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满时刻》过柳

6、Chapter 6

　　“林峙，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啊？”罗杭前面搬完水就被其他人拉去看比赛了，他在边上瞧着有些无聊就打转回来，刚好看到林峙一个人坐那。

　　罗杭在林峙旁边的位置坐下，“你在看什么？”顺着林峙的视线看过去注意了人群中的少年。

　　对方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在人群中也极为出挑，罗杭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不是班长吗？”

　　林峙收回视线，没回答反而问：“你去哪了？”

　　罗杭也不在意，回答道：“被人拉去看跳远了。”

　　“怎么样？”

　　“还好吧，现在都是高一的。”比赛没有熟悉的面孔，罗杭看着没什么兴趣。

　　林峙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罗杭感觉旁边的人有点闷闷不乐的，“你怎么了？”

　　“没事。”

　　罗杭铁直男，哪懂什么弯弯绕绕的小情绪，挠了挠头：“行吧。”

　　一上午的比赛都没有轮到高二组，要到下午才有高二的比赛，所以晏盘心上午还算悠闲，一直坐椅子上懒洋洋晒着太阳，偶尔看看比赛，偶尔回应程照两句。

　　下午因为有比赛，买的班服好看归好看，但也有些束缚住手脚，所以中午的时候班里有些同学回去换衣服了，包括程照，他下午有个跳远比赛，所以中午晏盘心只能一个人在学校吃。

　　程照临走前，对于留晏盘心一个人吃饭还有些不放心，“要不你和我回家吃？”

　　晏盘心淡淡谢绝对方好意，“婉拒了。”

　　等到程照走后，他才开始思考中午吃什么，他对吃穿住的需求都很低，因为身体不好，吃的最多的是清淡黏稠的汤食，穿的最多的是蓝白条的病号服，住的最多是医院白花花的病房。哪怕后面痊愈了，人也一直淡淡的，需求很低，后面家人出国后，自己又从姑姑家搬了出来，没什么人管他，他更是一直维持着最低的生活水平，活着就行。

　　他就这样萎靡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直到程照不知道什么时候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发现后也不声张就默不作声陪着他。

　　从小一起长大，周围的大人都让晏盘心多照顾照顾程照这个不省心的家伙，但到头来，最不让人省心的是晏盘心这个“别人家的乖孩子”。

　　程照陪着他吃饭，再在吃饭的时候说出一些很不符合自身性格的心灵鸡汤，不知道是他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看到的，内容好笑，程照一本正经的开导语气也让人听了想笑。

　　不过哪怕不好笑，晏盘心也会笑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为了不让他人担心于是脸上一直挂着笑。

　　治疗很难受，他会笑着说没事，弟弟惹他生气，他也会笑着说原谅。

　　晏盘心想了想，还是没想好吃什么，决定待会去楼下商超随便对付一口。

　　因为正值放学高峰期，商超门口人满为患，晏盘心想象一下那人挤人的场景，准备晚一点再下去，想着他从抽屉里随手抽出了一本题集写了起来，这本题集刚买一周左右，已经没剩几面空白的了。

　　晏盘心的学习效率极高，他很擅长利用碎片化的时间学习，加上他专注力又强，很容易就能静下心来学习，所以学习起来格外顺利。

　　他本身不排斥学习，在他眼里，这是一件只要付出就有回报的买卖。

　　而不是一味付出看不到尽头的治疗，或许正因如此，他父母才会想重新培养一个孩子。

　　晏盘心合上题集，重新放回抽屉里，这本已经写完了，学校里人也不多了，过了饭点，楼下商超的周围也显得宽松起来。

　　他走到商超内卖面包等主食的货架前，看着整整一面墙琳琅满目的货架，他不知道怎么选干脆随便拿一个就准备去结账。

　　“班长，你手里那个不好吃。”一道男声叫住了转身准备走向收银台的他。

　　张成似乎担心对面的人不信，描述了一下，“里面的馅很难吃，像馊了一样。”

　　“这样吗？”晏盘心看了眼手里的鸡肉三明治，没有犹豫放了回去。

　　“这个好吃。”张成又从货架上拿了一个其他牌子的鸡肉三明治递了过去。

　　张成是住校生，家里条件不好，生活费紧缺，极少去外面吃，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超市里随便买个便宜的面包对付一下，偶尔想着对自己好点就买个贵一点的面包慢慢吃，所以学校商超里卖的面包他基本吃了个遍，好不好吃他最清楚。

