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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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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本打算一早就出发的三人由于昨夜的长谈而不得不将出发的时间延至午膳后。
三辆马车侯在宫门外,赵元瀚与赵元卿的随从也都骑上了马背等着各自的王。赵元长同太后送他三人出来,又说了一些不舍的客套话,三人才各上了一辆马车。
庚延一撩起帘子对赵元长笑着摆摆手。赵元长勉强扯起一张笑脸对他道了声保重,心中却隐隐有着不安。
一路上,赵元瀚觉得若是他们三人不在同一辆马车上,说起话来便十分不方便,于是他让车夫停下马车,走到庚延一与赵元卿的马车旁邀了他们二人一同坐到他的马车上来。
骑着马走在赵元瀚马车旁的柳下舟低着头看似自言自语道:“凭什么一个不是大臣的人还要做马车而我们这些还算是大臣的人却要骑马,马车坐着可真舒服,我骑马骑得脚都要抽筋了殿下还是要让我骑马。为何我就没有他那么幸运?我也不是说骑马不好,只是偶尔也该让我坐坐马车。倒也不是非做不可,但至少在这般颠簸的路上坐一下才是。啊,我明白了,一定是皇帝银子不够只能准备三辆马车。真是的,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连买辆马车的银子都没有……”
走在前面的褚韩调转马头与柳下舟并着走:“喂,喂!”
他们后面的随从对他道:“将军最好不要太在意,柳将军的嘴就是特别爱念。”
褚韩回过头:“他一直在念叨什么?”
随从摆摆头:“这是他老毛病了,就算您理会他他也不会理会您,最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真是个怪人。”
“他命真好,我也想坐马车,前大司马的侄子有什么了不起,皇帝竟对他这么好给他马车坐。殿下也应该给我们买一辆马车。不,一辆太挤了,让卫凡骑马?他说不定会扔我出去。算了,下次我自己买一辆。啊,庚延一命真好。不过他为何要姓庚,我记得前大司马不是这个姓啊。这个姓可真少见。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姓少见所以才让他坐马车的?一定是这样,真过分,不如我也改个姓好了,可是我才改了。啊,真是麻烦……”
卫凡满脸怒容:“有人能让他闭嘴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赵元瀚撩起帘子:“柳下舟!”
“对不起。”
那一干人才终于舒了口气。
庚延一透过赵元瀚撩起帘子露出的窗正好看见了柳下舟的侧脸。柳下舟瞥见庚延一在看自己便转过头来与他对视,庚延一笑着向他点点头,他却转过头去还嘀咕了一句庚延一真是命好。。
庚延一挪到窗前对柳下舟道:“若是将军不介意,便坐我的马车。”
柳下舟斜着眼睇着庚延一:“一定是你觉得自己的马车坐着不如殿下的马车舒服,所以故意让我去坐你便有理由留在这里。你心机真重。”
庚延一听罢苦笑着摇摇头。他还是头次被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下舟,不可无礼。”赵元瀚对庚延一道了歉意:“他这人一直都不怎么相信别人。我也是与他相处了好些年他才相信我不会害他。庚先生别介意。”
“看来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赵元卿看看庚延一再看看柳下舟:“先生何以见得如此?”
庚延一笑侃:“我还以为远舜王不会与我说话,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
赵元卿有些窘乏:“先生多虑了。”
送走庚延一,赵元长便折身去了赵元崇的寝宫。走到门口还未进去便见宫人们搬了东西进来,忙碌得很,碰见他也只是匆匆行过礼。赵元长顺着宫人们离去的方向看了去。
康仁晋正在指挥宫人们将行李搬出来,还不停嘱咐要小心一些轻一些,都是贵重的东西弄坏了殿下怪罪下来可不得了。赵元长兀自笑笑,心想好你个赵元崇,来参加婚典竟也带这么多饰品过来也不怕半路遇上劫匪。
赵元长道:“你们收拾行李做什么,这就要走了?”
