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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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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敬与顺宜离得有些远,自然免不了有地域区别。若将顺宜比作是一张平展的鹿皮,那中敬便是一块坑洼的□□皮。迭连起伏的山峦,远远看去,倒是美得很。只是若身处山中,便不得不烦恼为何高耸的树却偏偏还要生得这般相似,不常来的人必定是要迷路。
还好顾家兄弟从小便是在山中长大,倒是自有一套行走的本领。
这二人本是对孤儿,却也并非父母双亡,而是被人装在木盆里放入了河中顺着河水流向了苴汉村,由村西头做木工的老汉捡了去,给取了顾这个姓。兄长是叫顾显书,弟弟则是顾显予。
顾显予时常会在上山锯木头的时候站在山顶眺望河流上游,那里也许还居住着他们的生身父母。
“显予,你怎又在看了。”顾显书叹口气继续道:“今日的木头应该够了,回去吧。”
顾显予转过头看看地上被锯断的木头:“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而以前是三人,如今却只有你我。”
顾显书一面绑着木头一面道:“你又在想他了。”
“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
“兴许很好,兴许很不好,兴许已经忘了你我。”顾显书将木头绑成两份,一份系在自己背后,一份提起系在顾显予背后。
“我倒是希望他忘了,可又有些舍不得。”
“走吧。”
天色还早,却已是酉时。锯了一整日的木头,中午只吃了些馒头的二人免不了有些饿了。兄长听见家弟肚子发出声音便四处望了望,他记得就是在这附近有棵果树,虽从未吃过但每次路过刺死都能看见,以他对此地的熟悉应该不会记错。
顾显书低声呢喃了一句奇怪。
顾显予扭头看他:“怎么了?”
“以前这附近有棵果树而今却不见了,吃些果子还能暂时充饥。”
“说不定已被砍了。”
顾显书泄了口气,又问道:“很饿吗?”
“还好,只是这里离苴汉村太远了,木头又这般重。”
“不如我们先找些能吃的东西。”顾显书话刚说完便解下木头,找了处平坦的地方放下:“你在这里等我。”
顾显予也解了木头放下:“两个人一起找会快些。”
“那你自己小心。”
“你也是。”
二人便分开去寻找可以入口充饥的东西。顾显予的运气不错,找到一些菌菇。倒是顾显书就不怎么走运,寻了许久也未有收获。原本他抓了一只野鸡,但见那野鸡生的漂顾显书便起了怜意,想留着给顾显予。谁料就在他这般想的时候,那野鸡便挣脱他的手飞了去,只留下几根还算是色泽不错的毛。
将毛放入怀里,顾显书不得不继续找其他东西。当他终于发现一只受伤的肥兔子一路追去事,这兔子偏偏就跳入了一丛几乎一人高的草。顾显书跟着追了进去却发现草丛的另一端竟是悬崖。
情急之余他抓住一把草,发出一声惊呼。松动的土块顺着山崖滚下去,他低头看一眼,吓得一身冷汗。
顾显予听见哥哥的叫声,赶紧扔掉手里的菌菇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显予,我在这里。”
“显书?”顾显予朝草丛跑去。
“小心点,这边是悬崖。”
顾显予扒开草丛走过去,见顾显书掉在悬崖边上不由得吓了一颤。他趴在地上将手伸向顾显书:“抓住我,我这便拉你上来。”
顾显书缓缓将手伸向顾显予,眼看就要抓住,那些被顾显书拽住的草却终于承受不起他的重量被连根拔起。顾显予脚一蹬往前挪了许多,这才在顾显书落下去之前抓住了他。
“你……好重。”
顾显书用脚蹬了几次都未找到能落脚的地方,反而将弟弟往下拖了一点。顾显予抓住一大把草在手上绕了一圈,那些草却逐一断了。
顾显书露出绝望的神情,但很快他便道:“显予,放手。”
“我怎么可能……会放手。”
弟弟的身子又往下沉了一些。顾显书急道:“顾显予,快放手,不然你我都会掉下去!”
“那便一起掉下去。你说过……不会离开我。”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我不会死的你且放心。”顾显书笑着说完这番话便放开了弟弟的手。
顾显予却迅速用另一只手抓住哥哥:“抓住我!听到没有,我让你抓住我!”
