “嗯?”

      “如果……如果明天我输了,”嬴政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假设,

      “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吗?”

      墨白绫关掉水龙头,转过身,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他走到嬴政面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不会。”他摇了摇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用输赢来定义的人。”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嬴政的脸颊,指腹的温度,熨帖着他略带冰凉的皮肤。

      “无论明天发生什么,你回来,这里就是你的家。我给你做蒸牛排,给你热牛奶。这就够了。”

      嬴政的心脏,像是被这温柔的话语重重一击,瞬间变得柔软无比。他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名为“战斗”的弦,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了下来。

      他放下牛奶杯,抱住了墨白绫

      这个拥抱,不带任何情欲,却充满了力量。像一个在暴风雨中航行的水手,终于找到了可以让他停泊的、唯一的港湾。

      墨白绫被他抱得有些紧,但他没有挣扎,只是抬起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疲惫的孩子。

      “睡吧。”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明天,会是好天气。”

      嬴政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气息里,有墨白绫身上独有的、如同雨后青竹般的清冽香气。

      这香气,比任何盔甲,都更让他感到安心。

      他知道,无论明日是龙潭还是虎穴,只要一想到这个拥抱,想到这份等待,他便无所畏惧。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的身后,站着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和他……最温暖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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