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又落》袁枫

26、在家的日子

　　家里还是去年回来时的样子，新盖的房子，新的厨房，新的卧室，新的家具，她觉得自己家走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父亲看到她回来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淼儿把吃的给他拿了出来，他在那里吃着，他已经吃过了饭，他是从来不会等别人的，淼儿记得以前家里忙的时候，母亲忙的要命，晚回来一会做饭，父亲就在那里生着气，大声嚷嚷着，有时家里来了客人，吃饭晚了，他也会嚷嚷，弄得别人很尴尬，家人也很难为情。淼儿经常在想，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点人情味也没有的人，家人那么的不容易，还要用心地照顾他，他却从来不体谅别人，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淼儿看到妈妈把菜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问道：“嘉伟呢？”
　　嘉伟是淼儿的弟弟，是的，她那个聪明能干的弟弟。
　　妈妈说：“他去二叔家了，有点事，一会儿就会回来，我们先吃吧！”
　　于是淼儿和妈妈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淼儿每次回到家都有许多话要和妈妈说，说她在外面的一些有趣的、高兴的事情，不停地说着，直到嗓子说哑了，她喜欢回到家就粘着妈妈，围在妈妈身边说这说那的。已经二十七的女孩了，可是在妈妈面前她永远都是个小女孩，她喜欢说些能让妈妈觉得开心的话。
　　正吃着饭，弟弟也回来了，一进屋就喊了声：“二姐！”淼儿抬头看见弟弟，弟弟还是那么壮，高高的个子，小小的年纪，皮肤却粗糙了许多，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大许多，淼儿比弟弟大三岁，和弟弟一起走在路上，人家都会误解嘉伟是淼儿的哥哥。其实这些年，弟弟确实许多时候都担当着哥哥的角色，他初中还没有读完就辍学了，淼儿的大学费用都是妈妈和弟弟挣的，弟弟也一直都是淼儿的骄傲。淼儿是个话少的人，弟弟则是个话多的人，一家人不停的聊着。
　　淼儿吃完了饭，弟弟又给她拿了几个大苹果，是自家产的红富士，特别的好吃，虽然淼儿已经吃的很饱了，可还是忍不住吃了起来。淼儿发现自己家的米饭特别好吃，苹果特别好吃，因为都是自己家里产的东西，原滋原味的。
　　淼儿把妈妈和弟弟的礼物拿了出来，妈妈看了戒指之后，说道：“买这些东西干嘛，我又不戴。”
　　淼儿说着就给妈妈戴上了，她知道妈妈是开心的，弟弟也很喜欢她送的手表，至于父亲吗，她给他买了一套保暖内衣。这时淼儿想起还没有告诉戚风自己已经到家了，于是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到家了的短信，一会儿功夫戚风却把电话打过来了，淼儿接了电话，戚风和淼儿说了几句，就跟淼儿说道：“把电话给阿姨，和阿姨说几句话吧。”
　　淼儿于是把电话给了妈妈，跟她说是戚风，之前淼儿给妈妈打电话时，戚风在她身边，他跟淼儿的妈妈说过话，他觉得淼儿的妈妈不像他们这一代的的母亲那样，有些精明，有些事故，只觉得她很慈祥。戚风本就是个会说话的人，淼儿的妈妈也是个话多的人，这会儿戚风和未来的丈母娘聊着，聊得丈母娘很开心，聊完了又和淼儿聊了一会儿后才挂掉电话。
　　挂了电话，淼儿和妈妈说道：“过了年，他妈还要我去他们家。”
　　妈妈说道：“小伙子真不错！让你去就去吧。”又问道什么时候去，淼儿说买了初三的票，去住两天就要回去上班了。
　　这时淼儿看到妈妈在收拾饭碗，说道：“我来弄吧！”
　　妈妈也就让她弄去了，淼儿每次回家，洗碗、打扫家务的事情就由她来做了，其实淼儿最讨厌洗碗了，可是她妈妈偏也是个不喜欢洗碗的人，所以淼儿愿意主动承担洗碗的任务，她妈妈是开心的，这对母女其实有时也很有意思的。
　　淼儿收拾完东西，就和家人在看电视、聊天。妈妈还给她买了零食，淼儿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因为以前妈妈都没有这样，问妈妈，妈妈说：“去别人家时，看到人家的闺女都喜欢吃零食，就给你买了些！”
　　可能觉得淼儿从来不主动开口要什么吧，淼儿却是觉得有些可笑。弟弟一边和姐姐开着玩笑，一边问着戚风的事情。
　　淼儿跟他们说戚风现在有一辆车，还没有买房，估计明年会买吧，妈妈听到这里突然说道：“我听人家说房产证上两个人的名字都要有的。”
　　淼儿明白妈妈的意思，说道：“妈，有没有又没什么的！”