康仁晋转过身见是赵元长便行了礼道:“回陛下,明日走,只是殿下让我们先将这些他看腻了的东西收拾好。”
“他人在哪里?”
“寝殿。”
赵元长点点头。
赵元崇坐在塌席上无规律地敲着案桌,却是一直在寝殿中等了赵元长几个时辰,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显得有些焦躁的神情依然出卖了他。
而赵元长进来时他又故作姿态只是抬眼一瞥,又泰然自若地打了哈欠:“考虑好了?”
“算是。”赵元长坐下。
“是什么?若是想随便拿件东西糊弄本王,那金刚石你便别再想要了。”
“皇位,如何?”赵元长自信满满笑起来:“等灭了妖怪之后我便下旨将皇位禅让与你。”
赵元崇扬眉:“皇位?哼,若是本王真想要你早就不是皇帝了。”
“朕实在想不出来比皇位更重要的东西。”
“当真?”
“当真。”
“本王已经派人仔细调查过了,对你来说,徐大人之侄庚延一才是最重要的。你为他挡了刺客的剑,让他住进自己的寝宫,甚至反对太后将长公主许配于他。”赵元崇看着他冷笑:“所以,本王要你拿庚延一来换。”
赵元长微微怔了怔,很快又恢复镇定,笑问:“何以见得庚延一对我很重要?”
“就算你能骗得了天下人,也绝对骗不了你自己。”
“你想要庚延一作何?”
“这是本王的事,你只要点头便行了。你一点头,齐孝所有的金刚石可都是你的。”
赵元长盯着赵元崇看了久久,赵元崇仍是用不屑一顾的表情轻笑。许久之后赵元长叹一声道:“元崇,你真正想要的,是我吧。”
赵元崇顿了一下,即刻起身拽了赵元长的手将他按在床上,俯下身咬牙切齿对他道:“赵元长,你以为你是谁。本王想要的东西轮不到你来决定。我想要的是你?嗬,你别说笑了,我恨不得让你生不如死!”
“是我对不起你,可金刚石关乎整个大煜乃至全天下人的性命。若是照现如今的情况来看,与妖怪发生战争大煜必输无疑。我也没想过要你原谅,只是希望你念在往日情分上,将金刚石卖给我。”
“情分?你在和我谈情分?你也不掂量掂量,只关心江山只关心庚延一的你,到底有没有资格和我谈情分!我为何要原谅你?你告诉我啊,我为何要原谅你!”
“我若不那么做父皇的江山便保不住了!”
“而你却愿意为了庚延一放弃父亲留下的江山却把我送入虎口?哈哈哈哈哈,到现在,你还是尽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赵元崇狠狠说完这句便放开赵元长站起来理理衣袖:“罢了,你若是当真在意到本王也只会令本王觉得作呕。”
赵元长坐起来喃喃叫了一声崇弟。
“放心,金刚石等本王回到齐孝之后便派人给你送来。你给本王好好记住,这份恩情早晚有一日是要你加倍奉还。”赵元崇转过身:“你就给本王好好想想。”
“一定,我会把欠你的全都弥补上,包括我欠你的。”
“怕是你这辈子都弥补不了。”
莫澜自接到赵元长让他制毒的命令已来,便很久没四处走动了,除了亲自上山采药便是呆在太医属里配药。昨日他才听太医属里的其他太医议论,皇帝也去了中敬,朝中的事务暂时交给了程夜与周礼。
他走出太医属,揉揉脖子再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便来到考工令。莫澜站在门前也未多做犹豫,兀自轻笑便走进去。
考工令的人见是莫太医便没说什么点点头让他进去了。倒是从未在宫中见过莫澜的安戈将他拦住:“谁让你进来的?”
