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章 ●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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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放暑假了，这下可以回实宁了。周祈言想。
上个寒假他都没有回家。被自己的老师相中，拉入了一个学术项目，忙活了三个多星期，直到春节来临。他兴冲冲地去买火车票票，没想到却意外地迎来自己的父母，还有，韩皙的父母。
韩皙也没有回老家。于是，两个家庭一起过了新年。
和不熟识的同学家人一起过年，还是在北京，周祈言怎么也不自在。最让他不自在的地方是吃喝用度很多地方都是由韩家出钱。
周祈言私下里偷偷和母亲沟通：“我们什么时候和韩家走得那么近了？吃喝住行都花别人的钱，这人情要怎么还啊？”
“怎么就是别人了，别搞得那么生疏，那是你同学的父母。再说了，人家女儿不跟你是同一个学校么，你多关照人家，不就还了么？”
看来母亲是铁了心要拉拢他和韩皙。最关键的是韩皙父母好像也不反对。
去北京读书的这十个月以来，虽然和许宁初联系不多，但也不少。每次和她通电话发短息就像个朋友一样聊聊，叙叙旧。不管许宁初在开学前夕遭际了什么，他都不会嫌弃的，她仍是许宁初，在他心里是不会变的。
可是就在暑假回来前夕，母亲告诉他一个消息。“一件不好的事情，反正对你来说是这样。先给你预备着，免得你到时候知道真相会觉得像炸雷。许宁初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儿当了二奶了，不对，不应该叫二奶，怕是要叫九奶，十奶，听说那人情妇养了一大堆。她还改了名字，现在人家叫秦允离。”他闷声听完，一只手五个指头死死地扣着裤子。
周祈言下了火车，回到故城。出了火车站就看到了许宁初。
故城的一切都没变，可是她变了，还不仅仅是外貌和她衣着的变化。到底什么变化他也说不清楚。
她在前，领着他走到一辆全新的小车前面。“上车吧，先送你回家，然后请你吃个饭。”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请他坐上去，还细心为他绑好安全带。
看见她熟练地启动了汽车，他问了一句：“你会开车啦？”
“恩。”
十个月了，她被人包养着，自然是衣食无忧。闲余的时间，她在某中专学校学兽医，在驾校学会了开车。当然了，她最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学习机械工程上面。她报了夜校，甚至会跑去实宁大学旁听一些机械工程的课程，自己自学，刻苦钻研。她理科好，学起来还是不费劲。只不过，学习机械工程这件事情她是瞒着常飞偷偷进行的。在常飞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年轻漂亮，靠身体吃饭的无脑物质女，和他所有的情妇没什么两样。
实宁市里的车越发多了，看着许宁初轻巧地左转右转，周祈言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成了别人的情妇？”
其实刚见到她就想问的，一直憋到了现在。在他心里，许宁初再怎么坏，都是个好女孩。
“是的。”她小却清晰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她承认了，大胆地承认了。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彻底推开他，让他死心。
周祈言再不说话，靠在汽车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心里面下了雨，被淋湿了。
不知不觉中，车已经到了他家附近。他把行李搬回家，五分钟后回到车上，她又把车开到一家新开的商城。在一顿两人都无言的午饭过后。她问他：“现在还想去哪儿？”
“去海边走走吧。”
七月的天气，尤其是中午过后，太阳像是个发了烧的顽童，炙烤着地上的一切。
远处公路上的路人俯瞰海滩，有不怕被烤焦的两只奇葩，在沙滩上缓缓地移动着。周祈言走在前面，她在后面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
“大学好玩吗？是期待中的样子吗？”
“那你呢？”他不答反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
