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废柴的日常琐细》烈驹

21、第 21 章

　　我的心中破了一个洞，这个洞越扯越大。医生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看见我坐在床边，抱着膝盖仰望头顶的天花板。

　　我旁边有一个哥们。他整天叨叨着要“吃肉!吃肉!”

　　他到处嚷嚷地上爬满了蚂蚁。有一天他神秘兮兮得跟我说，蚂蚁从他的手上跑过，在他的手臂上绕了一个圈，他的一家老小追在大蚂蚁的身后，拼命地跑着，生怕掉了队，每一只蚂蚁的身上载满了粮食，那些粮食可以保障他们过段安稳的日子，他们不必挨饿。

　　他们每天都过得非常好，至少在他们拥有粮食的那一瞬间是这样想的。

　　我听他说的话，心中的破洞，又被扯大，我叫不出声音，心里空落落的。我问他:“蚂蚁找到了回家的路吗？”

　　他瞪大了圆得可做弹子的眼睛说:“没呢!我每天都在观察他。这些小家伙说他聪明，可是他有时候又怪笨的。”

　　我笑他骗人，蚂蚁怎么会不认识回家的路？一定是他自己撒谎欺骗大家。

　　我的病友急了，说我伤害他稚嫩的心，他像小孩一样耍脾气，拿头撞墙要跟我打架，轰得闲人甲乙丙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看热闹，还是院长把我们拉开。我决心不再跟这家伙讲话。此后的一段日子，我没有再理他。

　　我另外一个病友，他一天到晚平直地盯着墙面，只说一个字:“呦!”

　　如此反复再三。

　　我也好奇了，我站在他的旁边，也抬起头和他一道看这堵墙。我睁开眼睛瞅了半天，想从墙上刮出一个丁卯来，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有给我扒出来，倒使我的眼睛疼上好半天。

　　我就在这守着这家医院里，逍遥自在了一阵子。每天，我老爹都会带着一些吃的东西来看我。我老爹更想知道的是，我的病什么时候好？为了治好我的病，我的父母已经亏空了他们的所有积蓄。

　　有时候我坐着坐着，突然哭了，因为哭是一种情绪的解放。别人不会懂的。他们以为，这又是一种骗人的把戏。骗别人的同情心，骗别人的慈怀。天晓得，这有什么可骗的？或许，只不过是要赢得别人的关注罢了。关注……关注与不关注又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多了一份活在别人眼皮下的经验。疯子就有这一点好处。无论是他哭还是笑，在别人眼里都是疯了的表现。他无需为自己的行为作出承诺，或者保证，或者为此付出更多的代价。顶多别人说一句“哦，这是一个疯子。”

　　如果他为此与一个疯子去较劲，那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他也是疯子。

　　生活在慢慢地枯萎，而我在枯萎中渐渐老，变得愈加乏味。

　　你也许会说:“啊，这就是一个废柴!”

　　废柴只会用语言来显示他自己的高大，把自己高铸成一个巨人，但实际上他是行动上的矮子。他无法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一个整天只知道混吃等死的一种人，他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实际上多数人，在求学成功以后都是浑浑噩噩的活着，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在娱乐或者用语言在褒贬别人的生活。那是他未真正投入社会之前，尚有种种情趣供自己打发时间，当然也有一些声称迈入社会却因各种原因时常处于待机状态需要一些话题滋润自己无聊的生活。在走上社会之前，他扮演着热血青年，散发着知识的清香，能给你各种各样有意义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价值的建议。就好比是我。当走到社会以后，才发现自己一钱不值。在前辈跟前自己所学的那些技能，完全可以把自己打倒。

　　我曾经用戏谑的语言阐述一切，人们觉得我病得不轻。否则……否则怎么可以用一系列毫无条理的语言向人发难？在我按下垒砖的按键时，别人也开始向我抛砖。这种毫无意义的对决在遭遇丰富的人生阅历后，变得苍白空洞。

　　今天我的主治医生来看我，他长得倒是相貌堂堂，穿的白大褂更衬托出他的医者仁心。他拿起听筒对着我胸口测量心跳，随后又掏出记录本之类的东西故意套我的话，查看我的神志有没有稍微清醒。我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说了许多自认警醒又甚为得意的话。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走了。在病例上不知道写下了什么，也许他觉得我无药可救。

　　我只隐隐约约听他说了一句:这个废柴!难怪他疯……

　　在这里我不知不觉的住了很久，还要住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希望能离开这家医院。也希望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规，可是别人说疯子疯了也就疯了……再也没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