　　晏盘心接过去，自然道谢：“谢谢。”

　　“没事。”张成笑了笑，似乎有点高兴，继而又说道，“衣服，我待会中午回宿舍洗了晒干后就还给你。”

　　“没关系的，不用那么麻烦。”晏盘心微笑，心想直接还给他就行。

　　张成语气坚定，“要的，要的，不麻烦，这次真的很谢谢你。”

　　见张成坚持，晏盘心也不再推拒，语气温和示意对方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那就辛苦你了，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真的非常感谢。”张成再次道谢，虽然这件事对对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或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对他来说不是。

　　他家里每个月除了那少得可怜的生活费，没有多余的钱给他，家里的情况也让他无法开口要钱，他根本没有钱去买那套班服。

　　张成向晏盘心开口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那是为了维系少年人的自尊，不被同龄人低看，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借口，他踌躇不安等待答复时，发现对他来说难以启齿的问题被对面的人妥善解决了，他实在是非常感激。

　　“没关系的，也谢谢你推荐的三明治。”

　　晏盘心拿着张成推荐的三明治又买了瓶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拿了三瓶饮料，一瓶是程照最喜欢的果汁，另外两瓶是货架上最贵的饮料，拿完后抱着一堆东西去收银台结账。

　　结完账，他拎着一大袋东西掉了个头，朝着与教学楼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那边有学校里面较大的一个小花园。

　　瑞桉中学为了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缓解平时紧张的学习压力，在校内建设了许多娱乐放松的场所，其中学生最喜欢的便是校内的三个小花园，课间的时候小花园内会聚集许多同学，运动会也不例外，很多同学会在小花园内的石桌旁或木亭内玩桌游，但现在大多数人都在宿舍或者回家了，所以小花园内格外安静。

　　晏盘心虽然不讨厌学习，但仍然会觉得教室内有点压抑，也有可能是程照天天在他旁边吐槽学校吸他阳气，不知不觉间，他也被影响了，也会觉得学习场所好像确实压抑。

　　他挑了个围着棵大树的石凳坐下，一袋东西顺手放在身旁，撕开包装袋，就着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咀嚼着咽下。

　　这个三明治味道确实不错，挺好的，这件事让他知道了个很好吃的三明治。

　　晏盘心不紧不慢把三明治吃完后，带走了垃圾，慢悠悠转回了教室。

　　他把果汁放在程照的桌子上，再把另外两瓶最贵的放在了林峙和罗杭的桌上，算是感谢他们早上帮忙搬水了。

　　下午运动会开始前先在教室里点了个到，确认人都在后才解散。

　　解散后罗杭拿着那瓶饮料问林峙是不是他放自己桌上的，因为他发现自己桌上的饮料和林峙桌上的一模一样，林峙也正有这个疑惑，他们讨论时，后面的晏盘心主动认领，“我放的，谢谢你们上午帮忙搬水。”

　　闻言罗杭率先开口表示感谢，脸上是愉快的笑：“谢谢班长，太客气了，为班级做奉献不求回报。”

　　晏盘心浅笑：“应该的。”

　　林峙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不用特意感谢，他感觉晏盘心的态度太客气了，本来想还回去，又觉得还回去会很扫对方的面子，还是接下了，语气闷闷地道谢：“谢谢班长。”

　　.....

　　下午有他们班的比赛，因为晏盘心的跳高在第二天下午，今天第一天没有他的项目，他就一直在操场上做着后勤的工作，体委中途还很高兴地和他说同学们都很热心，后勤队和啦啦队有很多人。

　　人多力量大，所以一下午忙下来倒也不算辛苦。

　　林峙一直跟在晏盘心旁边，理由就是自己加入了后勤队。

　　晏盘心弯腰刚想给运动员拿水，他手上的水就已经递过去了，想要毛巾就递毛巾，手脚麻利每次都快晏盘心一步。

　　手上的水半天没递出去的晏盘心：....

