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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仙音1 ...

  •   曲素弦随着那位婢女悄然离席——她一直觉得自己在天音门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也许对于门主燕凤伶来说、她也不过是一件会走动的包袱而已。
      二女一前一后来到燕凤伶的居处,曲素弦看着眼前的这栋小楼驻足不前,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就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天音门主已经端坐在小楼的侧边的茗居。
      华衣婢女领着她走进茗居,这位婢女甚是伶俐,也没等门主吩咐、端起红泥小火炉上的铁壶,迅速地洗沏了茶叶跟用具,为两人沏好茶盏。华衣婢女又向门主揖了礼,才退出门外。
      燕凤伶今夜穿着一袭紫衣纱裙,纱裙上以七彩丝线滚边,滚边的图案呈水纹状,纱裙或舒展或飘摇时候,那水纹滚边似也会跟着一起动作,若水中开花,又若彩云翻覆。燕凤伶端坐在竹椅上,纱裙低垂,水波不兴,彩云静寂。
      忽而她柔声问道:“素弦,你到这儿多久了?”
      曲素弦想了想,实则她并不确定:
      “回门主的话,素弦在天音门已经十年了。”
      燕凤伶勾起唇角,说了句:“你大概是算错了。”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燕凤伶又问:
      “那么,你还记得自己是怎样来到天音门的吗?”
      “自然记得。门主大恩,素弦永生难忘。”
      “既是记得,那就原原本本地告诉我知道吧。”
      *****************************
      曲素弦幼时个子很娇小,母亲能将她放在一个小竹筐里面,背在肩上到处跑。只是,那时候的她还没有懂事,她只觉得母亲总是不停地躲避什么,却又经常寻找某些人。
      大家都以为,母亲背后的竹筐里放着全部的家当,实际上素弦一直待在那里、她从一出生就是母亲的包袱。

      少妇荆钗布裙肩背竹筐,手上抓了半截断折的树干还没来得及扔掉,她只顾着夺路狂奔——
      身后是那些粗莽汉子的怒吼,那急遽而杂乱的脚步声一阵一阵地踏碎了地上的枯叶、这样无情冷酷的动作也恰似他们追赶女子的态度。
      少妇气虚体弱,之前亦已长途跋涉,这样慌不择路的荒野逃亡体力总有耗尽之时。
      身后那些男人显然是欺她体弱,便如同猫抓老鼠一样且擒且纵,百般玩弄。
      因长时间的奔跑,少妇已经临界极限,她的一双小腿腿肚也开始不自然地抽搐起来,登时站不稳腿脚、重心一失,她“啊”地一声跌倒在地上。
      身后的男人们见猎物耗尽体能、倒在地上一副任人蹂躏的模样,尽管有几分难以置信,但是天性中的兽性只是激发他们逞凶的冲动。那些汉子狞笑着,围在少妇四周,为首的男人仰天笑道:
      “想不到,像你这样的妖妇也有这一天。”
      他身后一名小个头的青年连忙拉着他:“孟老大,我听说这妖妇还会法术,只要见过她眼睛的人都会被她用妖术控制住,老大你可得千万小心啊。”
      少妇显然已是穷途末路,不免悲从中来,啼哭不止:
      “诸位大哥,求你们行个方便,妾身本是个寻常的小妇人,断不会害人的……”
      孟老大弯下身去,一把扯住少妇的散落的发髻,逼迫她仰起头:
      “到了这时候你还想骗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其实你就是、就是——”
      他说第一声“就是”时,嗓音已破;及至第二声“就是”时,他的喉头已被完全割开,鲜血顺着他颤动的声带不住地往下流淌,一点一滴地描摹着他喉头内里筋脉的轮廓。
      孟老大喉头中的鲜血往下滴落,一滴一滴地落在少妇的雪肤芙脸之上——少妇骇得惨叫出声,慌乱之中动手推开孟老大的身体,两只手掌撑着草地,迅速地向后挪动。
      她不动还好,如此这般挪了这么几下,她背后的竹筐刚好就撞上一件东西。只听得头上的那件东西清啸一记:
      “哼,你们这些才是真正地为非作歹之徒,光天化日之下欺辱一名弱女子,简直就是败类!”
      方才劝阻孟老大的青年辩解道:“姑娘才是不明是非的,你瞧见我们追赶这个妖妇,难道就凭这个就认定是我们不对!”
      少妇闻言,不由得呼天大哭:
      “姑娘切勿听他们造谣,我这样一个小妇人如何作得大恶;更何况,这些人几次三番以言语羞辱我、坏我名节,妾身虽然不识诗书,但亦晓得失节失贞之罪——”
      她一句话未完,人已经半俯下去,额头对准了草地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就要往下撞!
      这还了得,少妇身后之人半弯下身,右臂向下一捞,臂弯位置刚好卡在少妇的咽喉;少妇头颅悬在半空,既不得自由,又无法寻死,只得悄然含泪,默然不语。
      站在后头的那位少女见此情状更心生恻隐,她挺起长剑,剑尖对准地上的孟老大:
      “你们谁敢再上前一步,我云从仙保证、此剑饮血封喉,削骨噬魂!”