“你真的好吗？”
“真的好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我回答你好了，现在的生活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我。一句话，我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也绝不会后悔。”这话从她嘴里面说出来这么轻松，他回头看，她脸上甚至还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周祈言难过。
“许宁初……”
“我叫秦允离。”
他这样一打断，他想要说的话，想要表达的感情又消失殆尽。好半天回忆不起来他刚才的措辞。
他想要说什么，秦允离其实都懂，无非就是“别糟蹋自己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但还是请你回到正道上来吧”诸如此类罗。
可是许宁初怎么也没想到周祈言会跟她说：“我喜欢你，不论你怎样我都喜欢你。”
她还以为他们可以这样当一辈子朋友，而周祈言永远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她已经很努力的把他往外推了。
“跟我去北京吧？以后我赚钱养你。好吗？”
周祈言说要赚钱养她，这多好啊，从此以后就可以远离这实宁市，脱离一切苦海，过新的生活。更何况周祈言居然还不嫌弃自己。她稍抬头，阳光斜刺，眼里耀白一片。
记得生母莫岑音曾说自己当时遭遇许恕和肖永亭的追求，不知道选谁才好，最后用丢硬币才决定的,听着这么狗血，却在现实中发生了。
和莫岑音不同，哪怕上天把裴少屿倏忽扔在她面前。周祈言和裴少屿，她清楚知道她爱谁，她要选谁。
秦允离，你不是选择恐惧么，站在货架前总是摇摆不定，姨妈巾不知道选哪一包，猫娘不知道挑哪一种，可是周祈言和裴少屿都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你的心却有了倾向。
“你拿什么养我？你别开玩笑了。周祈言，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仅仅是为了钱。明白？当然，也可以说我是为了钱。但是……”许宁初觉得直接拒绝更好，说清楚，不要给他任何幻想。“就算你有钱了我也不会跟你走的，因为我不喜欢你。”
周祈言的眼眸整个的黯淡下去了。
秦允离说得这么清楚，拒绝得这么彻底。他又怎会不知道。
“你喜欢的是裴少屿？”
“因为你问，我可以坦诚，是的。”
“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给别人当情妇也是为了裴少屿？”
“是的。”又是一个肯定。
周祈言觉得自己脚下是虚的。原来这就是她给的答案。原以为可以给她幸福的周祈言才明白，自己的爱一文不值。她想要的幸福在别人那里。
“可是你知道，你仍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之一，我希望你幸福。”秦允离说，“韩皙是个好女孩儿，你母亲也喜欢。”
“我知道了。”周祈言打断了。“那你呢，你会幸福吗？”
“我会的。我也会幸福的。只是，你别再管我了，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知道了，保重。”保重这两个字艰难地说出口后，周祈言扭头离去。纵然万千不舍，他告诫自己也不能回头，她这只风筝的线已不在自己手上。她幸福也好，风雨飘摇也罢，都与己无关，纵然他希冀着她获得幸福。
秦允离的脚好似被牢牢地黏住了，看着他走，慢慢地淡出自己的视线，她才发足朝着他的方向跑去。可是阳光下，只剩一片空荡荡的海滩。她内心大恸。周祈言可是他整个少年期最好最好的朋友。
她何以要遇见裴少屿，何以要爱上他。她恨她自己喜欢裴少屿。若她仍是当初那个没有心肝肠肺的女骗子许宁初多好啊。她不会落入如今这种深渊，她也会接受周祈言，她们俩是会很幸福的模样吧。
我是爱着你的，祈言。像爱哥哥一样爱着你，你一定要幸福！
周祈言只在家呆了一个星期，就借口想回北京做兼职，匆匆买了火车又走了。
周祈言离开后不到半个月，实宁市当地报纸上刊登了裴家要卖地的消息。是模具厂那块地，连同厂房里的机器一起拍卖。
秦允离的计划大乱。自从裴家破产，她就一直盯着那栋厂房，那可是裴叔叔的心血，无论如何不能让它落入旁人之手。可是尽管她处心积虑，张了狮子口从常飞那儿捞财，可是常飞的情妇很多，加之她跟他的时间也不长，现在到手的动产不动产加起来也只有两千万出头。且不说能不能在拍卖中胜出，她现在羽翼未丰，暂时还不想失了常飞这个靠山。为今之计，只有延迟厂房的拍卖。
