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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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天赋，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
夏日的热度还没有降下来，秋天的风就悄悄吹了起来，闷热的天气被无限延长，然后在某一天突然凉下来。比起孩子们的无忧无虑，卡尔拉想的要多一些，趁着天晴了几日，嘱咐艾伦和Mikasa去拾些柴薪以备后用，而且难得的也叫上了艾斯。
平日里都是两个人做这个差事，所以没有三个背架，卡尔拉顺手用箩筐系了一个背带为艾斯背上，大概在她眼里瘦弱的艾斯确实背不动许多吧。三个人就这样出门了，走了一阵子远离了房屋聚集的地方，靠近墙壁有一大片空旷的树林草地，晴朗之中天空格外蔚蓝，真真是秋高气爽。
“阳光真好。”
Mikasa仰起头，看着阳光从高大的树木空隙间照射下来，斑斑驳驳，风也开始清凉起来。其余两人虽然没说话，却也很享受这样的好天气，尤其是艾斯，不常出门的她肤色偏白许多，艾伦常取笑她面色苍白身材娇小，却没意识到其实他自己也高不了多少。几个人里面最高的是Mikasa，常常感觉是大姐姐一般，其实艾斯知道她心里有一个多么依赖艾伦的幼稚的Mikasa。
几个人分头捡拾了一阵，渐渐就走远了，艾斯耐力不好，觉得累了就坐在树桩上休息，她抬起头对上阳光，不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眩晕。想了想，她从裙子的领口处掏出一根项链，上面缀着的是一颗水晶，如果有见多识广的人必然能认得出，那是一颗名贵的紫水晶，能见紫色却因为清澈而显得清亮，也因此更加价值连城。彼时耶格医生和卡尔拉虽然有过疑虑，但艾斯解释过是从小就戴着，是家里传承下来的，他们就不再过问了，只告诉她平时放在衣服里不要拿出来。
她拿着水晶对上阳光，原本只是剔透的宝石立刻晶莹起来，流光折射着，不管任何角度都不失光彩。艾斯就这么望着，像是在观赏一样，不一会儿又咬着唇收起来，低头审视着自己的双手，十指修长。记得谁曾经称赞过，说这是多么完美的一双手，天生为弹琴而被创造一样。那时候的艾斯眨着大眼睛高兴而期待地望着对方，她多么喜欢家里的那架白色钢琴啊，如果能学会弹奏，如果能用双手创造旋律……然后她美好的幻想被一句话打断，“艾斯才不需要学什么钢琴，我们家艾斯啊，有更厉害的才能和天赋呢。”
称赞过她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她也再也不曾奢望过那一架钢琴，在梦里她看到自己坐在钢琴前流连忘返，而醒过来只能面对华丽却紧锁的房屋，以及一颗圆润剔透泛着浅浅紫晕的水晶球。
「艾斯，你一定要记住，什么都可以丢弃，唯有这颗水晶球……」
「为什么？」
「因为它能够赋予你力量。」
「我不需要力量啊，在这里我什么都不用做。」
「那是因为……」
“艾斯！”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转过头看到Mikasa，脸不红气不喘，背上的柴薪却是艾斯的三倍多。她走过来看艾斯少的可怜的成果，默默将自己的柴薪分她一半，装满了她的背篓，然后才在艾斯身边坐下来。少女依旧围着红色的围巾，乌黑的发长了些，眼神也温润许多，艾斯知道这数月来连Mikasa都有了变化，可她自己却甚少有改变。
“这样没关系么？”艾斯指一指自己突然多出许多的柴薪问道。
“时间还早，一会儿再去捡就好，反正艾斯平常就很少做这些。”
“谢谢。”艾斯不再推辞，望着Mikasa笑了，“难得你不去找艾伦。”
“比起来能和你在外面独处，更难得。”
“嗯？”艾斯愣了一下，没想到Mikasa真的是来找她的，不由挺直了脊背，等待下文。Mikasa没有看她，直视前方，缓缓开口，“艾斯，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问过，你究竟来自哪里，经历过什么，因为我觉得，既然已经在一个家里生活，就是家人了。”
“嗯。”
“如果责怪艾斯的话，我也觉得太勉强，因为我知道艾斯是没有恶意的，也在努力将大家作为家人来看待。”Mikasa顿了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有时候在想，其实艾斯应该是能理解我的那个人，可是越来越觉得，我们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呢？”艾斯平静地注视着Mikasa道。
“感觉……艾斯，好像随时都能离开一样呐。”Mikasa终于转过头，注视着她，“请多一些信任好吗，对我们，也对自己，我们是要一起生活下去的家人，不是吗？”
“Mikasa，对艾伦，只是家人的感觉吗？”
被戳中心事少女脸稍稍红起来，几秒之后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只要有艾伦在，我就什么都能做到。如果有什么其他的情感，也是建立在家人的基础上的，就像对阿姨，对耶格医生，还有艾斯你，都是一样的。”
“我明白了。”艾斯站起来，将地上的柴薪整理好背起来，“Mikasa说的话，我记住了，也会做的更好的。他们都是好人，在这样的世界里，给我们一个家呢。除了珍惜，我的确想不到其他该做的事了。”
“那，艾斯你对阿尔敏……”
“阿尔敏啊，”背好了柴薪，艾斯转过半个身子，微微笑起来，“阿尔敏，是不一样的。”
暖风吹过，带起艾斯微卷的长发，纯正的红让其他一切都淡去了色泽，在腰间摆荡着比Mikasa还要长许多。Mikasa望着面前的人的侧影，即使穿着不那么合身的宽大裙子，背着粗糙的系着麻绳的背篓，可在斑斑驳驳的阳光之下，她微微垂着头的侧脸带着笑意，那湛蓝的眼瞳仿佛会发光一样。