      云从仙扶住手足无力的少妇缓步前行,她二指暗暗探向少妇腕间脉门,她只觉得此人气息紊乱,行走之间下盘虚浮无力,兼之对自己命门被制全无所觉。云从仙只道这人果然不会武艺,不禁舒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便愈觉得这妇人忠贞守节、心中对她更颇有几分好感。
      少妇一步一拐地行至山溪前,即使此时落魄遇难,她仍是稍整了衣裙,再放下背上的竹筐。那竹筐一落地,筐口的罩子便往外拱了几下,少妇解开筐口的系绳,那竹筐里竟是突然拱出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
      比起与母亲相见,女孩儿似乎对外面的世界更感兴趣。她手脚并用地爬出竹筐,便飞快地奔向山溪,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掬起山溪的清流就痛痛快快的往脸上泼。
      云从仙瞧着有趣,问道:
      “请问夫人,这位是……”
      少妇将竹筐放在一旁,也如同女孩子一样,以溪水洁面。晶莹透亮的水珠顺着她的纤指往下流淌,循着她皓腕间的轮廓描摹而过,水珠缓缓而行、直至在她的臂膀上划下一道轻浅的湿痕。
      少妇螓首稍仰,那双黑眸子彷如回环秋波,暗翦春水,眨动着熟龄应有的风情。少妇就这样不经意的一眼,云从仙竟觉得脸上发热,明知自己情况窘迫,视线却无法从对方脸上移开。
      妇人轻启檀口:“妾身夫家姓曲,那娃儿正是小女丁儿。”
      “曲夫人……”
      少妇自袖口取出丝帕,微微侧过身子,以帕子轻拭眼角:
      “这孩子委实命苦,小小年纪也没享过福,就跟着我颠沛流离地过日子……今日若不是恩人出手相救,我们母女也不知要受怎番的羞辱。”
      云从仙见到她说得十分动情,不禁心生恻隐;然而她自己尚投身师门学艺,光就天音门的规条就不可能收留这双母女。她思索一阵,终于想到法子:
      “夫人若是不嫌弃,且随我至云雾山郊,那里有民居若干,借住些时日自是不成问题的。”
      少妇犹自黯然抽泣,半响才缓过气来;只见她勉强地撑起身子,便又向云从仙屈膝顿首,云从仙慌忙伸手出去、其时亦是情急,动作不免过大,在不经意间她已伸手揽过云从仙的肩膀——这么一下肌肤相触的刹那,鼻端传来一阵异香,幽幽而来,淡淡而远,在她可感的触觉之内若即若离,这样的气味不似是一般的花香,倒更像是少妇与生俱来的体香。
      曲夫人低着头,带着几分羞赧地“嗯”了一声:
      “谢谢恩人,妾身叨扰了。”
      云从仙恍然回神,不经意间瞥见静立在溪畔的曲丁儿;那女孩子瞠着一双灵动莹亮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她们,眼中并没有遇见陌生人的慌乱与紧张,那稚嫩的脸上更多的是沉静,仿佛眼前的这一幕她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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