可是要延迟的话。谁能说服程倩呢。也许可以找一种迂回的方式。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约了肖潇晚饭时间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秦允离早早地等候在那里。肖潇姗姗来迟，还不是一个人来赴的约，她的身后跟着吴彩蔚。秦允离单刀直入：“我找你来是想求你帮我一件事。听说裴家的要卖地，连同厂房和机器，我就是不想那块地被拍卖，所以想请你阻止程倩买厂房。”
“你不想程倩阿姨卖地？你算个什么东西？”不知道这家伙肚子里藏着怎样的祸水，又布着怎样的陷阱。肖潇冷着目光看着她，就像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秦允离知道，在肖潇眼里，她就是个贱女人，薄情寡义，骗钱骗情。那就没必要兜圈子，她只管凶险恶毒，露出她最真的嘴脸来。“好话不听，是要让我恶言相向么！裴家的地不能卖，我说不能卖就不能卖！你不想帮这个忙也要帮！倘若你不帮我，我会让你父亲在他竞投的那个项目中落马！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和商会会长常飞的关系。”
“许宁初，你威胁我？”
“我改名了？我现在叫秦允离。”
“好，秦允离。好，好名字。你以为你换了个名字就把自己洗干净了？你以为你换了个名字，裴少屿的遭际就与你无关了么？他被你害成了那样，你连看都没有去看他一次。你怎么不直接说你是常飞的情妇啊？这多光荣啊！秦允离！我劝你别在为非作歹！”
“我不想为非作歹，我只是想要程倩晚几年买地而已。”
“还而已呢？”吴彩蔚帮腔说道。“算了吧，随她去嚣张吧。贱人自有老天收拾！”她伸手拉了拉肖潇。
“你好自为之！”肖潇说完抓起桌子上的包和吴彩蔚走了。
看来肖潇也是个遇强则强的人，她完全不受威胁。那要怎么办呢？秦允离心下大慌，她要那块地，非要不可。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肖潇和吴彩蔚又返了回来。肖潇停在了离她五米开外的地方。吴彩蔚独自走到了她面前。
“许宁初，我有句忠告……”
“请叫我秦允离。”
“行，秦允离。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那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是我亲身经历所得的教训。你现在是在玩火你知道吗？我不管为什么裴少与入狱后你都没有关心过他，我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居然给一个老男人当情妇！我想说的玩火者必自焚！你清醒点！”
秦允离缓缓抬起头看着情绪激动的吴彩蔚，“我知道。可是我要钱。我需要很多钱。”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买地。买裴家那块地。”只能开诚布公了。说开了或许她们会帮她。
听到这话，站在远处的肖潇也不淡定了。她走进秦允离，朗声问：“什么地？”
“工厂的那块地。”
“您想要干什么？”
她苦笑了一下，她还能干什么呢。“我让死去的裴氏，复-活！”
肖潇真的震惊了。她给一个老男人当情妇，为的就是这么一件让人瞠目结舌的计划。这是肖潇从未想过的事，而且，在她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复活裴氏？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办厂？办企业？你一个人怎么做到？你想的太简单了！”吴彩蔚想的和肖潇一样。
“我一个人？确实不可能。！倘若你们帮我我就不是一个人，若你们不愿帮我，我真的才是单枪匹马。”
“帮你？怎么帮？”肖潇惊叹。过去没有和她深交过，今天才发现这人极为聪明。
“还是我之前的那个请求。我现在还买不起那块地。所以请你帮我让程倩暂缓卖地。再晚两年就好。”
“可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人，没有暗藏阴谋。”这个人不简单啊，肖潇不敢相信。
“你没必要这么防着我。从前的我和如今的我已经不一样了。如今我是秦允离。裴叔叔对我有恩，我不会让他辛苦近半辈子的成果付之东流。再者，裴家今天的局面是因我而起，难道我不该怎样做吗。我想要复活裴氏，然后把裴氏还给裴少屿。”
