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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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做的残忍的事，若有恶意之处，就必定有柔软的一面，比如守护。
如今罗斯之壁到处都是人满为患，原本的居民加上蜂拥而至的难民，几乎找不到一处可以摒除其他人的私密之处。然而事在人为，在这样的条件下，依旧有一处摒除了所有注意的地方，确切的说，是一处荒废了的房屋。
将怀里的少年在铺好的石台上安置好，耶格才松一口气，用准备好的绳索捆住少年的手脚，然后开始调配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剂，似乎根本没有半点注意在自己身后默然而立的人身上。可是即使矮小纤细，可在他身后的的确确站着一个不容忽视的身影，在这一片昏暗之中最亮眼的便是那纯正的红色长发，直直披到了腰际。
“艾斯，你在做什么？”仿佛在专心配制的耶格突然出声，让正在悄悄研究绳索捆绑方式的人一颤，站直身子后退一步，“没有，没做什么。”
“那就好。”耶格停下动作，回过身露出一个难以名状的表情，仿佛是在笑却苍白的紧，手里弹一弹充满粉色液体的针管，“不然要解释你为什么在这里也许需要费些功夫。”
艾斯咬一咬唇，终究还是说出口，“耶格医生，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艾伦他，我不能看到艾伦受伤害。”
“我并没有要伤害艾伦。”
“可是阿姨嘱托过……”
“不要提卡尔拉，不要提！”耶格忽然提高了声调，目光凶狠地仿佛要吞下艾斯一样，下一刻又垂下眼去，镜片藏住了眸子里的情绪，“艾斯，请你不要提她，不然我会忍不住想杀掉你的。”
艾斯闭上嘴，咬紧牙，终于还是退后几步将自己隐藏在昏暗的角落，看着耶格用凉水淋在艾伦脸上唤醒少年，然后依稀保持着平日的沉稳，对还在迷茫的艾伦说道，“醒过来，艾伦。”
从希干希那离开时艾斯和艾伦他们是在一艘船上的，可是船上人那么多，要找到一个人或许还不难，而要找不到一个人就容易多了。刻意避开了阿尔敏的寻找，只在暗处默默注视着其他人，确保他们安全到达罗斯壁内，看着他们找到落脚的地方，看着他们每天领取救济的面包，看着他们仿佛并没有在意少了自己一个人……艾斯在心底升起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即使他们不要她，她却不能离开他们，这一种不能离开又不能靠近的距离，才是最折磨人的。然而艾斯别无他法，她不能够抛弃卡尔拉的嘱托，又无法保证在这时候出现艾伦能否原谅自己，况且那里面还有阿尔敏……想到阿尔敏，艾斯觉得心口忽然一阵窒息的疼。
她的阿尔敏，她的小小少年，得知一切的时候，会如何想她呢？
思绪飘远之间，不知过了多久，又渐渐被召唤回来，也许是艾伦的挣扎，也许是耶格的暴躁，艾斯看着在争吵与叫喊之间药剂不可抗拒的被推进艾伦体内，感觉着疼痛覆盖了少年的神经，听到嘶吼声从喉咙里混混沌沌的发出来，她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一点对方的痛苦，这样就能……
“艾伦……”
艾斯的声音一点都不大，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可就是这样在石台上面挣扎的少年无意识间居然转过头冲着她所在的方向望过来，目光里满满是哀求。那个倔强坚强有着梦想的少年，此刻屈服于巨大的痛楚和迷惘之下，他挣扎出的一只自由的手向着艾斯伸过来，仿佛在诉说着求救。
这一刻，艾伦的脑海中出现的不是强迫他放弃母亲将他打晕带走发誓再也不要理的混蛋艾斯，而是那个为他织围巾和他打雪仗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家人艾斯，不管怎么样，怎么样都好，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待到少年失去了神智昏迷过去，艾斯才跌跌撞撞从角落里踏出来，攥住少年直到最后也没有收回去的手，贴在胸口抓紧，无声安抚着已经无法再有分毫反应的艾伦。而后她为艾伦松开其他的束缚，为少年擦去浸透了衣服的冷汗，再回头对上耶格无言的目光，忽而坚定起来，“已经够了，我不允许你再对艾伦做任何事！”
耶格医生撑着靠在简陋的实验台上，他的眼镜在刚才的挣扎中掉落，摔碎了一半，索性不戴了，这会儿看过去少了几分亲切，多了几分陌生。听了艾斯的话，这个曾经救死扶伤的男人忽然笑出声来，那不是正常的笑，阴森又透出几分疯狂，“哈，艾斯，你真的要这样做？在帮助我将艾伦弄到这里之后，在作为同伙共犯之后，又说要保护艾伦不受伤害了？”
“我以为你至少还留有一些良心，可是现在我觉得艾伦说得对，你疯了……卡尔拉阿姨死了之后你就疯了！”艾斯抬手一指昏迷的艾伦，“你对他，对你的儿子做了什么？那些藏在地下室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艾斯，你知道吗，我不需要解释，即使这并不是你第一次质问我这些。”耶格不知什么时候又拿起一支针剂，那里面并没有什么颜色奇异的药剂，只是透明的液体，伴随着他循循善诱的声音，“只要用了这个，你就不会记得了，什么都不会记得，就像那时候一样。”
艾斯忽然颤抖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伴随着爆炸一般的疼痛在头颅内咆哮，可即使如此她都不愿意去放弃，睁大眼睛依旧挡在艾伦面前，渐渐眼神里带上些许不可置信，“你，你那时候对我也用过……为什么……”