“你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没一句是听了我的。”顾显书捏起顾显予手背上的皮,狠狠一拧。
顾显予疼得立刻松了手:“顾显书!你这个混蛋!”他也顾不上手背的疼,急急忙忙跟着一起往下跳。
顾显书见弟弟也跟着跳下来,感动之余更多的却是气愤。他不得不四处看看可有能抓住的地方。待到顾显予落下来,他又一蹬崖壁荡过去将他接住。
剧烈的冲击使他往下一沉,但还是拼命抓住了藤蔓。若是放了,顾显予便无没了。
“你为何要跳下来?!”
“既然你我生在一起,那死也该在一起!”
顾显书顺着藤蔓往下看,倒深一口气:“幸好我接住了你,不然我没死反倒你死了。”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顺着藤蔓往上爬。”
顾显予抬头看看:“好高,还没上去我们便会先掉下来。”
刚说完,二人的肚子便又响了。
顾显书道:“看来我们只有顺着藤子往下滑了,还好藤子末端离地不算太高。”
顾显予伸手抓住了藤蔓,两兄弟一上一下往下滑,滑到藤末才放手往下跳,这才安全落了地,只是顾显书扭伤了脚。
崖底与崖上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这里不算大,似乎就是四五个房间并在一起的大小。地面是用青石铺成的,石缝中的杂草并不多,应是有人隔些时日便来打理。一处没有铺青石的地方开满二人叫不出名儿来的花,紫得很,有些像人身上的淤血。
顾显予看着花感叹道:“这些花,真妖。”
顾显书突然一愣,尔后一瘸一拐走进花丛伸手摘了一个紫红色的果子:“这些果子和以前崖上见过的果子好像,但细看又不是。”
“这些果子当真能吃?”
顾显书撩起衣衫擦了擦便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应该没毒。”
顾显予抢过果子气道:“若是真有毒,你这一口咬下去中毒了怎么办!”
“总比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好,若有毒你便不吃。”
二人正吃着,顾显予无意间一瞥似乎看见什么东西,便一面吃着一面走过去:“显书,这里有座墓。”
“这种地方怎会有墓?”顾显书走过去。一座石头砌成不太大的墓,墓前立着石碑,碑上刻着鲜红的字,他却是一个都不认得:“墓碑上写的什么?”
顾显予摇头:“我只认识平正二字。”
“平正?倒像是人名。我们兄弟二人不慎从山崖掉落下来,您别见怪。”说罢顾显书便弯下腰对墓鞠躬,又望望天叹口气:“坎的木头也没了,我们又在山崖下,说不定当真会死在这里。”
“既然这里修了墓,就一定有路出去。墓葬之人不可能爬藤把石头和棺材弄下来。”
顾显书笑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附近一定有出口。”
赵元长到达中敬之时恰巧是酉时,便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最近的村子打算休息一晚翌日再启程去瑜城。到了苴汉村找了一家虽有些简朴但十分干净的客栈要了几间上房住下。赵元长的房间在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项白川、常亭玉与一些都作寻常人打扮的侍卫。
客栈的老板小二只当住上房的三位爷是有钱人家,来头不小。他们自然不敢怠慢,拿出了店里最好的茶水奉上。
小二放下茶水笑道:“各位客官,有事便招呼一声,我随叫随到。”
常亭玉道:“有事当然会叫你,好了你先下去。”
“是。”
赵元长拧起茶壶盖往里看了看又盖上。项白川倒了一杯茶水先让侍卫喝了一口,确定没有下药之后方才又给赵元长倒了一杯。
常亭玉抢过项白川倒给自己喝的茶饮了一大口,随即跑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吐出嘴里的茶水:“好烫。”
赵元长轻轻吹了吹茶水,啜一小口,悠悠笑道:“活该,谁让你这般心急。”
项白川道:“这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看你下次还敢抢我的茶。”
常亭玉白他一眼以手做扇,往舌上扇了些风去对赵元长道:“陛下您……”
赵元长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亭玉想说什么?”
常亭玉立刻改口道:“二爷,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瑜城?”
