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废柴的日常琐细》烈驹

11、第11章

　　戒指哥死后，我的人生轨迹以不规则的速跑奔向崩乱。

　　现在我不仅没有工作，连仅存的积蓄也没有了。

　　我常常嗟叹自己的无能，而让我夜不成寐的是没钱造成的困扰。我这种人向来都是口袋低于3000元时，会陷入极度不安，于是存钱成为了我的最大爱好。

　　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我不能贡献出自己的钱财为自己的爱好买单，并为此赋名“诗的人生”，我想挣扎却跌倒得更狠，我想快意人生却扎了自己几刀。

　　一个人掉入悬崖边缘会不会有被解救的机会？也许机会曾经摆在身边，可惜绝大多数人不会自救，恐惧震慑本能反应，在惶然无措中错误的用力，一步步滑向深渊。

　　以为手中握有一笔资金时，以为可以时来运转，去投资、买股票、彩票，以此押赌自己的人生，幸运女神没有招手，亏得终究还是亏得一塌糊涂。

　　我便是那群倒霉蛋的一员，我没有资本做生意、买彩票、买股票，我只是贷了款，以为短期的资金周转，自己就会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地上岸。

　　现实给了我狠狠一记耳光，我成了实实在在的穷光蛋……

　　说起穷光蛋，我时常因这三个字感到羞愤难忍。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一瞬间我真有泪涌如泉的感觉。

　　可这事始终摆不上台面，不能哭也不能拿出去说。

　　说了之后无非是给人一番冷嘲热讽的机会，无法让那些过惯了舒心日子没得神烦的人锻炼一下口齿的利落，还有张口必出的话:“脓包!谁让你不争气？自找的？”、“都是成年人了，心里还没有个13数吗？冤啥啊？自作的！”

　　鉴于综上情况，我从来不去寻求心理帮助，说了白说反而更抑郁，不理解你生活的人笑话你，表示理解的又会说一些没有实质性内容的废话，可人总要找寻突破口的。

　　虽然明白一些道理，人还是会往泥堆里扎。

　　大约生存是人类本能反应，我们更多的是跌入危险后，只会盲目地挣扎、自救，否则毫无希望。

　　我常在日记本里写着一长串告诫自己的话:告诉自己只有冷静、理智，在等待中观察周边环境，克服内心的恐惧，再伺机而动。

　　退，并非是亡，而是可以自救。当没有人救自己的时候，要学会自救。所谓的贵人更多的是脑子里的幻想，人最终靠的还是自己。人生从来不会是平坦的，但人也不应该总是自悲自艾，被厄运击倒，放弃自己，或者做错误的挣扎……

　　我的心灵鸡汤能写上厚厚一本A4打印纸，同样能令思想枯竭不能自救的一群人茅塞顿开，封我为神。可我这个神尚且不能自救，这些空洞的大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焦虑主宰了我现有的生活，压榨我仅存的一点理智。我拜过佛、算过命、打过工，也曾夜夜抱着酒瓶醉生梦死……醒来以后重担还是压在肩膀上。

　　我曾经看过一部9分钟的短片，名字叫做《曲面》:一个女人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手指、身上是血，她的身下是万丈深渊，黑暗中隐约传来别人滑下去的惨叫声，她拼命挣扎，无论怎么做，只会加快她的下滑速度……

　　最后她坠入渊底……

　　原来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一个毫无用处、过着颓废人生的废柴……

　　一个面临灾难不知所措、以梦境逃避现实的废柴……

　　每一天早晨还没有来临之前，我的眼睛早已睁开，脑中莫名其妙得乱画出种种惨透到极致的生活景象。

　　我手里捏着手机东跑西逛来到某吧，浏览一些吆喝着如何帮人解决难题的帖子。

　　发帖人通常会有一些看似普通人的id，他们痛你所痛，只为做一次伸张正义的行侠客。

　　这些“好心”人在你咨询过程中做足摆平险阻的姿态，他们让你深信他们会是你渴望获得解救的救世主，他们披靡万难，将你拉出水深火热。

　　我明知道这是伙骗子，毫无希望的我就如同短片里的女人，哪怕是一个极小的可能性也要试一试……

　　我在那张帖子下留言:“怎么做？”

　　二十分钟后对方回了话:“加微信群。”并留下了微信号。

　　我依言用小号加了这个奇怪的群，一进去就有人艾特我，说有办法如何解决资金难题，那名群主倒像是仗义的人，来一个人推销歪门邪道便会迅疾地说出“特大号”的“滚”字，滚得还特别字正腔圆、声情并茂……

　　我都快感动地哭了……然而骗子总有办法能让你一眼识破……我不知道是他们蠢，还是我蠢到极点负负得正变得聪明了。

　　我抱着一线生机问:“怎么解决难题？资金转不开。”

　　那人说:“加我微信，我单独跟你说。”他敲字的速度异常快，令我有些讶异，我有些生疑，他键盘上的指尖早已操/练过多次。

　　为了活下去，我依然加了这名老几的微信。

　　“你截一张你借款的图给我。”那个人说。

　　我犹豫一下，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不要截图给他？给他会不会泄露个人信息？他能不能解决我的问题？总之在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飞速闪过各种念头。

　　“你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只是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实情。随意截图一张你周转不灵的，证明你是真老哥，然后拉你进大/□□流。”那个人企图打消我的疑虑。

　　为了还清债务，为了不再成为穷光蛋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我照他的指示办了……

　　“这里一分钟时间等待。”他像个机器人般下号指令。

　　“如没及时发，拉不了群，即将删除好友。”我再次确定那人像输入好指令的机器人，且毫无情感波澜。

　　也不知道拿了多少人训练才达到这样的效果。

　　我还在发愣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可以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微信群将我踢了出去……

　　我又跑去问群主，群主也将我拉黑了……

　　我猜不透这哥们玩得是啥把戏……过了一会儿，我冷静下来，细想所有的操作原来都是探测我有没有做“狗”的潜质，这和我看过的一则PUA学心理是一样的，抛出一个指令，看你能在多长时间内完成。

　　完成任务时间越短越有成为“狗”的潜质……

　　我明明看穿了别人的套路，却又希望套路是真的藏了希望在里面。

　　我真希望它们只是我的主观臆测，而不是我的客观推断。

　　那一天我坐着不说话，默然无语了许久……

　　都说杀人放火的歹徒最可恶，可有一种恶人他即使不杀人放火，也同样的可恶……

　　穷人已经穷到了山穷水尽，两眼无望的地步，可有些人还要打着小九九，将身处深渊的人直接按进阎王殿……

　　这样的人还能算作是人吗？良心或许早已不在了，也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心，只有满钵的恶意。

　　有些人在学会作恶的时候便已经死了……

　　我沉坐在自己那间不大的公寓里，当黑暗降临到我的眼前时，我没有开灯，而是在嗟哦声中自问:“我做错了什么？以致于被生活一遍遍鞭打？”

　　我不是圣父圣母，无法用圣光挽救自我……

　　自那以后我开始变得积极向上，拼命打工，尽一切可能赚钱。

　　后来老爹听到我的事半天不说话，他问我:“你知不知道你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如果你当初听我的话，找了一份稳定工作，你会这么辛苦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老爸的话突然想哭。

　　啊！我大抵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人吧……

　　再后来老爹给了我两万块钱，剩下的我自己打工还清了债务，再后来我打消了四处漂泊、闯荡江湖的想法，回到了家乡，找了一份看起来稳当却更让自己感到乏味的工作，继续自己的后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