“因为艾斯是聪明的孩子，太聪明，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耶格并没有在意艾斯的反抗，单手一挥便将她扫到一边，不去管狼狈跌落在地的人，举起针剂就往艾伦的胳膊上扎去。待到药剂缓缓流进艾伦的血管之中时，他才慢慢地说着，仿佛解释给谁听，“这种药剂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记忆是最顽固的东西，不可能精确消除，可是它能够扰乱你的记忆，让你不知道哪些是真实那些是梦境。而人类，最擅长的便是将不可思议地事归为幻觉和梦境，自欺欺人安慰自己。”
他挑出针头，目光一转落在艾斯脸上，轻笑起来，“你当初不也是这样做的吗，以为做了个梦吧。”
“可恶，你，你会遭到报应的！”
“不，如果要遭到报应，也绝不会是因为这样的事。”耶格为艾伦挽好袖子，蹲下来对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艾斯说道，“我这么做，是在保护他，就像你当时做的一样，虽然残忍，却实实在在是在为他好。”
说完耶格医生站起来，从脖子上取下金色的钥匙挂在艾伦脖子上，细心为他放进衣襟里去，然后收拾好那一堆瓶瓶罐罐，临走的时候背对艾斯开口，“你知道该怎么解释，对吧，我亲爱的孩子？”
“我不是你的孩子。”艾斯依旧坐在原地，背靠着石台冷冷道，“我只承认卡尔拉，绝对不承认你。”
“……再见了。”
耶格终究没有回头，如果他回头看一眼，大概就能看得到少女眼中和清冷语气不符的悲恸，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艾斯才爬起来，将脸埋进昏迷的少年的手掌里，无声啜泣起来。半个小时，又或许是一个小时，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丝丝缕缕的阳光从破败的房屋外渗进来，她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痕，端详着少年不安蹙起的眉头，用手指轻轻抚平。
“艾伦，艾伦。”她在少年耳边呼唤着，“快醒醒，天亮了。”
天亮了，我们回去吧。
艾伦只是失踪了一夜，却着实让Mikasa几乎发疯了，彻夜不眠到处寻找，阿尔敏觉得几乎要跟不上她的步伐。寻找无果，他们回到了平日呆的地方，阿尔敏不知道如何安抚她，只好陪着她一起坐在地上，“Mikasa，你先休息一会儿，总能找到的，艾伦他也一定会回来的。”
“艾伦，艾伦他不是自己离开的，对不对？”Mikasa睁着无神的眸子，焦急向阿尔敏求证，“他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是，是……”阿尔敏知道这时候只能这么说，“他不会的。”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少女的眼眸重新闪烁起光彩，只是一秒他便否定了是因为自己的话的缘故，顺着Mikasa的目光转身看过去，也不由睁大了眼睛。在晨光熹微之中他们看到艾伦和艾斯相互扶持而归的身影，那一刻Mikasa几乎要落下泪来，一步便抱住了少年，用尽力气再也不松手。
“Mikasa，咳咳，你太用力了。”艾伦几乎喘不上气，挣扎几下却也由得少女去，好一会儿才被松开，对上Mikasa担忧至极的目光轻声安慰道，“没关系，我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
“我——”艾伦一顿，转头看着艾斯，“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看到艾斯，她说……”
Mikasa的目光这才转向艾伦身后的人，目光闪了闪，还是以艾伦为重，“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问及的少女这才开了口，“昨天晚上我发现艾伦被几个人带走了，就悄悄跟在后面，看他们到了一个偏僻的屋子里去，听到他们说了一些……”艾斯说到这儿顿一顿，看到Mikasa眼中有几分了然，就继续道，“再然后我就引开了他们，和艾伦一起逃了出来。”
Mikasa这才注意到，少女还穿着那日的衣裙，裙角撕破的地方已经絮絮烂烂，脸颊上有擦伤和污痕，全身上下只剩下那长发还见得到以往的神彩，她沉默了一阵，开口问道，“你一直，跟着我们？”
艾斯迟疑一下，还是点了头，目光从Mikasa滑到一边的金发少年身上，答道，“是，我一直跟着你们。”
“为什么？”开口的不是别人，是阿尔敏，他努力压制住上前去抓紧少女肩膀大声质问的冲动，站在原地反复重复着，“为什么，艾斯，为什么……你知道我们多担心，我多担心你……”
艾斯没有回答，她走上前几步，站在艾伦身后，“艾伦，可不可以……继续在一起，让我，和大家一起？”
背对着艾斯的少年低着头，攥紧的拳头泄露的他的心情，半晌才出声，“笨蛋艾斯……”
艾伦忽然转身，将少女揽在怀里抱住，那力气不比刚才的Mikasa要小，只是艾斯一声都没有吭，愣了一下也伸手回抱住他，感觉炙热的眼泪贴着脖颈流进了颈窝里，耳边是艾伦带着哽咽却依旧充满生气的喊声。
“艾斯是大笨蛋！”
至此，所有人都仿佛松了一口气，Mikasa忍不住上前去，三个孩子抱在一起，仿佛在希干希那一般还是一家人。站在一边的阿尔敏看着，也忍不住湿了眼眶，他用手揉一揉，真心为这样的画面欣慰。没有人比他更想要看到大家重归于好了，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加难以在艾伦或者艾斯之间做出选择，所幸这一刻再也不必。
望着三人之间那醒目的红色，阿尔敏在衣兜里的手悄悄握紧了随身带着的记事本，那里面夹着有关于他心底的秘密，在这一刻虽然没有实现，却也足够他欢喜了。
发黄的纸页之间，一根红色的长发和一根金色的短发纠缠着，那一页只有一句话，漂亮的花体字母写着两个名字，剩下没有写出来的便是他口中呢喃着的话语——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