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废柴的日常琐细》烈驹

10、第 10 章

　　大雨磅礴的那天，我望着窗棂上滴答的雨水，满脑子都是“我将这样拉开自己的人生”？对于我的迷茫，我那老爹时常絮絮叨叨地说，若是没有当初的任性，胡乱报考大学，人生的轨迹也便会有新的契机，一路走来也会顺趟。然而人生没有可是、假如来作为逃脱的借口。当灾难来临之际，不会有人来救你，而对你的人生略感兴趣的也不过是想在其中挖找合乎他们胃口的风流韵事。面临灾难的束手无策和渺小，人的第一反应几乎是一模一样。

　　毕业以后我陆陆续续地找了几份工作，做着旁人不以为意的工作，我继续自己失败的人生并将它发扬光大，所有的心灵鸡汤都会给人一份教科书式的成功案例，孜孜不倦地教诲溺水者勇敢面对挫折游上岸边。

　　我曾如此自我安慰，像我这样一把年纪毫无建树的人大有人在，在碌碌无为中找寻逃避现实的路径。

　　我曾经上过当受过骗，说起来真不是值得炫耀的事，这段经历提起来也只是让人多了份耻笑的话题。后来我把这份经历变为对他人的防范意识，不大爱与别人交流自己的内心世界。

　　说起受骗这件事与大多数被愚昧支使的人群一样，说出去别人会说三个字来区别与你的不同和他们独一无二的聪明:“噢!真蠢！”

　　说起这段经历，要从我一个热爱冒险的哥们说起，他热爱一切赚钱的事。他只要往我床下床铺一坐，便能大开嗓门将自己所买股票、投机倒把干的事儿绘声绘色地讲述一遍!，为我们不断播散未知的知识种子。

　　他也确实有本事，比起我们这些死读书的呆子而言，他的创造力总是给人带来无尽的惊喜。我们还被各种考试纠缠的时候，他去开网站，研究各种代码、去架设他的服务器。他也和我一样卖过三块钱的盗版光盘，每天从早到晚在原某某书店现在翻新成为某手机大卖场里兜售几张不值钱的盘子，终于有一天他做不下去，据说又换了新的职业。都说人生犹如破浪中的船帆，不断冲浪不断找寻出路，人倒霉到了极点或许老天爷又给了你新的契机。

　　我信命吗？我不信命，我信我自己。可是人生经历的不愉快又让我在见到“大吉”这些卜卦时又相信了。我想并不是我改变了，而是希望有一个支点支撑我活下去。

　　毕业后我每天被迷茫支配，被不知所措拖拽继续自己的人生，我也去尝试拾笔写一些小说，然而写出来的全是垃圾。我猜想自己一定是生活重症者，一无是处，一无所成，而那时我的爱情也遭遇滑铁卢。

　　再也没有什么打击可以引起更多的不适。那时我天真地这样想。

　　我是一个资质平庸者，没有天赋去创造更多的价值或为自己平铺道路。在我整天像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时，我那位哥们出现了，他的十根手指头戴满了金箍子，表情甚是得意。

　　他一见到我就喊:“徐穆煜!还记得我吗？”

　　那时怎么撞上的，我至今不解。

　　他坐在车里朝我指了方向，我模糊记得前面是一家茶馆。他的意思兴许是到里面坐一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的一天不过是在无所事事中度过，都是浪费时间，只不过形式不同。与其自己一日三餐不知道如何解决，不如去蹭一顿饭。我当下立马同意了。

　　戒指男口里说的茶馆和所有模仿古风的茶馆一样，木质的花格窗上挂着红得刺眼的“福”字，我大胆猜测店老板迷信八字、风水，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店员并没有出现，任由我们横冲直撞往里跑，我们拣了朝里的座位坐下，到这家茶馆喝茶的人不多，看来生意不怎么样。我俩凳子还没捂热，一位女服务生一手拿着圆珠笔，一手拖着点单出现在位于我和戒指君之间的红色木头台子旁，表情很臭，像是我刨了她家祖坟，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和戒指君草草点了一壶茶，开始了以下谈话 。

　　“徐穆煜，你毕业后我就没有见到你人。现在在哪高就？”

　　“高就？我是一个无业游民。”我哈哈一笑说。

　　我这笑得着实诡异，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何而笑，大约是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衰样，进而以圣母理论要我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惜！你可是我们班的才子。你可记得我们班有个女生暗恋你的事？”