Mikasa几乎是下意识就呐呐问出声来，“有什么……不一样？”
“大概就是，喜爱吧。”艾斯顿一顿，继续道，“因为喜爱，所以我会保护好他。”
“保护？”
Mikasa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话能被艾斯说出来，毕竟即使看得出她对待阿尔敏是特别的，可清冷如艾斯怎么也难以和保护这个词联系起来。比起艾伦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对阿尔敏的袒护，艾斯很难看出有多照顾阿尔敏，况且即使和阿尔敏站在一起，这样精致漂亮的艾斯才显得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吧。
“是啊，保护。”艾斯摇摇头，转身往前走去，“别看不起人呐，Mikasa，我也是有能保护自己爱的人的能力的。”
是的，她可以保护阿尔敏，可是她却深知阿尔敏的个性——比起保护，他更想要被公平的对待。少女的心思异常犀利，她的保护并不是显露出来的，而是默默无闻不被人发觉，她愿意去守护少年那一份敏感的尊严，或许从这时候开始，艾斯就注定比其他人更有资格站在阿尔敏身边。
Mikasa看着艾斯顺手将自己那一份柴薪拎起来，走了几步问她，“不走吗？如果捡不够的话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Mikasa如梦初醒一样，站起来跟上艾斯，再看她已经敛去了刚才的笑容，恢复到一惯的清冷，仿佛刚才那样柔和浅笑的艾斯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一般。摇摇头，Mikasa决定不再深究，她只要知道了她和自己一样，眷恋着这个家，便足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出去，不可以做别的事，不可以和别的小孩玩？」
「因为艾斯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就因为我能从这个球里看到那些东西吗？」
「不要发脾气啊，这可是艾斯独一无二的天赋呢！」
「独一无二什么的，我不想要啊，我想要和别人一样。」
「艾斯，你生来就是不一样的，这是你的宿命。」
「那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记忆里，年幼的孩子举起那颗水晶球，用力摔在墙上，惊叫声伴着碎裂声响起来，然后被谁甩了一个巴掌，跌落在那一地的水晶残骸上，有一颗深深扎进了掌心。
「如果抗拒这份天赋的话，那你就什么都不是！」
年幼的孩子被关在房间，独自面对深深的伤口，用手指挖出了那嵌进掌心的水晶，伴着鲜血钻一个孔用原本的项链穿过，再戴好放进领口，硬硬的硌在胸前，时刻提醒着她，这份所谓的天赋究竟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
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啊……艾斯眯起眼睛，阳光又一次让她有眩晕的错觉，耳边响起那样温柔的话语，“艾斯，要为自己骄傲呢，因为你有一份天赐的礼物。”
那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在日复一日的孤独和空寂之外，有谁摸着她还只到肩膀的头发，笑着告诉她，“这份礼物能够教导你，怎么去保护自己最爱的人，有了它，你将无所畏惧。”
「保护所爱之人，你将无所畏惧，哪怕要付出生命也甘之如饴，这就是我们日耳曼民族被赐予的勇气，要好好珍惜起来啊，艾斯。」
那一日艾斯和Mikasa，艾伦带回去了相当可观的柴薪，卡尔拉在看到连艾斯背后也装满了的高高小山时，露出一丝不可思议来。为奖励几个孩子，她准备的晚饭很丰盛，艾伦可能真的是饿了，狼吞虎咽吃光了自己的饭，然后才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艾斯还在慢条斯理地喝汤，他不由眨眨眼睛，“艾斯不饿吗？”
“嗯？”艾斯喝完最后一口汤，拿起面包反问他，“为什么我会不饿？”
“那你——”艾伦看她咬着面包开始吃菜，虽然和自己没法比，确实是比平日里快了一些，忽而笑出声来，“艾斯总是这样做作，难道没有人说你娘娘腔吗？”
“艾伦！”卡尔拉打断艾伦的话，有些迟疑地看着艾斯，这个总是乖巧的过分的孩子其实才是最让她担忧的，“艾斯只是吃饭慢一些，不要这样说。”
“娘娘腔？”艾斯歪着头，有一瞬间阴沉下去了神情，没几秒又理所应当地说道，“艾伦啊，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本来就是女孩子啊。”
“额——”艾伦摸摸鼻子，是啊，艾斯是女孩子，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觉得？他有些理亏，却又别扭地觉得自己没有错，哼了一声转身跑开了，留下其他所有人在餐桌上神色各异。艾斯倒是不在意起来，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饭，卡尔拉的目光对上耶格医生，露出些忧虑来，被耶格医生无声的安抚。
“艾斯，吃晚饭来找我一下好么，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艾斯看了耶格医生一眼，点点头，并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她自己知道，咬面包的力气更大了些。当然，此刻她还不知道，比起将要发生的事，此刻她担忧的都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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