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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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斯特给不出答案。
说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说不是，会伤到杰洛的心。
为什么会害怕杰洛伤心？他被这个想法所惊。
摊开的书页停在同一页已经五分钟，菲斯特丝毫没有阅读的意思，他的思维仍旧停留在原地。
自己很在乎杰洛吗？菲斯特在心里轻声问。
似乎过去很久，又或许只过去一瞬，他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是的，你在乎。
菲斯特对此感到畏惧。
他以极快的速度合上书本，将它放回对应书架，然后收拾东西离开。
这是他第一次在图书馆内停留短于二十分钟，图书管理员因此觉得古怪，基于道义，她将这个发现上报给相识的研究员。
“又发生了变化。”收到反馈的年轻研究员朝对面的金说。
金还在整理之前的数据，随口道：“实在不行，进行心理干预吧。”
“他防备心那么重，能成功吗？”
“找到突破口不就得了。”
研究员叹气，“要是这么好找，不至于拖到现在。”
金轻笑一声，继续整理电脑里的数据。
*
杰洛靠在沙发上，整个人蜷成圈。
不远处的电视上正在播时下流行的动画片，是亚瑟特意找来给他看的。花花绿绿的画面从他脸上走过，在背后的墙上连续拉出几道长影子。
杰洛拉了拉身上的薄毯，似睡非睡，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
几集动画片之后，门外传来电子开锁声，接着，客厅里的白炽灯被点亮。
杰洛有些不适地揉揉眼，依旧团着。
“你在睡觉吗？小杰洛。”他听到进屋的亚瑟叔叔这样问。
“没有。”杰洛回答的声音有点发闷。
亚瑟走到他身边坐下，带上两分教育意味开口：“我以前提醒过你，尽量不要躺着看电视，而且不要在昏暗光线下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对不起，亚瑟叔叔。”
亚瑟困惑，凑过去看他，又用手试了试他的额温，一切正常。
“怎么了小杰洛？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亚瑟：“但我感觉你好像不太舒服，介意和我说说吗？”
杰洛卷了卷身上的薄毯，一声不吭。
“杰洛？”
杰洛把脑袋缩进薄毯，等了两分钟，才又重新钻出来。
“亚瑟叔叔，我感觉我有点失败。”
“因为什么？”
杰洛的声音很小，“我是不是不受人喜欢？”
“谁说的？我的小杰洛永远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受人欢迎的小孩。”
“但……”他深吸一口气，“但看上去，菲斯特根本不想跟我做朋友。”
亚瑟：“……”
“又是他？”
杰洛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是。”
亚瑟道：“他本来就是个怪小孩，没法交朋友反而是常态。”
杰洛说：“但他吃了我给他的糖，我们还聊了很多关于蜘蛛侠的事。这些难道不能说明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
“他亲口说不跟你做朋友吗？”亚瑟问。
杰洛一顿，大眼睛眨巴几下，“他没说。”
“那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结论？”
杰洛一下子坐起身，把今天下午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亚瑟。亚瑟听完，神色复杂。
他斟酌十来秒后，说道：“小杰洛，在大人的世界里，沉默不一定是拒绝，可能只是纠结。”
“纠结？”
“不过，菲斯特目前还不算成年人的范畴，不好用我的经验推断。说实话，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
杰洛毫不犹豫地说：“我喜欢他。”
“喜欢？你喜欢菲斯特？！”亚瑟几乎是要蹦起来，“哪种喜欢？”
“想和他当朋友的那种喜欢。”
亚瑟逐渐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可能有点大惊小怪。在杰洛这个年纪，学校早就已经开始教授生理课，对于‘喜欢’，他早有自己的评判。
只是，他没想到杰洛会对菲斯特这么执着，是因为还没得到吗？
孩子们的好奇心会促使他们在某个时段内对某样事物异常上心，而一旦得到这样事物，他们很快就会对其失去兴趣，转投向另外的地方。
他必须得承认，菲斯特身上有种强烈的神秘感，别说杰洛这些孩子，有的时候连他们这些成年人都会忍不住想靠近探究，说白了，不过是对于未知的探查心理作怪。
亚瑟忽然想起那天会上，他的学生建议用杰洛来打破菲斯特一直以来筑立着的心墙。
“亚瑟叔叔，你怎么了？”
杰洛茫然地看着莫名开始摇头的亚瑟。
亚瑟回神，给了他一个微笑，“差不多该去吃晚饭了，你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吧。”
说完，亚瑟回房换了件干净衣服，先前穿的这件不留神沾上试剂，虽说无毒，但有颜色，瞧着邋遢。
等他出来时，杰洛已经把薄毯叠好，先前被压得有点凌乱的头发也被梳得齐整，衬着这身名牌衣服，难怪会被众人称上一句小少爷。