莫澜笑道:“没有谁不让我进来我便进来了。”
“给我出去,这里不是你一个闲人闲逛的地方。”
“在这宫中还没有我不能闲逛的地方。”
“大人便是制毒的莫太医?”宋启如去取了大刀的模子回来路过此地,见安戈与莫澜的谈话便记起曾经与庚延一闲聊时提到过此人。
莫澜颔首微微侧头:“算不上什么大人,不过是不起眼的小太医罢了。先生手上拿的便是陛下让你们制的兵器?”
宋启如看看手里的模子:“哦,这不过是模子,兵器还要等到金刚石运来之后才能着手。”
“不介意我看看吧。”
“哪的话。”宋启如将模子递给莫澜。
莫澜拿着模子手一沉,心想没想到连模子竟也这般重。
安戈没好口气道:“先生小心闪了腰。”
莫澜瞥他一眼,卖弄似的舞了两下:“这样的兵器,杀起人来也定是爽快得很。”
宋启如笑道:“先生的话说得真吓人,这兵器是用来对付妖怪的。”
“我知道,只是觉得杀人更痛快,一刀下去便就鲜血四溅了。”
安戈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疯子。
“还不知敢问莫太医的毒药研制得如何了?”
“还差最后一样东西,目前进展得不错,不会耽误你们。”莫澜发现手里的模子刃上有一排十分细小的孔,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他一面摸着这些小孔一面问道:“这是做何用的?”
“喂毒。”宋启如拿过模子:“这中间有一条顺着锋刃的缝,便是用来盛毒药的。若是一刀砍下去,毒药便会先聚集在后面,一旦兵器遇到障碍停下来,毒液便会瞬时从小孔中涌出。就像这样。”说罢宋启如便做了一个砍杀的姿势:“就算一刀下去只是隔开了皮毛,但是渗入毒液便也必死无疑。”
莫澜听得一脸兴奋:“只是,锋刃有孔,就不怕兵器坏掉或者不锋利吗?”
“所以锋刃才一定要用金刚石。”
“原来如此。妙啊,真是太妙了。”
安戈不悦道:“这种兵器不是用来杀人的。”
“是是,我知道。”
别过安戈与宋启如,莫澜步行回到自己在宫外的府邸。府中只有他与外祖母及一些舍人。从莫澜记事起便没了父亲,听说是病死的,过了些年母亲也随着父亲去了。而外祖父似乎是自杀的,死后为他修葺了陵墓葬在山中。从此莫澜便跟着外祖母长大,而后来到顺宜凭借一身绝妙的医术被恩师推荐给赵元长,这才做了太医将外祖母也接来了顺宜。
莫澜刚回到府中连茶都还没为他端上来,老夫人便放下手里的绣活急急过来,命人准备了一大桌丰富的菜肴给她几日未归的孙儿。莫澜起身叫了外祖母,老夫人拉着他坐下。
“澜儿,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在太医属里做药,让您担心了。”
“我还真怕你回来晚了误了时辰,你外祖父会不高兴。”
“哦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准备。”
“不用了,我都已经准备好就等你回来了。”
“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你可已向皇上禀报过了?”
“陛下昨日也去了中敬,再说最后一种草药恐怕也只有向外祖父讨要了。”
“那好,明日我们便启程。”
“您就不用去了,路途遥远颠簸,怕您身子受不起。”
“也好。”
莫澜衬了脸,入神地看着地面,嘴角竟浮起一丝笑意。
老夫人端起舍人刚奉来的茶,翘着兰花指拧了杯盖轻轻在茶面上荡了荡,那姿态时时流露出一种自幼被千金包围着的不刻意的尊贵。她突然停下来抬起头问道:“陛下去中敬作何?”
“听说是调查妖怪起源一事。”
老夫人一震,震掉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险些烫了脚。
莫澜唤来舍人收拾碎片,这其间他无意中瞟见老夫人脸色青白。待到舍人们都下去之后他才问:“孙儿不在的这几日,外祖母可是有身子不适?”
“无碍,只是有些累了。明日我还是同你一道去,若是他见不到我,会伤心的。”
莫澜笑笑,道声好啊。
只是这天夜里老夫人受了凉,因此不得不留在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