“明日应该能到。”
项白川突然拔出剑慢慢走到房门前,见项白川这幅架势常亭玉也拔出剑挡在赵元长身前。项白川轻轻抓住门闩,随后猛地一拉,在开门的一瞬间抽剑横在店小二的脖颈间。
店小二吓出一身冷汗,缩着脖子往后仰:“客、客官,我是店小二。”
“你来做何?”
“我是来给几位客官送饭菜,刚进店您就点了一些菜的呀。”
“那你又为何要偷听我们说话?”
“我哪敢,刚才在门外的不是我,真的客官,我要是说谎就下拔舌地狱。”
“行了,别下这么毒的誓。”项白川收了剑侧身让他进来。店小二走进房间见常亭玉也顾显书着剑,便畏惧着走过去。
“亭玉,把剑收起来。”赵元长对店小二笑道:“不好意思,吓着你了。”说罢又从怀中拿出一两碎银子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捏着银子向赵元长鞠个躬道了声谢谢便关上房门离去。
常亭玉道:“二爷您平日里不是挺大方的,怎才给那店小二一两银子?”
项白川放下剑,道:“有句话叫有财不外露,傻子。”
常亭玉不服气,提高了嗓门道:“我好歹和你一样也是二品大……”
“咳咳。”赵元长咳了两声:“中敬的饭菜同顺宜的有些区别,不知你们能否吃得惯。不过我倒是觉得应该很合亭玉的口,至于白川嘛,便只有委屈你了。”
项白川端起碗刨了口白饭,又夹快肉:“这肉怎么是甜的?”
“所以我方才才会说,委屈你了。”
用过晚膳,叫来店小二收走碗筷擦了桌子,被叫去买水果的侍卫刚好回来,将买来的葡萄交给店小二拿去洗。店小二见侍卫手里还拧着一串儿龙眼便嬉笑道:“几位爷出手可真大方,您手里的龙眼我们这些人可是想吃都吃不上。”
“少废话,快去洗,洗好了送到中间的上房。”
“是是,这就去。”
入夜后,赵元长吹灭了油灯躺在床上,不多久便睡了。项白川躺于床上却未盖棉被,将手放在脑后架起脚小寐,时刻注意着房门外的动静。侍卫们也被吩咐了不得睡得太死,以防出事了也不知道。倒是常亭玉一挨到床便将项白川特意对他的嘱咐给抛到千里之外,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美美睡去。
打更人敲着铜锣叫一声三更了。常亭玉翻个身继续睡。这一夜似乎特别好睡,连项白川都不知不觉昏睡了去。
迷迷糊糊醒来时,天已大亮。项白川翻身起来开了门直接走到赵元长门前,抬起手敲了敲叫了声二爷。
隔了些许,并未有人来给他开门,他便又用力敲了几下,贴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店小二端着给其他客官的早膳走过来:“客官,您这是在做何?”
“你可看见这房里的客人?”
“没有,我一大早就起来了,没见这客官出过房门呀。怎么了?他不在房里么?”
项白川抓着门用力摇了摇,壮着声音叫了几句二爷。屋内依然没人应他,倒是其他房里的客观被他吵醒,有几个还开了房门准备出来喝斥一番,却被项白川一眼瞪回去。侍卫们拿着刀剑赶来之时项白川刚一脚踹开了上闩的房门冲进屋内。
屋子里空无一人,却开着窗户。项白川先奔向床铺掀开被子,伸手探了探温度,而后跑到窗前朝下面望了一圈。下面是客栈的后院,不远处便是小门。
项白川一拳砸在窗框上,转身扫过屋内的人,道:“常亭玉呢!”
“回先生,还在睡。”
“还不快去把他叫起来!”
“是!”
常亭玉揉着惺忪的眼走进来:“你叫我做何?”
“二爷不见了!”
“什么?!”常亭玉顿时睡意全无:“你可有好生找过?”
“房门上了闩,二爷不可能走出房门。”项白川将脸转向窗外:“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被什么人抓走了,就在你我睡觉的时候。”
常亭玉对一名侍卫道:“你去把县令叫来。”一面说一面拿出军符:“用这个将官兵全数调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