“食堂今天会有夏威夷果吗？”出门时，杰洛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亚瑟想了想，“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去仓库拿。”
“食堂里没有吗？”
“研究员们有自己的零食库，没必要去食堂领，食堂里的那些是留给异能者们。”
杰洛：“很多吗？”
“我们按克数和年龄分配，大概每人在三十克左右。你知道的，他们体质有点特殊，在饮食这块得多关注。”
“三十克是多少颗？”
“如果以夏威夷果为例，大概七八颗。”
杰洛又问：“他们会分享吗？”
亚瑟疑惑，“或许有吧，但我没听说过。你不是看过我们的计划表吗？这些坚果不是每天都有的，而且这是作为零食发放，根据我们的安排，发放坚果当天不会再提供其他零食。那些孩子自己过嘴瘾可能都不够，怎么还会分享给别人呢？”
“真的不会吗？”
“杰洛，你今天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目前来看，没有。”
杰洛突地笑了起来，亚瑟问他在笑什么，他却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亚瑟耸了耸肩，带他前往食堂。
研究员们和孩子们的吃饭时间错开，这个时间点，他们还在远处的教室里上文学课。
杰洛之前悄悄去听了一回，授课内容是他两年前就学过的，于是他选择盯着坐在窗边位置认真听课的菲斯特发呆十来分钟，而后趁被老师发现前逃之夭夭。
食堂是自助餐，天南地北的菜都能尝尝，但最多的还是炸物和烤饼。
杰洛夹了点意大利面、炸鸡腿还有一块成人巴掌大小的蔬菜饼，路过蔬菜区时，带走一大碗蔬菜沙拉，亚瑟问他还有没有想吃的，他想了想，又绕回去端走一碗罗宋汤。
今天食堂准备的甜点是各色马卡龙，杰洛先前在姨妈住的酒店里吃过太多，现在看到它们就觉得有点发腻，很快放弃，往座位上去。
咬过两口蔬菜饼，杰洛问亚瑟叔叔：“这些马卡龙会留给他们吗？”
“谁？”
“那些小朋友。”
亚瑟：“会，但到他们的时候只能限量一个。”
“为什么？”
“为了研究数据，吃太多，他们的身体会有异变。”
杰洛点头，之后无言。
临近结束，杰洛重新开口，“亚瑟叔叔，那菲斯特还能吃糖吗？”
“可以。问这个干什么？你还要送他糖？”
杰洛笑了一下，“有点想。”
“最多一颗。”亚瑟说。
“什么糖都可以吗？”
亚瑟点头，想到什么，他又道：“不过，这两天还是别接触他了。”
“为什么？”
“他还没有给你答案，在此之前，你没必要上赶着贴近他。有点骨气，小杰洛。”
杰洛撇撇嘴，“好吧，那什么时候可以呢？”
“不是说了吗？在他给你答案之后。”
“那我要是忍不住呢？”
“忍不住就去弹琴，去跑步。总之，不要太主动，明白了吗？”
杰洛不大情愿地答应下来，低头喝最后两勺罗宋汤。
亚瑟凝视眼前这个圆溜溜的金色小脑袋，心里陡然有点后悔，他当初就不该过多和杰洛提起菲斯特的事，让他对其抱有太高期待。
这种期待一旦形成，很难轻易打消，更何况，菲斯特似乎也在回应这份期待。
更麻烦了。亚瑟心说。
站在研究者角度，他是乐于看到被研究者敞开心扉，这样更有利于推进研究进程；可作为杰洛的叔叔，他并不想看到自己疼爱的小侄子深陷其中，甚至遇到危险。
亚瑟隐隐发觉，自己的心现在拧得像根大麻花，而且还有越缠越紧的趋势。他深吸一口气，尝试冷静下来，照他对菲斯特的了解，后续发展不见得会脱缰。
菲斯特内心不似表面这般冷酷，但他从来都是点到即止，或许，他做这些事只是出于礼貌。
对，他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即便并不受周围人喜欢。而小杰洛，自己很难找出别人不喜欢他的理由。
窗外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拉回他的思绪，他抬眼看了看挂钟，心头一惊，居然已经到孩子们下课的点了。
视线下移，对面早就空空，杰洛正站在窗边俯视来往人群。
“杰洛。”亚瑟唤了他一声。
杰洛答应着，转头看他。
“吃饱了吗？我们该走了。”
“好的。”
为分散人流，食堂的进出口隔成相反方向，所以杰洛没机会见到来食堂吃晚饭的菲斯特，菲斯特也碰不上从食堂离开的杰洛。
菲斯特的视力一向很好，经过陨石影响后，更上一层楼。
他那时远远就看到站在窗前的杰洛，杰洛好像也在看自己这儿，但很快的，对方就别过头离开。那时，菲斯特心里闪过一丝难过。
他又被抛弃了吗？当时的他在想。
但很快的，他又甩去这种令自己不安的情绪，这不是常事吗？为什么还要觉得悲伤呢？
可是，杰洛还在生气吗？菲斯特咬着蔬菜饼想。
去道歉吧。心里有个声音忽然这么说。
没几秒后，另个声音开始阻挠——
如果道歉有用，那些让人不快的经历就不会存在。杰洛跟他们有什么差别呢？
菲斯特垂下眼，机械式地往嘴里塞晚饭。饭毕，菲斯特起身去放盘子时，恰好路过甜品区，五颜六色的马卡龙跳进他眼帘。
小孩子都喜欢吃甜食。
已故的婶婶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因为她的甜品店里大多是小孩子来光顾。
菲斯特看了甜品区一会儿，转身去盥洗区放盘子，紧接着，在其他孩子诧异的目光中，默不作声地打包走一颗马卡龙。
食堂阿姨同样惊讶，在记录表上找到菲斯特的名字，于从来空白的甜品格子处打了一个勾。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答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