　　中间晏盘心跑到另外一处比赛现场去了，他要去看程照的跳远比赛，林峙也跟着，其实却没有晏盘心这层关系他也会去看，因为他刚来这学校一个多月就只和罗杭和程照关系好，朋友的比赛肯定要去看看的。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发现罗杭已经先他们一步在现场了。

　　“现在到几班了？”林峙问旁边的罗杭。

　　“高一最后一个班了。下一个就是我们班。吴升先上，然后是程照。”

　　话音刚落，高一组最后一位同学完成了比赛，裁判在喊：“下一个高二一班，吴升。”

　　吴升站上了跳远的软垫，吴升是班里比较内向的一个男生，晏盘心没想到这次他会主动参加运动会，他记得吴升在他们班体育课跳远的成绩很不错。

　　第一次尝试，2.20m

　　第二次尝试，1.95m

　　或许是第二次发挥失常，成绩还不如第一次，场上的吴升明显看着紧张了许多，表情严肃，肌肉绷紧，不停做摆臂的动作，架势相当专业，让人觉得他似乎要大展拳脚了，肯定会取得比前两次更好的成绩。

　　场上的他好像终于准备好了，飞身一跃而出。

　　变故突发。

　　“噗呲。”不知是谁突然笑出了声。

　　场上的吴升直直跪了在软垫上，或许是感觉十分羞愧，他飞速爬了起来，也没管身后裁判宣判成绩的声音，穿过人群头也不回走了。

　　“看来一班的人体育不太行啊。”

　　“毕竟其他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了。”

　　“他们也就会读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人估计读书读傻了有点。”

　　“他们一群书呆子。”

　　围观的某些人看着这场小意外，似乎被逗乐了，好像这样带着微妙恶意的言语让他们觉得在其他方面压那群“书呆子”一头，这样的认知让他们有些愉悦，似乎觉得“瞧，他们除了读书什么都不如我们”。

　　晏盘心冷冷扫了那群人一眼，旁边的林峙直接开口：“躲在台下因为别人的失败感到沾沾自喜，你们还真是失败。”

　　“你什么意思？”刚才人群中说话的人似乎有些生气。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林峙勾唇一笑，一字一句强调，“我说你们，一、无、是、处。”

　　林峙说这句话时语气极为嚣张，有恃无恐的样子让旁边的晏盘心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不经意挪了两步，离那人更近了一点，晏盘心面无表情站在了他身边，好似是在向别人表示，他们是一起的。

　　罗杭也站得更近了一点，似乎是嫌林峙说的不够，也学着又补了两句，“你们，一无是处。”

　　旁边一些同样来看比赛的一班同学也站到了他们身边。

　　“你们什么人啊，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那群人里有个高个子寸头的人很不满他们的出头，感觉对方一行人在多管闲事，又没说他们什么，和他们有半毛钱关系，就在这里刷存在感。

　　“好像是一班的，那个好像是一班班长。”有人眼尖认出了晏盘心。

　　“好像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好像就是一班的班服。”旁边又有陆陆续续的人认了出来。

　　“搞笑哦，当人家面说人家坏话，被抓包了吧。”

　　“还怪人家冒头，他才最好笑吧。”

　　“你们干嘛呢？”这还有个刚比完赛状况外的程照突然出现在晏盘心旁边。

　　没人理他，也没人和他解释，晏盘心按住他先不让他再问，事后和他说。

　　“哼，本来就是啊，你们本来就表现的很差啊，大家不都看到了吗？”那个寸头似乎试图拉拢周围人的站在他身边，他仍旧觉得自己没错，他觉得自己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叙述事实有什么错，哪怕他用词不太好。

　　不过除了他身边几个人，没有人回应他们，甚至站得离他们远了点。

　　谁对谁错，明眼人一看便知。

　　林峙挑眉问：“你们是几班的？”

　　对面谨慎地看着他，没说话。

　　林峙语气带着挑衅：“这都不敢回答吗？”

　　对面仍是谨慎看着他，但还是为了反驳他的“不敢”开口回答：“八班的。”

　　“你不会想告老师吧？”对面站着的另一人似乎有些顾虑。

　　林峙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扬唇一笑，看起来极为嚣张：“放心。只是明天的3000m比赛，拜托你们一定要来看看你们班是如何被我们狠狠甩在身后的。”最后一句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林峙刚才只是在确定明天的比赛他能否和对面班级分到一场。

　　一共二十个班，分两场比。

　　对面似乎被怔住了，没有再说话。

　　周围其他同学围观着这一场小插曲，少年站在人群中，拥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外貌，昂首挺立，意气风发的样子让人不由想看两眼，再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