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人渣替我爱你》牙疼

7、履上足如雪

　　“你跟你妹妹感情挺不错的啊。”

　　“……还好。”

　　就连刻意喷上的香水也盖不住董幸双身上熏人的酒气，一呼一吸之间似乎还可以分辨出她喝过的酒类。那双漂亮而又带着几分倨傲的凤眼此刻紧紧地闭上，计程车里亮着一盏昏黄的车灯，微弱的亮光打在她脸上、将那酒醉的酡红色衬成了一种鲜亮的橙红，犹似朱颜艳妆，虽为牡丹点染，却不显媚俗。

　　傅青萦将妹妹的上身平放在大腿上，一下一下地用指尖梳弄对方略显凌乱、打结的长发——从头皮开始按压，再缓缓梳理至发尾，她也不嫌麻烦，反倒是极其耐心地重复着这种无意义的接触。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向葵则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车前座的倒后镜，小小的一块镜子却是装满了车后座两人的相互依靠的影子。

　　傅青萦也没抬头去看前面美人的表情，向葵面上波澜不兴，但说话的声音还不忘带些俏皮的调笑：

　　“刚刚在KTV门外守着的那位，是她的男朋友？”

　　傅青萦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低垂着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向葵笑道：“……你也真是的，怎么都不让那男的送你妹妹回家？”

　　傅青萦顺着她的话头，模仿她的语气说了一句：

　　“他也真是的，怎么都不让我妹妹退出这个项目呢？”

　　在心里憋了许久的怒火总算是找到了倾述的人，她忍不住又在后头补了一句：“那男的压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他真拿我妹妹当女朋友看的，早就不顾一切地闯进那包厢了。给我打电话通知我去找我妹妹，这不是装模作样的行为吗。我就不信现在的就业形势真的是严峻到了宁愿牺牲女朋友也不肯丢掉工作的地步！”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车厢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很久很久都没人出声。

　　刚上计程车的时候，傅青萦给司机报的是幸双的出租屋地址，及至计程车真的绕进那出租屋的小区时却发现入口的那段路晚上爆了水管，小区入口被淹成了一片。

　　傅青萦本还想给司机多说两句好话，让他将人载进小区里面。且不论司机非常在意车底盘的干燥程度，单说那小区保安，就怎么也不肯放陌生车辆内进。傅青萦最后只得放弃了乘车入小区的念头，她试探性地跟向葵问了一句：

　　“宋医生……”

　　美人转首过来，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傅青萦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立时识相的不再玩梗：

　　“……向葵，要不你乘这辆车回去吧，拜托司机多载你一程，这个钟点很难打到车的。”

　　美人也不跟她废话，率先就下车去，还体贴地特意绕到车后座、来到幸双所在的那一侧，向葵伸手将车门打开：

　　“你妹妹都醉成什么样了，还跟我客套这个。要是你能自己扶稳你妹妹的话，就当我在旁边搭把手；如果你自己都站不稳了，起码我还能在旁边将你抽到清醒为止。”

　　傅青萦垂下头去，也不再跟那人说什么客套话了，动手推了推妹妹的肩膀：

　　“幸双、幸双先睁眼啊，我送你回家，你回家再睡……”

　　“幸双我们得下车了，你先醒醒。”

　　“幸双……”

　　向葵扣着车门打着拍子，强忍着冲上去往董幸双脸上抽耳光的冲动，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那人懞懞松松地睁了眼睛，傅青萦才搀着摇摇晃晃的董幸双下了计程车。

　　……

　　晴好天时看不出来，等到下雨淹水的时候才发现小区入口的地势其实是有点偏向低洼凹陷的状态，故而淹起水来就跟个纯天然的蓄水池似的，小区的排水无论如何都排不掉这汹涌积水。

　　傅青萦面对着入口这段必经的水路简直傻眼了，明明幸双的屋子就在前方，足下沟壑却又难以跨越。身边的董幸双实在是醉的分不清方向，站着都能打出呼噜来；她跟向葵一左一右架着幸双的臂膀，才能让她站稳。傅青萦也想过要不干脆在外面给她开个钟点房就算了，然而一来幸双没有换洗的衣服，二来幸双隔日醒来知道自己躺在钟点房里，多少也得闹些情绪。

　　她望着那黑呼呼地淹水区，总算跨越了心理障碍——然而就在她决定弯下身去背妹妹的时候，身旁的向葵动作却是更加利落，二话不说当场脱下脚下的棕色小皮靴，转首问道：

　　“你帮我挽鞋就行了，还有、你身上有带塑料袋不？”

　　傅青萦这才回过神来，迭声说道：“有的有的，刚在KTV的时候我怕幸双会吐，特地多拿了两个塑料袋。”

　　她一边说着，一边腾出手取出提包里的塑料袋：

　　“唉，我还怕幸双吐呢，幸好没事。要是她刚刚吐在车上了少不得要给那司机骂一顿了！”

　　那语气就仿佛是一位母亲对于裸考的孩子考出了期末年级第一似的高兴与欣慰——向葵撇了撇嘴，只装着没听见，她也不嫌自己动作猥/琐，弯身将俩塑料袋往脚下一边套一个、再直起身子时还是那样妩媚动人。就连在旁边围观的傅青萦也不得不承认只要是美女别说拿塑料袋套脚下不会违和难看，就算那塑料袋套在头上也依然能够艳压群芳。

　　随后艳压群芳的向葵迅速弯下腰，将董幸双往自己背上一搁，也算是让妹妹把自己压了一回。

　　小区入口的淹水处，地势最低的地方水位能漫过人的脚踝，傅青萦一手拎着提包、小皮靴，一手护在妹妹身后，等着向葵背不动时自己能上去搭把手。

　　就着小区入口昏黄的路灯，勉强能看清脚下水波泛起的金光涟漪。套一句文艺话儿来说，尽管脚下水深寒凉，然而在这无助的夜里多了一个相伴同行之人心里不由升起阵阵温暖。

　　傅青萦伸出手去，轻轻地拨去董幸双额上遮掩眼睛的额发，心里想着：幸双醉的时候就跟幼时一般可爱，最难得的事她喝了那么多的酒也没有吐出来。

　　这种优越般的自我安慰并没能持续上几秒，只听得妹妹喉上忽而传来一个抽息：

　　“呕——”

　　向葵被骇得差点就松了手，然而她还不能真的当场这样将人摔进水里，只得满怀着憋屈的心情侧过身子，让背上的那位污秽直下三千尺。

　　就像是将隔了一夜起了疙瘩的杂菜汤兑进了一锅清水里，水化粘稠而杂物浮游，一点一滴而回味悠长。傅青萦看着自己的脚跟那些浮游物挨得是这么近这么近，脚肚子的地方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杂菜汤里残留着亲切余温，心里不由得拨凉拨凉又泛着恶心。

　　向葵憋着气啐道：“都怪你啊傅青萦，好端端的干嘛要说她不吐，她现在真的是吐给你看了！”

　　傅青萦态度良好的承认错误：“都怪我不好，我错了。啊，对了，你走快些吧，我看到你脚下的塑料袋好像要松掉了……”

　　一旁的向葵似是被她恶心到，不由得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