　　我们班女生并不是很多，班上56人，只有8个人为女同学，大约觉得哲学系前途不够坦荡吧……

　　在女生资源稀缺的班级，为了女生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常常发生，戒指君说的是他当年看上的一个姑娘，那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至今不清楚，总之我没有和那女的在一起，而戒指君也没有如愿。这一次他倒像是失了忆，没有说起过去种种。

　　我朝他点点头:“兄弟!你现在混得不错。满手的金子，在哪发财呢？”

　　“我？我在一家公司上班，平时就是倒腾一些证券、虚拟币什么的……”

　　我还没有什么反应，他立即又发表了一堆言论，即哪家证券好、发财要趁早。

　　我点头表示同意，可是具体怎么发财我也不知道。

　　他凑过来脸上写满阴谋诡计，可当时年轻的我不设边防，给他一脚踏进警戒线中央。

　　“兄弟，我看你毕业也好几年了，没有一件正经事可干。我有一个好东西可以帮到你。”

　　“你知道p2p吗？”

　　“什么？”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善于抓住机会成为成功人士，一种人一辈子只会吃屙等死。哥儿们，你想不想抓住机遇成为成功人士？”

　　“啊？”我还在惊诧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我这位平日里和我称兄道弟的兄弟继续忽悠，令我不得不臣服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下:“我跟你说这家风投公司投资项目可精准了，一流的操盘手。投钱进去很快就会回来，回笼资金远远高于你的所投。兄弟，别不信。我们都是行走在黑夜中的瞎子，在冰冷黑夜里有一双手指引我们前进，给了我们动力和希望。”

　　戒指君像是有备而来跟我侃侃而谈各种成功案例。作为一个游荡人间许多年的男人，人生无疑是失败的。在他不断的引导下，我仿佛着了魔，听他不断分析融资之后的回报率。自然我是听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相信作为同校几年的同学，虽没有上下铺之谊，也有同侃人生的情义，他是不会坑我的。

　　我回家时他还给我发来信息，要我考虑他的提议。男子汉大丈夫游荡世间不能一日无钱。没点事业，以后怎么好意思面对亲朋好友？

　　于是我昏了头地投了三万块钱，这是我身上唯一的积蓄。戒指哥怦怦拍着胸脯说:“你放心好了。我要是喝汤绝对让你吃肉。一分一毛不会少你的！”

　　介于兄弟的义气我相信了他，并做起了发大财的美梦。通常美梦只是起到自我安慰的作用，现实永远是残酷的。那一天我被自己的兄弟朝自己背后插了一刀，梦醒了，也碎了……

　　不久我听到风声，P2P平台出事了，那天我右眼从早跳到晚，人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暗暗拧了自己一把，我该不是沾上霉星了吧？

　　我给戒指哥打了电话，一连疯狂打了几天，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想到自己三万块钱打了水漂，我难受得坐立难安。

　　即使没有得到戒指哥的答复我也知道，事情在朝最糟糕的地方发展。天知道，这三万块钱我是怎么节省来的。我捂住发疼的胸口不断地给戒指哥打电话，他的电话好不容易通了，却是忙音……

　　我想他是在躲避我……

　　有几次在嘀声之后我给他留了言，有气急败坏的、也有哀声乞求的，都是我的情绪波动的种种表现。想到难受时，连抽烟都无济于事。

　　戒指哥自始至终没有回过我一个电话……

　　通常电影里面会出现一个励志故事，一个人苦到不能再苦的时候，会出现一个影响人一生的贵人。我以为戒指哥是我的贵人，可惜我弄错了……他并不是我的贵人，而是我的噩梦……

　　那一天下了磅礴大雨，雨水倾盆而下，眼前的景致时而消失在雨帘中，时而又冲破雨帘出现自己的眼前。雨水消灭世间其他的声音，只有一道道白光划破苍穹后隐隐约约听见伴随着雨声齐鸣的雷声……

　　说是倾盆大雨一点也不夸张……雨真的像是一盆水泼下凡间……

　　那一天发生了一件让我想不到的事，我还是日后从另一个同学口里听说的，下着大雨的那天下午，戒指哥爬上了12楼，在雷声与雨声混杂声中跳下了楼，他的脑浆、血水混进雨水蔓延在他的身侧……那一天警察来了，经过鉴定是自杀……后来他的女朋友也来了……却没有多看他几眼，几天之后他的遗体被火化……

　　戒指哥的人生仿佛是一则冷笑话，就和我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