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牙疼

30、 大马金刀（上）

　　布衣花裙的少女静静坐在聚义堂前，乌亮的长发扎成一束大辫子、服帖地垂在胸前。厅堂外是贼寇嘹亮山呼，贴在肌肤上是兵锋出鞘的寒气森森，她温顺地低垂螓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
　　且说草履君与君胜群随众马贼土匪一并上山，走在最前头的高大兰一看见那少女讶然一声，随即箭步上前，亟欲将其扶起。
　　“木鱼，你起来，谁敢让你跪在这儿的就是削我高大兰的面子！”
　　江沐语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却被聚义堂中传出的一道虎哮所打断，只听见有人安抚低语：
　　“小猫别恼，你姐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却还不来瞧你一眼，实在可恶至极。”
　　高大兰冷哼一记，猛地扯过沐语臂膀，正要踏进聚义堂——衣袖却被身旁的人不轻不重的扯了扯：
　　“老寨主身子不好，兰兰你别惹他生气了。”
　　“他这般羞辱你，我身子也不好，怎地就许他惹我生气！”
　　两人拉扯间身后的马贼土匪诸位亦已赶上来，那红衣如火的马贼头子嗤笑道：
　　“这聚义堂里可都是道上有名的叔叔伯伯，高大兰你可别光顾着跟小情儿叙旧、丢了老寨主的脸。”
　　沐语闻声，下意识便松开手去，可是她那素白的手刚离开对方的袖子，身后便倏然多了两双铁箍一样的大手将她的臂膀死死攫住。
　　她明明已被这种陌生的碰触骇得脸色灰白，嘴里却还逞强着安抚对方：
　　“我没事，我不怕的，兰兰……”
　　“你们放开她！”
　　红衣少女冷声喝道：“将高大兰的人都押下去，聚义堂还轮不到他们进入。”

　　君胜群与草履君混在人群里面不动声色，她们只管依顺指令被押解下去。
　　江沐语被押在最前头与她们错身而过，这时候她们才真正看清楚那花裙少女的清丽五官，与及那双哀郁的、没有焦距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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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聚义堂正中的第一把虎皮交椅的垂暮老者，是为统率草庐山黑虎寨的真正主人，亦是绿林草莽人所畏之的婋虎。
　　他的腰背如以往的每次依然挺得笔直，虎目炯亮，不怒自威。老者脚下慵懒地枕着一头温驯如猫的白虎，然而只要他一声怒喝，这头蛰伏已久的大虫便会冲天咆哮，猛扑而上，将眼前的活物扼杀于爪下，将其狠狠撕碎。
　　此刻，聚义堂上站的一高一矮一红一白是他最属意的两位传承者，他已经沉默了许久，似乎在考虑怎么去阐述自己权利的交替。
　　老者立起身子，他虎目一瞪，高声大喝：
　　“来人，开红封、取金刀！”
　　立在堂下的八名仆从朗声答应，片刻后，这八人齐捧一口九尺长刀，刀身雕绘一双金龙盘旋争斗，一盘踞立足、两眼点赤正是杀得眼红，一翾天扶摇、长啸高声再是怡然自在不过。红白双龙相争之势雕刻得活灵活现，赤龙咆哮如萦绕耳际，白龙矫矫似踏飞天舞。
　　金刀刀口森冷，一仆从衣角轻轻扫过，回头再看那衣摆已然于无声无息间被齐口割断。
　　这八名仆从将金刀请至大堂后，即悄然退下。
　　红衣少女一双明眸片刻不离金刀，既是惊叹世间有如此名器，又对自己能否独揽宝刀而跃跃欲试。然而，口中却是说道：
　　“寨主今日竟为我俩请出金刀，不论我跟兰兰谁人接位，烟画也不枉走这么一遭了。”
　　高大兰却是不言不语，径自行止金刀前面，躬身一揖在地。再度站直身子时她手中多了一柄银色匕首，只见银光一瞬，她竟毫不留情地在自己臂膀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少女的热血泼上金刀刀锋，似红珠滚明镜，不留痕迹。
　　“好刀！”高大兰不由脱口赞叹。
　　老者唇边噙笑，遍布厚茧的手抚上白虎的头顶，温声说道：
　　“老黑虎年纪大了，老天爷待我不薄，能让我带出两个好徒弟。你们两个都很好，老黑虎是个爽快人，你们谁能帮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我身后的这张椅子，堂上的这口金刀就是谁的。”
　　水烟画喜上眉梢：“寨主直说便是，就算是做一百件、一千件，烟画也在所不辞。”
　　老者续道：“黑虎寨的死牢押着两名囚徒，一为天囚一为地囚，你们分别择其一，谁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归顺我，谁就是黑虎寨下一任的主人了。”
　　水烟画轻掩口唇说道：“长者为尊，兰兰先选吧。”
　　高大兰也不跟她客气废话，径自向一旁的仆从下令道：
　　“带我去天囚。”

作者有话说

　　努力埋坑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