　　嘉伟也在一边说道：“有房子就不错了。”
　　然后又问道：“二姐，那什么，要咱家出些钱吗？”
　　淼儿说道：“不用，我跟戚风说过了，我们家没钱，他也说不要我们家出，他们家也能付得起的，他爸爸是做生意的，有一些钱。”
　　想了一会儿又道：“再说，这些年家里也很不容易，还要供我上学，现在是好了点，就算你们出了我也不会要的。”
　　北方的冬天是寒冷的，然而室内却是温暖的，比南方要好许多，淼儿躺在暖暖的被窝里，有些安心，有些疲惫，一会儿的功夫也就睡了。
　　第二天淼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起来看看妈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弟弟还在睡懒觉，自己到院子里转了下，打了个寒噤赶紧进屋，想到妈妈要大清早的这么冷就起来给一家人做早饭真的很不容易。
　　吃过饭，淼儿和弟弟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就去了奶奶和二叔家，弟弟买了一辆雪佛兰小汽车，这一来就方便了许多。奶奶是和二叔住一起的，刚进二叔家的院子，就看见一个女人，烫着卷发，慢吞吞地朝屋子里走着，淼儿喊了一声：“二婶”，就见那女人转过身来看着淼儿笑道：“回来啦！”
　　淼儿看到她的头发短短的，却烫着一个个小小的卷贴在头皮上，好想笑却又忍了回去。他们到了屋里，奶奶看见淼儿就慢慢地走过来握着淼儿的手问长问短，淼儿看着奶奶毕竟也是七十多的人了，腿脚已经有些弯了，走起路来有点晃，虽然她问的话奇奇怪怪的，淼儿也就只好应对着回答了，二叔似乎也老了一些，头发都有些白了。他问了些淼儿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又问淼儿处对象了没，淼儿说处了，奶奶听到后话就多了起来，问东问西的，问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人怎么样，个子多高，家里又怎么样，淼儿于是把手机上的照片拿给他们看，聊到中午的时候就回家了。
　　回到家，发现妈妈在包饺子，淼儿就帮妈妈包了起来。这时，邻居家的大妈过来串门，看到淼儿回来了，又聊了半天才走，淼儿和她应付着，她不喜欢她们，她从来就不喜欢她们，一些势利的人物，整天叽叽喳喳。曾几何时，淼儿的父亲生病期间，她们似乎看不惯淼儿的安静、淼儿的淑女，也许在她们眼里，淑女的淼儿太老实吧。她们总是喜欢那种满嘴道理，嘴巴能说的精明人形象吧，觉得这样的女孩很精神气！她们的世界那么狭隘，那么束缚着人，只是有的年轻人在乎，有的不在乎，而那时青春期的敏感的淼儿是太在乎了。妈妈有时也和她们一样吧，她们落后的思想有些看不惯年轻人的一些习气吧，就像妈妈要求淼儿回家就要讲家乡话，淼儿在外面时间长了都说普通话，回到家要改过来，总要适应一两天，而现在淼儿已经完全能做到一回到家就说家乡话，一上了火车就能说普通话的本领了。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各家都在忙着年货的事情，淼儿家也不例外，她和弟弟开着车去镇子上买鱼买肉买青菜，买衣服和各种吃的用的。至于对联，淼儿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就由淼儿来写了。
　　腊月二十九这天，二叔家的哥哥和弟弟也回来了，还有邻居同学雪儿，几个人凑到一起聊了起来。聊聊各自的对象，各自的工作，淼儿得知哥哥的女朋友是他们的同学，觉得这个世界也挺好玩，小时候一起玩的同学就成了自己的嫂子，哥说他们明年结婚，问淼儿什么时候，淼儿也不确定。
　　戚风也回家了，淼儿家装了电脑，两人有时间就视频聊聊。几天没见到他本人，她有些想他了。回家是开心的，可是只有单独和家人在一起时她才是开心的，和邻居其他人的寒暄是不太喜欢的。回到她工作的那个城市，她才觉得那是真实的自己，而她没有必要把那面的自己展示给家里周围的人。她之所以那么远跑去苏州是有原因的，她喜欢江南，可是她也讨厌家里周围的人，她想要远离他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自己新的人生，做最真实的自己，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三十那天，她和弟弟贴对联，帮妈妈做菜，一家人吃了很开心的年夜饭，看着春晚。初一，她又和弟弟去给邻居挨家挨户拜年，她本来不想去的，可是这么多年，从小到大妈妈坚持她要去，淼儿想也不差这一年了，拜年的时候，人们看着淼儿，似乎觉得这个曾经的小女孩变化好大，出落得和以前大不一样。看见同学，同学也惊呼淼儿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