“我还是不敢信你。”
“我跟着常飞，不光从他那儿捞了钱，还跟他学了经商的道儿。我现在自己还在自学机械工程。为的就是这么一个目的。我已经全盘托出了。若说谎就让我天诛地灭！”
“好，我权且先信你。我会去想办法让程倩阿姨暂停转让那块地。”
吴彩蔚对肖潇说：“我就说啊，许宁初这么最一定有她的目的和隐衷。”从前的吴彩蔚视秦允离为死敌。她嫉妒她长得好，成绩好，抓住她是女骗子这个黑点往死里黑她。现在，当听到她为了裴家牺牲到这样的地步，内心生出佩服之意。当下便问：“许宁初，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是秦允离。”她笑笑，“现在还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但是真的办了厂，需要你帮忙时，请你慷慨相助。”
“好啊，我现在学的是物流，绝对有用武之地。到时候你只管开口。”
“恩，好的，那保持联系。对了，肖潇，我的计划，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尤其是裴家的人。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裴家人知道。之于至于为什么，秦允离自己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希望你们帮我保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肖潇点头。
05年的仲夏，裴氏的模具旧厂要拍卖，不知有多少商人欲欲跃试啊。可是裴家女主程女士半途撤销了拍卖。
从肖潇那儿得到确切消息的秦允离终于松了一口气。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她还是老样子，忙于学习机械工程，学兽医科学，还有就是敛财。
直到半年后，秦允离感到常飞的事业再走下坡路了。他人老了，生意上的判断大不如从前了，再加上实宁市商会会长面临换届选举，求他办事儿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他捞的油水少，秦允离得到的就少了。她觉得是时候换个金主；饿。要凑足办企业的资本，就需要依傍更高大的山头。
在一次慈善晚宴上，秦允离以常飞养女的名义陪同常飞前往。晚宴上多是商界名流。这可是结交权贵的好机会，秦允离留意着各色人物，竖着耳朵听了不少商会会长换届的消息。
在洗手间里面，秦允离听到几位正在补妆的阔太太的议论。
“比常飞只小了十来岁，却像低了他一个辈分。真是年轻有为啊。”
“你说谁啊？”
“还能有谁，就是我们有能力，有魄力，手段又硬的顾崇江顾先生呗。”
“他也不年轻了诶！”
“看上去年轻就行了。长得帅的富豪，真的很难得了。”
“人家半路出山的，听说几年前还是位医生。”
“听说靠的是自己裙带关系，才能成为企业总裁。”
“管他怎么当的老总，反正我很看好他。”
秦允离想，在新的商会会长几位候选热物中，看来这位顾崇江顾总是个热门，因她在晚宴上多次听人说提起他。
秦允离从洗手间里出来，向一位侍者打听了顾崇江这个人。侍者用手一指，秦允离就看到了被众多人物围在中间，手段高脚杯的顾崇江。
这人不知道是因为大众脸还是以前就见过，总之很眼熟。不过秦允离不会去关注这些。她想的是要找机会认识他。
直等到晚宴快结束的时候，秦允离才找到这样的机会。常飞已经喝得醉熏熏的被助理抬回去了，她独自走到顾崇江身边，端着手里的红酒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
“顾总，仰慕您多时了。”
红唇微张，浅笑诱人，低胸收腰的礼服现出她姣好的身材。
顾崇江眯着有些许醉意的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他的目光是男人看见新奇猎物的目光。秦允离暗自欣喜，有戏！
半个月以后，顾崇江当上了新任的实宁市商会会长，而秦允离这只百灵鸟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栖息的枝头。她摆脱了常飞，跟了顾崇江。
给谁当情妇，在秦允离看来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谁能让她在金钱上获益更多。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章 ● 10
